身子往后挪动作,宽宽松松的裤脚被撩起,利时勋看着她露出半截小腿,军绿和雪白,视觉效果太过冲击,喉咙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帮她把裤脚放下来,没有半点威慑力地捏着她的小腿放进被子里:“不想熬夜现在就睡觉。”
利时勋放开了她的脚踝,起身坐在床边吹干头发。
沉默的后背,周围气压闷闷,陈童盯了半响,知道他心情不好。
明显就还不是很乐意在这里过夜。
陈童半跪挪动膝盖从床尾下床,走到书架,把那本看到一半的随笔拿了下来,重新躺回床上,把枕头竖起来当靠背。
指尖翻阅扉页声,融在那声声吹风呼声中。
床上的人乖得出奇,利时勋吹了一会,就转头看她。
刚好碰上陈童投过来笑意满满的眼神,她招了招手上的本子,“可以看的吧。”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带点狡黠得意的意味。
笑容可掬,像是大厅壁炉里温暖的火苗。
利时勋站起来把吹风筒放回小木柜中的抽屉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手揽着她往自己怀里带,一手拿着那本随笔。
“那一起看。”
整个人总算不是气闷的状态,但也说不上心情明媚。
陈童靠在他怀里,捞起枕头边上的手机,开始在搜索栏里输入在本子上的名人名言,网页给她推的是类似的语录,“还以为是哪位将军说的话,居然是你自己有感而发?”
本子前部分摘抄的语录中,一半署名,一半没有。
利时勋目光微凝,纸业4泛黄,但苍劲的钢笔字迹依旧力透纸背,用力地写满对爷爷的崇拜,这两天也算是想清楚了,其实接受不了自己一直崇拜和最亲的人,会站在他的对立面成为敌人。
这种感觉,像一颗定时炸弹,每次一回来一说话,就自动站在敌对的一方,绝不服从,不管是陈童的事情还是集团的事情。
陈童没等他回答,抬起头对上他不是很好的脸色,于是说:“紧张了?后面不会是写了不少我不能看的秘密吧?”
她故意说的,晚上后面几页大抵都看过了,从遇见她后,就从名人名言变为少男心情记录了。
利时勋按住陈童想往后翻的手,低头在她抬起来的额头处浅浅一吻,顿了顿才开口:
“爷爷说的,以前我经常跟他去部队,他在大会上说的、训练时说的,我都会记两句。”
想到以前他跟爷爷的关系,还有那些满心满眼的崇拜,做梦都想成为他那样厉害的人,对比现在水火不容,利时勋话里有些藏不住的失落。
屋内安静,一字一句地落在陈童耳里,却听成遗憾。
陈童乖乖窝在他怀里,声音平平淡淡地从他怀里传来,“你后悔了吗?”
在那些随笔里,每一笔每一画,她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的以利司令为目标,那么迫切地等成年然后进部队,成为一名出色的特战员,最后再成为一个顶级的将军。
就像她以前那么想成为一名钢琴老师一样,或许比她炽烈得多。
利时勋不解,“后悔什么?”
“没成为司令呀!”陈童垂下眼眸,指腹在他抢茧处摩挲。
要是成为司令,她就是司令夫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如果进部队,她就是军嫂,肯定没那么多时间陪自己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利时勋眼里盛满笑意,圈紧了陈童的腰,整个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在英国都快要了我的命,我怎么还会进部队。”
陈童微怔,利司令下午说的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你不是很喜欢吗?我会支持你,而且也不会被其他人追走的。”陈童转头,认真地跟他说,如果是因为跟利司令说的那个原因,那可以放一百个心,她很专情。
利时勋笑了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后颈。
“其实部队并不适合我,我只是追求刺激感,加上小时候对爷爷的崇拜,又没其他感兴趣的,我这种带着目的当兵很可耻。
阴差阳错我也当了两年兵,里面太多条条框框,我的想法付诸行动还要得到别人的同意,我不喜欢听命行事。所以谈不上后悔。”
利时勋合上本子,放在床头桌上,下床关了灯。
夜深,窗外时不时传来,厚雪压裂枝丫的声音,屋内却一片暖洋洋。
陈童换了个姿势,趴在他胸前,没有一点想要熄灯睡觉的意思,透着那微微的夜光紧盯他的下巴说:“明天跟利爷爷谈一谈好不好?”
就今晚的情况,很可能明天一早,连面都不用见,她睁眼就在回帝景嘉苑的车上。
在黑暗中,许久没听见身前人的回答,那紧绷的下颌线倒是明晰。
“爷爷他今晚跟我道歉了。”陈童闷闷地说,“你明天跟他好好谈谈好不好?”
利时勋微眯眸看她,这句话在安静的屋内,听得一清二楚。
常年位高权重,从来不会认为自己错的老头,居然道歉了。
“你就是太容易心软。”利时勋气哼了声,这么多年日积月累的怨气怒气,一时间就像被戳了个洞,滋滋地往外泄得一干二净。
但哪哪不得劲。
陈童见他像是松了口,乘胜追击道:“后山的雪景真的很美,我明天要在这写生,到时候你们多聊一会,不用管我。”
还没等人回复。
顾不得幼稚,陈童勾着利时勋的手指头还盖了个章,“沉默就是答应,不然你就先回去吧。我是要在这找灵感的。”
不用征求他同意,就自己在那安排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自己还能说不吗?
利时勋漫不经心地用下巴蹭了蹭陈童的脖颈,温声“嗯”地答应,呼吸拂在她脖子肌肤上,很快就被温润的唇给替代了,张嘴轻咬了她一口,“橙子,我先找点灵感。”
胡说八道张嘴就来。
陈童还没在他的话里悟出来什么是灵感,就被人圈在身下,声音从唇齿交融间挤出来,勉勉强强能听地清他说:“小点声,老宅隔音很差。”
陈童立刻就紧张起来,被他吻得晕乎乎地,大气不敢出一声,趁着一个空档,捂住嘴不再让他继续亲了。
一脸不允许的表情,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利时勋看得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开心,完全没了今晚低气压的模样。
其实利时勋是骗她的,这栋建筑给大家都留了房间,逢年过节都得回来住,虽然这栋房装修地有些年头了,但隔音设计都是当年顶尖水平,放到现在国内也没几家比得上的。
陈童见他笑得没压声,一只手抬手捂住他的唇,“你干嘛,待会吵醒爷爷了....”
“橙子,我跟你开玩笑的。隔音很好。”
利时勋扯开了她的手认真解释,虽然逗她好玩,但吃亏的是自己。
不管怎么亲亲腻腻,陈童都裹紧了睡衣,跟他保持距离,再怎么解释,今晚就单纯睡觉了。
.....
第二天大早,雪小了很多。
经过一夜积累,喷泉外的路面白茫茫一片,陈童睡得沉,利时勋轻轻在她额尖落了个早安吻,悄声下床。
住的这栋是山庄主楼,从二楼走廊尽头出去,连接一段暗棕色长廊就可以到达左边副楼,整栋副楼是室内训练场,游泳池、搏击场、格斗台、攀岩什么都设在里面。
上了三楼射击训练室时,副官早就在那训练,戴着降噪耳机,没有发现人进来。
直到旁边靶子射出几个十环之后。
副官转头看他,放下手上子弹还没打完的手枪,走到一边等他结束。
像是本来就在等利时勋过来的一样。
直到利时勋打过瘾,摘下耳机,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鼓掌声,“二少,这么久没回来,枪法倒是一点没退步啊。”
副官大他很多岁,虽然是半个下属,但从小看他长大,算是半个亲人,说话也没太多顾忌,很多时候像是长辈。
“这么早来等我?”利时勋观察着副官的脸色,没有被一语道破的局促,倒是乐意被他看出来,恨不得被问一样。
很快副官恭敬地接上话,“二少,有些事情还是想跟你聊聊。”
这句话,副官在此之前已经尝试说了不下五遍,但通常就是以一个无视的背影做结束,没办法,利家二少不听的话,不管你是什么人,连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你。
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这还是时隔一年才又重新提起。
利时勋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除了帮老头说话,还能说什么。
忽视利时勋那张臭脸,副官从重点说起,生怕利时勋变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