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中撑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转到了单人病房,王子璇没了工作要忙,除了晚上睡觉其他时间都陪在旁边,她尽可能的减少一个人独处,这样胡思乱想的也就少了一些。
随着身体的恢复,王秋中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不时和身边人说上几句话,只是王子璇愈发的少言寡语,总是坐在一个地方愣时,不理她能自己坐上这么一整天,人也快速消瘦下去。
这天王秋中吃了饭感觉精神好了不少,乔希在一旁陪着说话,王子璇站在一边靠着墙壁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秋中连喊了她三遍王子璇都没反应,还是乔希走到她面前了王子璇才惊醒。
“子璇你干嘛呢?大白天的发什么呆。”乔希笑着推了她一把。
王子璇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们聊完了?”
乔希把她拉过来一起坐下,笑着说:“什么聊完了,我们正聊到你呢。”
“聊我?”王子璇看了父亲一眼:“聊我什么?”
乔希在他们父女之间来回打量了一遍,也不吭声。
王秋中叹了口气:“早就该聊聊了,我本想就这么拖着,万一等哪天我死了也就不管了,可这次没让我死成,下一次就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爸,你说什么,别说丧气话。”王子璇握住父亲的手,万事都好强了一辈子的老爷子,这会儿被病魔折磨的苍老了十几岁,眉眼之间还能见到当初的霸气和不可一世,但眼底的疲惫遮不住。
王秋中沉默了一分多钟,才缓缓开口:“这次把咱们救出来的是他吧?”
一提到江泊琛,王子璇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微微点点头,顾作轻松地说:“例行公事,您别多想,我们已经没联系了。”
王秋中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那你这成天意志消沉的干嘛呢,别说是因为担心我。”
王子璇没好气的小声说:“那可不就是因为您。”
“行了行了,我今天都要说这个事了,你就别装了,说吧你怎么想的,等我死了以后再联系?”
“爸,您别老死不死的,您没事,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你别打岔,说你的事呢,回答我。”王秋中强硬的说。
王子璇低头咬着嘴唇,好半天才用发抖的声音说:“都说不联系了,以后……就这样吧,还联系什么。”
“那小子也这么想的?”王秋中问。
王子璇又想起了那天江泊琛问她的话,当着江泊琛的面,自己又伤害了他一遍,她忘不了江泊琛当时落寞的表情和失望的眼神,一想起他现在心都揪着疼,王子璇眼前一片模糊,用力点点头。
王秋中看着女儿难过的样子,脑门直抽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些日子王子璇就没好过,他都要怀疑先没的是他自己还是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了。
乔希见两人状态都不好,赶紧劝道:“爸,子璇姐都说了,您就别操心了。”
王秋中摇了摇头:“我不是操心,本来我觉得让他们分开个把月的,慢慢也就没什么了,但是……哎,子璇你跟我说实话,你看上他哪了,他要真是配得上你,我也不至于拦着你们。”
王子璇抬起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都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可是爸,他就是配得上我,他不善表达可我知道他可靠他顶天立地,比那些油头粉面的样子男更像个男人,他让我觉得我在过日子,他……”王子璇说起江泊琛不自主的就想起了以前两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江泊琛总是笨笨的被她数落,然后赔着笑脸陪她干这干那的,日子过的平凡又开心,她以为那就是一辈子了。
王秋中听着没说话,眼眸里深不见底,见女儿说不下去了,才缓缓问:“如果没有我,你们能撑多久,你们的家世、背景、生活阅历都差的太多了,以后怎么办?你真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克服所有的事吗?子璇,你太年轻了。”
“爸,我是年轻,可我不是小孩了,我以前也喜欢过别人,我知道我和他不一样,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过日子不是只靠爱情撑着的,也不是只靠您说的那些家世撑着的,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如果让我们自己走下去,我们有信心是永远。”王子璇这一次昂首挺胸的说出一直压在心里的话,她和父亲从没聊过这些。
王秋中眼底充满了震惊,他没想到女儿和那小子的感情能到这一步,他还能说什么呢,拦也拦了,折腾到了现在,王子璇这成天过的支离破碎的,难道他能安心走吗?
王秋中只觉得头痛欲裂,他闭上眼睛头微微后仰,乔希赶紧走过来帮他按了会儿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王秋中有气无力的说:“你自己想好了就行,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记住了,爸爸只想让你幸福,我没看得上他,我是不想让我女儿难过。”
王子璇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还没明白父亲说这话什么意思,倒是一旁的乔希在底下踢了她一脚:“子璇,干嘛呢还哭,爸都同意了。”
听到乔希的话,王子璇身子猛震一下,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瞪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父亲。
王秋中没睁眼,只是冲女儿摆摆手,无奈的说:“你去吧,回来别给我继续愁眉苦脸的就行,以后的日子也不能愁眉苦脸,你要是有一天过得不开心了,我做鬼也饶不了他。”
报案人是一对夫妇,哭天喊地的坐在警局,女人已经哭的不能自已,手里拿着孩子的照片情绪激动。
江泊琛最怕家属这样,尤其是女人一哭,他就手忙脚乱的,他把苏苏支过来安慰,然后问一旁的丈夫:“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熟人作案,你仔细回忆回忆,有没有得罪什么亲戚或者朋友,和孩子熟悉的。”
男人叫李文,只一天的功夫就满脸憔悴,下巴长出的胡渣让他看起来又消沉了不少,他强忍着眼泪说:“小雅这孩子不怕生,家里来个朋友什么的都跟她玩的挺好的,我们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对方开了个不小的数目,一是证明这个人现在缺钱,你想想周围有没有谁最近有财务危机,二是这个人应该很了解你们家,他开出这个价钱就是觉得你们能拿得出来,漫天要价也没意义。”江泊琛分析说。
李文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抓着水杯的指骨有一用力过度,关节都泛白了。
“我们家做生意的,钱有那么一点,平时业务往来也多,跟我们借钱的亲戚朋友也不少,只要数目不是特别庞大的我们一般能帮都帮一把,我真想不出来谁有这么深仇大恨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江泊琛把小孟叫过来:“把最近跟你借钱的人都列出来,借的没借的都列,小孟,你记录一下。”
“老大,这是房型分析,根据绑匪寄来的录像我们大致画出了房屋结构,这是房屋管理的人给出的数据,大致确定了这几个小区。”张凯把调查结果拿过来说。
江泊琛大致看了一遍,涉及的区域不少,这样一家家的找过去别说三天了,三十天都够呛都走过来。
“再精确一点,根据光线判断一下朝向,然后确定户主和租户信息,跟李文给的名单匹配一下,如果没有线索就扩大名单范围,但是这样全域的搜查我们现在办不到。”江泊琛说。
李文猛的站起来:“警官,我名单列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得去筹钱,八百万不是个小数目。”
“小孟,你跟着李先生,别暴露身份。”
三队办公室里一片忙碌,里面不时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绑匪之后再没打电话来,看样子这三天日子不会好过,江泊琛叹了口气,走到外面抽烟,打开的窗子有冷风吹进来,他也不多躲,这能让他清醒不少。
不一会儿他已经抽了三四根烟了,江泊琛将最后一根按灭,准备回去,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走道的不远处。
王子璇毕竟在这工作过,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就进来了,她在这看了江泊琛好一会儿,那个侧影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她梦里。
江泊琛身体僵在那,他没想到还能见到她,两人四目相接一瞬间万般情绪涌上来,江泊琛很快躲开目光,料想王子璇是来办事的,他想挪动身体回办公室,他不想出现在她面前,可这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没想到先走过来的是王子璇,她勇敢的就像以前一样,永远是先踏出那一步的人。
王子璇走到江泊琛身边,那熟悉的烟草味让她又好像回到了以前,王子璇低头从江泊琛手里拿过还剩了半盒的香烟,然后扔到旁边垃圾桶里:“你不是答应我戒烟了么,怎么又抽这么多。”
江泊琛抿着嘴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王子璇,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