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来徐弘的回复,常清心里就有一股子凄凉,觉得好话也说了,委屈他也受了,徐弘怎么就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呢?这么想着,常清就又犯起了难,想着她要是今天晚上真的不回来,明天真的不跟他去见父母那怎么办,即使常新说了她去解释,可她要怎么解释呢?说徐弘出差了?或者说她还没有从丧父的情绪里走出来?这怎么听都有着一股子敷衍。思索良久,常清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还是去跟常新商议一下好了。
常清出了办公室就见盛敏的位置上空空的,心里又嘀咕,也不知道徐弘跟她这两个朋友和好了没有。再走,常清还没有到常新的办公室,就看到王一寒拿着一叠子文件从常新的办公室里出来,见到常清,王一寒脸上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才露出笑来,然后说“你找小新总有事?”常清点点头,眼睛就又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王一寒会意,就解释了一句“流程上有些事不太清楚,来问问小新总。”常清点点头,但心里想着,你都来公司多少年了,这流程上还有不清楚的?就是不清楚,也用不着他一个部门经理来问吧?见到王一寒,常清就又想起了雨禾,想起了褚云星之前盘算照顾雨禾母子的事,再想起今天早上褚云星悄悄往常新包里塞东西,常清就觉得真的是烦死了,乱了又乱,不过如果是雨禾,常清就宁愿是常新,即使两个人之间有隔阂,但是好歹郎才女貌,只要把生孩子这一关过了就行了。
常清推门进去,就见常新正在处理一些杂事,看到常清,常新嘴角就露了一个笑,打趣了句“你怎么过来了?”常清这人避讳,生怕他跟常新走得太近,被公司里其他堂兄弟议论,说他抱了常新的大腿之类的,所以常清轻易地不往常新办公室来,所以见常清进来,常新脸上除了笑还带了一丝讶异。
常清将手机递过去,说“怎么办?”常新看了一眼那时隔两三个小时都没回复的信息,就也犯了难,心里想着这应该是不想回,看来昨天说了半天,思想工作白做了。常清又问“如果她真不去,明天你想怎么解释?”常新也犯了难,话虽然是这么说出去了,但是怎么解释她倒也没想好。常清继续说“我想着说她出差了,怎么样?”
常新琢磨了一下说“大周末的去出差?再说了,你也不是临时约的,这理由会不会让小叔叔小婶子觉得敷衍?”常清点点头,觉得是了,常新这么说完,常清脸上的愁云就更多了。
常新又是笑着宽慰他说“你别想这么多,万一她今天晚上悄无声息地就回去了呢?”
常清呵得一声冷笑道,“她不是那会制造惊喜的人。”说着还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说“要是她真回去,我手机里会没提示吗?”常新想着这倒也是,常清的摄像头是开着的,要是有人回去,会立马有信息提示的。
常清忧愁,跟常清说了几句话,常新也跟着忧愁起来,眼看就要下班了,徐弘依然没有回复,常清就想着算了,随她便吧。这么想着,常清就站了起来,打算走了,常新又问“去哪儿啊?”
常清想了想,觉得他不想回家,但是他能去哪儿呢,思来想去,常清回“去褚云星餐厅。”
听他这么说,常新就点了点头,然后从桌子上抓了一把带葡萄挂件的钥匙,说“帮我给他。”常清不解,常新又说“西餐厅的钥匙,他应该是今天早上塞我包里的。”
说到这钥匙,常清就想起了褚云星跟常新那张照片,那照片还在徐弘那里,常清又是叹了一口气,说“姐,你真不打算复合?”
关于这个问题,今天白天常新依然是思量过的,不管是昨天晚上说自己谈过7个男朋友,还是旁的,那确实有试探褚云星的意思,常新想要看看他介不介意,在看到这串钥匙之后,常新心里也就有了底,褚云星不介意,但是褚云星不介意,那她能不介意他之前的事吗?常新想了想,觉得她介意,纵使离开褚云星她谈过那么几个男朋友,那也是正儿八经地谈,跟褚云星的胡作非为是有差别的。这么想完,常新觉得自己即使对他确实有那么点动心,但那点动心也不能让她轻易地去原谅他。所以面对常清的问题,常新就点了点头,又说了一次“帮我还给他。”常清点点头,接了钥匙,收拾了收拾,就去了褚云星的餐厅。
常清到褚云星餐厅的时候,餐厅里人已经多了起来,褚云星正在忙,常清就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坐了,然后要了一杯酒,慢慢喝着。等褚云星忙完一阵,再来看他,常清就把那钥匙递了过去。看着那钥匙褚云星皱起眉头,常清就说“我问过我姐了,我姐没有复合的意思。”褚云星将那钥匙提起来,嘴角带了笑意,想着,这倒也是,哪那么容易就能让他如了愿,这被伤过的人,怎么着得再下一番功夫。褚云星的好心态,又是让常清佩服。
正在说着,门口的迎客风铃响起,褚云星就在服务员的“欢迎光临”声中回头去看,就见安静走了进来。看到安静,褚云星皱起了眉,常清缩了缩头,心里想着她怎么来了。因为前两天跟徐弘吵架,心灰意冷之下,常清说了那么一句“要不要跟我结婚”,现在再看安静,常清心里就有那么股子别扭,生怕安静误会了,或者将他人格看低了。
安静本意是来找褚云星的,想要问问他徐弘跟常清怎么样了,结果却看到常清也在,心里就想着,那正好,直接问正主就是了。安静笑着就朝常清走了过来,常清心里又是紧着敲了一阵小鼓,脸上也尴尬了许多。
褚云星起身坐到常清身边,安静就在褚云星刚刚坐过的位置落了座,然后半是认真半是戏耍地将常清的脸看了又看。常清脸上红红白白,也只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安静笑出来,问了句“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常清脸上又是一股子讪讪的,安静就问“见过徐弘了吗?她怎么样?”
常清脸色一沉,恢复了沉静说“见过了,昨天也聊了聊,她还在考虑。”
“当真要分吗?”说着安静脸上还起了担忧,常清就又是低了低头。安静看着他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徐弘应该是很难过的吧?那两天她在我家,不吃不喝的,哭了睡睡了哭,我看了都心疼。”关于这一点,常清昨天也注意到了,徐弘是相较之前又瘦了一些,脸色也差了一些。
“你哄哄她不行吗,情侣吵架,不是哄哄就好了吗?”安静问完,常清依然不说话,常清想着昨天晚上该说的也说了,他单独跟徐弘进了客卧也哄了半天,什么乖乖啊老婆啊,叫了一遍又一遍,那承诺的好听的说了也不少,这还要怎么哄?再说了,徐弘是能听哄的人吗?她啊,想要的就是常清直接说你去吧,你想干什么去都行,我在这儿等着你,但是常清啊,他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他还能等多久?徐弘是不在乎自己青春不青春,年纪不年纪的,但是常清在乎,他啊,一个是父母催的紧,另一个就是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见常清依然不说话,安静就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这真爱不真爱的,也做不得数,到了该吵的时候还是吵,该不让步的时候,还是不让步。”安静这话,引了常清发笑,常清就笑着摇了摇头,表示着自己的无奈,随后又点了点头,表示着对这结论的认同。
正在说着,门口的迎客风铃再次响起,进来的竟是常新。看到常新,褚云星脸上立马含了笑,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心里想着,果然刚刚还个钥匙,只是欲擒故纵。
本意常新是不想来的,但是想来想去,觉得如果徐弘当真明天不去见她那小叔叔小婶子,她到底要找个什么理由去跟他们解释,因为想不出,常新就想着算了,还是来找褚云星商议商议吧,他这人聪明,兴许能有不错的点子。
常新进来,店里不少的男客就都抬了头,眼光黏在了她身上,褚云星又是一股子得意,心里充满荣光。褚云星迎上去,嘴角含羞笑着,问“你怎么来了?”常新环顾一圈,觉得这西餐厅的生意还不错,就说“来看看你会不会做生意。”
褚云星嬉笑着,甚至想去揽常新的腰,但是伸出去的手还是停留在了后背。褚云星用手轻轻推了推常新,一边推着她往里走,一边说“欢迎老板娘来视察。”常新回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娇媚。
常新的出现,出乎常清意料,常清就吃惊地叫了一声“姐?”见常清对面还有人,常新就给他做了一个坐下的动作,示意他不用起来。因为常清对面有人,常新也没坐过去,就站在吧台附近问褚云星“那是谁?”
褚云星看着常新,眼里全是暧昧,轻声回了句“安静。”常新觉得这名字耳熟,眼里就起了疑惑。褚云星附到她耳边说“跟常清相过亲,我姨夫姨妈可喜欢了。”
褚云星说完,常新就哦了一声,觉得想起来了,她似乎也听过这么一个人。想起来之后,常新又打量了一下安静,对褚云星低声说“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褚云星点点头,又靠近了她说“何止不错,家里也不错,所以我姨夫姨妈才喜欢啊,徐弘也认识她,前几天两个人分手,徐弘找的就是她,听说在她家待了两天。”常新眉头皱起,想着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褚云星又靠近了常新一些,手终于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常新的腰说“徐弘都对她不设防,她也说自己没看上常清,但是常清失意那两天,我听意思说,如果徐弘不跟他结婚,他就找这个安静结婚。”
常新抬头看着褚云星说“这叫什么话?把女人当什么了?”褚云星脸上摆出一股无奈,就什么都不说了。
常新也已经注意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简直是身子贴着身子了,就又抬眼看着褚云星。褚云星脸上泛起以往的无赖模样,就是不想放手,常新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说“褚云星,适可而止。”
褚云星脸上再次露出笑来,说“那你加我微信,我就放开。”常新依然抬起眼睛看他,褚云星就又低了头说“就是亲戚,加个微信也没什么吧?”
常新动了动腰,企图摆脱抚在上面的手说“你这么对你亲戚?”褚云星脸上露出狡猾的笑,说“那我今天晚上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
褚云星觉得还真是拒绝的比年轻的时候还痛快,这么想着,褚云星又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问“那你今天来做什么?”
常新挣脱他的手,跟服务员要了一杯水,说“来问问你,如果明天徐弘不去,我怎么跟我那小叔叔小婶子解释合适。”
褚云星将手托在下巴,同她一起面向吧台,说“这好办啊,要是不想说是徐弘的问题,那就用更爆炸的信息轰炸他们。”常新不明白地侧头看着他,褚云星又靠近了常新问“就说我们要结婚,怎么样?”常新呵了一声笑出来,挖苦了一句“褚云星啊,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无赖?”褚云星用手托着头,侧着身子看常新,眼里全是粘腻,说“这男欢女爱的,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常新侧头看了看他,也就笑了起来,摆出一副懒得理他的架势,没有回话。
常清一边跟安静聊着,一边就瞥着吧台的动静,见两个人暧昧起来,常清也懒得再看下去,就说送安静回家,安静看着他面前的酒说“你不是喝酒了吗?”常清想着也就两口应该没事吧?安静又说“那也不行,我可不想拿生命安全开玩笑。”说着,安静就自个提包走了。
常清无奈,想着总归是开不了车了,还不如多喝两杯。这么想着,常清就多要了一点酒。见人走了,褚云星跟常新也就坐了过来。两个人坐在常清对面,就看着他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
常清只喝酒不说话,店里的客人又多起来,褚云星没办法,只能去帮忙,临去帮忙之前,又抱了抱常新的腰,说了句“你劝劝他。”说完,褚云星就差在常新的头顶吻一下了,其实他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一晚上想要的不能太多,太多,这美人就当真要恼了。
常清瞥着褚云星,问常新“姐,你复合算了吧,他也等了这么多年了,就算当年出了那么档子事,他也悔改了,这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常新握了面前的杯子说“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能接受跟徐弘异地?”常清撇了一下头,说“不是,我是怕她出去就回不来了。她跟你不一样,你是一开始就喜欢褚云星,你们是两个人都奔着结婚去的,而我们呢……徐弘啊,以前是不婚你知道吧?她一直觉得单身比结婚好,我好不容易才追到手,才走到这个地步,这要是让她走了,能不能回来,真的不一定。而且,你为了褚云星可以放弃那么多,她可不会为了我放弃任何事情。”说到这个差距,常清心里又是一股心酸,觉得怎么别人的女朋友就这么贴心,自己的女朋友就这么别扭。
对比太过明显,常清心里就失落的很,常新刚刚想说什么,常清就站了起来,说了声“我先走了。”常新立马也站起来叮嘱着“不要开车。”常清点点头,就出了门。常新不放心,站在西餐厅门口看常清,褚云星就走过来,跟她一起看着,见常清叫的代驾到了,上了车,两个人才齐齐叹了一口气,互相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而,上了车,常清依然不想回家,因为他知道,回了家,空空如也,四周都黑漆漆的,徐弘依然没有回复就代表着她依然没有回家。因为喝了一点酒,因为刚刚常新跟褚云星的暧昧看在眼里,想着他们之前的美好,再跟自己对比着,落差太大,常清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这么难过着,常清就跟代驾商议,多给他一些钱,让人将车开到了徐弘宿舍小区门口。
徐弘确实是还没有想好,让她舍弃常清,一心奔着齐朝梨女士去,徐弘于心不忍,毕竟常清是她尽十来年遇到的唯一一个还不错,对她又百依百顺的男人,关键是眼里只有她,一心奔着结婚去,但如果让她拒绝齐朝梨,只想着自己的婚姻,她也做不到。徐弘知道,如果她拒绝齐朝梨,兴许不至于丢工作,但是她在齐朝梨这的职业生涯也就止步于此了,她要再想有点别的进步那是不可能的了,齐朝梨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为了私人感情就阻碍工作的人进到核心管理层呢,徐弘又不是她亲戚。只要徐弘还想有点向上发展的意头,她就得考虑换工作,可换工作太难了啊,她都这把岁数了,再一结婚,已婚未孕的情况一说明,怎么可能还会有公司要她呢,这工作基本也是走到头了。人人都在说着这种社会结构的不公,但是谁也对这种社会结构无可奈何。
因为这种不舍与无奈,左右为难,徐弘始终下不了决心,她既不想伤了常清的心,也不想拒绝齐朝梨。辗转反侧一个晚上,徐弘难以入眠,清晨晨光泛起白时,徐弘就出了门,想着去附近小公园转转,透透气。
徐弘刚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了常清的车,看到常清头抵着玻璃仿佛睡着了。看到常清,徐弘心里一酸,眼眶就热了起来,想着他这一定是没等来自己的消息,心里难过,所以才来了这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
徐弘看着抵在玻璃上的头,就轻轻摸了摸,想着,也不知道他开了换气没有,这大夏天的,睡在车里,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啊。这么想着,徐弘就敲了敲玻璃,常清迷迷糊糊中抬起头,就看到了徐弘满脸心疼地站在外面。常清眼里也带了点泪,扭了一下头,将泪逼回去,才将玻璃落了下来。
“怎么在这儿啊?”徐弘问出的话带了忧伤,常清就又觉得委屈。常清看着她说“不想回家。”
徐弘低下头,更咽着不说话,常清就又是看着她说“老婆,我们和好吧,好不好,你跟我去见我爸妈,好不好?”
常清这句“老婆”让徐弘落了泪,徐弘就低着头,想了又想,说“我的调令下来了。”
常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半天才问出“你要去吗?”
“我不知道。”徐弘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没办法放弃工作,放弃工作的可怕,她太可知道了,她不想走她母亲的老路。
“徐弘,我不是你爸,你也不是你妈,你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能照顾好你?”常清觉得自己真的要失望透了。
“因为爱的时候,说的都好听啊,等日子久了,这爱消失了,也就都那样。”这世间的婚姻不就是这样吗,物质横流的社会,每个人,即使是夫妻,也没人敢担保谁能承担谁的一辈子。一辈子啊,太长了,长到任何感情都会消失,长到人总是觉得无依无靠,只能信自己。
“如果你去,我们就分手。”常清觉得他确实没办法放任徐弘去,徐弘一去,什么时候回来,还回不回来,他真的不知道,他心里没底。
“你等等我行吗?”徐弘觉得自己还是说出了这句没有尊严的话,以往的徐弘洒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种乞求人的话,可现在她想让常清等等她,她可以不计较之前所有的失望与得失,她只想让常清等等她,她一定会回来。
常清看着她说“我不信你会回来,我不会等你。”
常清这话又是让徐弘落了泪,原来啊,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信任,他们两个想的也都只是自己罢了,就跟她之前问常清的一样,你真的爱我吗,你爱的是自己,现在徐弘依然觉得,常清爱的只是他自己。其实,不止是常清,徐弘爱的也是她自己,确实,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还怎么去爱人呢。
看着徐弘沉默,常清又说“徐弘,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就给我这么个答案,是吗?行,我接受了,有空回来,把东西清一清,该你的东西,你都带走……我们分手。”
“常清……”徐弘想着,他们还真的要走最难堪的那一步吗?
“徐弘,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你放弃的,你别告诉我你为难,你现在不用为难了,去顾好你的工作吧。”
“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等等我就那么难吗?你总是觉得我不爱你,难道你爱我吗?”
听着这质问,常清就想,啊,现在就连这爱都被怀疑了啊,原来啊,随便吧,反正已经是这样了,反正她确实不会跟他回家见爸妈了,他所有的盘算终是一场空,空就空吧。
常清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这两天找个时间你回来,我会把你妈妈的戒指还给你的。”说完,常清就踩了油门,直接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