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便是大半个月,于此期间舞寒情试验了许多次,每每即将逃脱成功之际,贺兰鸿琰都会极合时宜地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和颜悦色柔声细语地给她灌迷魂汤,从而忘记逃跑的事。
每回被抓包,舞寒情则以迷路呀、丢三落四之类的臭毛病勉强搪塞过去,试探几回全失败,她真心怀疑贺兰鸿琰是存心的,刻意给自己制造逃跑机会,然后再断了自己的念头。罢了罢了,既然无路可逃,只好姑且先搁下此事,当几天乖宝宝。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猫捉老鼠这件事外,贺兰鸿琰对自个儿挺好的,几乎可谓是百依百顺,只要她开口说要什么东西,逛哪里好玩的,看哪里的好风景,对方绝无二话,尽力而为。
另外,这些天来贺兰鸿琰每晚均与舞寒情相拥而眠却规规矩矩,不曾丝毫逾越,也算得上是一种尊重,故此总体来说,舞寒情觉得人家对自己其实挺好的。
晚膳时分,舞寒情让店小二把酒菜全送到房间里,其中也有她亲自用特别泡制的腰果做的小点心。
见到桌上摆放的美味佳肴,贺兰鸿琰眉头微蹙,不禁迟疑:小丫头到底转了性还是另有他图?瞧她今晚笑容格外的亲和,隐隐暗藏不轨之意啊!
贺兰鸿琰的直觉挺灵光的,除了腰果是她独门秘方泡制的,壶里的酒也是她特地寻来的,酒喝在嘴里时味道很友好且甜滋滋的,实则后劲很强大。
酒味腰果加上后劲十足的烈酒,醉不死你的,嘿嘿嘿嘿!
贺兰鸿琰疑问:“夫人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特别开心的事?”
“没有啊,就想报答一下那日在匪山上你帮忙解围之恩,以及多日来对我的照顾,我敬你一杯。”舞寒情笑颜依旧。
贺兰鸿琰如今多少练出点酒量不怕小丫头使诈,没有多虑一杯饮下。“想要报恩,单凭一桌酒菜未必够啊,夫人为何不考虑嫁给我,早些把婚礼办了。”
“噗……咳咳咳……”某腹黑女呛得一阵猛咳。妈呀,这是君子该说出来的话吗?还是说他在耍老娘?
贺兰鸿琰不知她如何想,赶紧过去扶住她轻怕后背,眼底满是心疼。“好些了吗?”
舞寒情缓过气来,摆了摆手:“好多了,没事儿。”
见她不再咳嗽勉强松口气,自斟一杯酒,道:“是为夫不好太心急了,吓到你了吧,我自罚一杯。”说罢,一口闷下。
舞寒情微愣,堂堂朱雀神君那么好说话?还有他方才的眼神她没有看错,赫然是心疼,他心疼她?脑海里忽而浮现出靖文真君受伤的画面,立马打消念头,她可不敢妄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人家到现在都没采取行动打击报复自己已经够开恩了。
“别光顾着喝酒,先吃点菜吧,报恩的事从长计议,我可没说光凭这桌子酒菜把恩德全报了呀!”
“有道理,报恩不急,先陪我在凡间游玩一阵子可好?”知道小丫头胆怂,贺兰鸿琰哪儿还敢拿婚礼的事吓唬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游玩人间而已,好说好说。”舞寒情拍胸脯答应。人家好歹是君子,迄今为止未曾欺负过自己半分,大可放心。
一顿晚餐过后,贺兰鸿琰正如某女所愿脑袋晕乎乎的,醉倒睡去。舞寒情则使足吃奶的力气把人扶到床上躺好,脱去鞋靴。计划成功!
大好的逃跑机会搁在眼前,舞寒情明明期盼已久,偏偏于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又不想跑了,反而愿意继续待在贺兰鸿琰身边让他照顾着。
舞寒情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绝美的睡颜自言自语:“这些天你待我挺好的,突然不想走了怎么办呀?”
“……”那就别走呗。贺兰鸿琰脑中尚存一丝清醒,无奈酒劲太猛实在让他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你成天夫人夫人地叫我,我都快被你喊习惯了,好像真给你当媳妇我也挺乐意的,人美心善有钱阔绰绝对只赚不亏,不过就怕你师父不乐意。”
“……”乐意,乐意,他早就不反对了。
舞寒情转念思及别处,走向窗子吹吹风,冷静下脑子。她曾给韩燕君卜过卦,之后也给贺兰鸿琰卜过卦,二人之前素未谋面并无交集,更别说认识了,由此可见贺兰鸿琰不可能认错人,也就是说他很早以前就认出了幻相术背后的自己。
本打算等他醒来问个答案,目光无意间一瞥,好巧不巧瞥见某张熟悉的面容匆匆而过,舞寒情忍不住好奇便扔下一句“美人哥哥,我先离开一会儿,得空了再回来寻你”,不管他听不听得见,旋即翻下窗户追了上去。
小丫头,算你有点良心。这是贺兰鸿琰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一簇幽绿火焰飘游于空旷的无人大街,跳动的火焰“呼”地一下散向两旁,旋即两个人形从两边暗巷的黑暗里抖抖晃晃地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眼白上翻,看得叫人瘆得慌。
“嗖嗖”两道符篆从半空飞来直冲二者脑门,然而逼近他们身前两尺之时,幽绿之火凭空燃起,将打来的符篆烧成灰烬。
一击不成,两道火球瞄准二人射来,两个人挥舞僵硬的手臂愣把火球挡住,拍成碎末星子消散泯灭。
韩燕君也未料到攻击对象会转变为活人,不得不减弱攻击的力道,从而让那个鬼东西轻松破解。
修仙之人不可滥杀,幽绿鬼火正是拿捏住这一茬特地控制两具未死透的躯体应敌。
两个傀儡男人狰狞低吼,两手屈指成利爪,二者张牙舞爪的凶戾模样好似巴不得立马把韩燕君给吞下肚。
“小书生,快醒醒!”韩燕君试图唤醒操控活人躯体的怨灵。
然而怨灵似乎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根本听不到她的叫唤,俩傀儡一左一右齐齐攻向韩燕君。
利爪挥击,招招索命,恨不得将韩燕君的元魂从身体里生拽出来。相比之下,韩燕君则束手束脚得多,不论防御亦或攻击皆不可使用全力,仅能凭借自己敏捷的身手避开二者的攻击。
一记利爪抓向俊俏的脸蛋,韩燕君下腰后倾堪堪躲过,否则一双眼睛要被抠出来了。双方缠斗数十余招,奈何怨灵的道行略胜于韩燕君一筹,几次打出的符咒即便贴到身上也能顷刻间烧成灰烬。
俩傀儡拼的是怨灵的意念,不知疲倦,韩燕君拼的是自己的气力,一番斗恶消耗不少,隐隐显露弱势。韩燕君自知再耗下去铁定招架不住,眼前仅仅两条路,要么逃,要么气力灵力耗尽死于非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韩燕君果断选择前者,她可不想便宜那个为非作歹的邪灵。
想跑?怨灵未必肯答应!
韩燕君正欲飞身离去,一傀儡冲她离开的方向挥去一爪子,同时掀起周围堆放的杂物砸向她。
韩燕君挥剑抵挡,尽快杀出一条活路。怎料一丝阴风拂过肩头,韩燕君立时警觉,手里的剑恰好抵住此时坚硬如铁的傀儡爪子,由于作用力和惯性,硬生生被弹了回去。
此刻的韩燕君已无计可施,逃不得,杀不得,要打伤他们也难,仿佛一只强行困住的笼中之鸟。
“柯修杰,你醒醒,难道你就那么乐意为虎作伥!”
她的叫唤似乎仍不起作用,狰狞利爪无情地从头顶劈下。韩燕君虽不甘心,却不得不闭上眼认命。
千钧一发之际,韩燕君忽听头顶上方一声惨呼,睁眼看去,其中一个傀儡被人拦腰斩成两截,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眼前的画面不禁令韩燕君大吃一惊,另一个傀儡感觉到危险逼来,果断放弃攻击转身撒腿就跑。
韩燕君思绪很快反应过来,叫道:“等一……”
可惜来者也非善茬,“下”字尚未喊全,那人的攻势更快更狠,相较于傀儡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掌劈中傀儡的天灵盖,活活震死。
“对付罪犯也敢心慈手软,嫌命长嘛!”舞寒情及不客气丢出一句,不等韩燕君作何反应,转而望向另一头冷冷道:“清醒了没有?”
幽绿火光分别从两具尸体汇聚到一起凝成一团火焰轻浮半空,继而幻化出一道晕头晕脑的男人轮廓,看穿衣打扮合该是名书生。
与此同时,韩燕君也看清来者的面容,见到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又是一惊:“你是那天晚上的女尸?当真活过来啦!”
“怎么着?巴不得我再死回去呀!”
“没有,没有。”韩燕君赶紧否认,目光立时换成仰慕之色,“就是佩服你竟然敢当众休夫,不知道齐仞当时的表情好不好笑?”
听到二女的对话,那鬼书生倒提神了几分,插嘴道:“胡闹,自古哪儿有女子休夫的,你们有没有妇德,懂不懂得夫纲!”
“懂你个头,我只知道妻纲和夫德,三从四德也是你们男人该学的事!”二女异口同声振振有词道。
诶?鬼书生不禁傻眼:夫字出头大于天,这俩女子是要翻天吗?
二女则对视一眼:英雄所见略同啊!
未等这呆板的鬼书生准备给她俩上一堂长篇大论的课,舞寒情嫌弃地白他一眼:“看什么看,你能恢复意识多亏姑奶奶我出手相助,你应该谢谢我才对,与其纠结那些陈旧不堪的破道理,不如先稍作歇息,明天找那个邪灵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