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悝有些头疼,尤其是眼前长得还算标致的女孩,哭起来声泪俱下的时候,他更是额间隐隐作痛,连带着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某位派来的细作,就是为了横中生事,扰他清净的。
她一张哭花的脸,竟还有几分好笑,想着这一日她也没吃什么,荀悝好心将刚扒好的橘子递了过去,她头也不抬,只是依旧跪坐在那里,双手绞着衣服,听到门外传来声响,忙满是希冀地望过去。
果真是荀悝的侍卫回来了,可他却没带来她想要的消息。
他说:“已派人找了一遍,未发现那姑娘的踪影。”
然后跪坐在一旁的某人又开始哭了起来。
荀悝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好笑,“你是不是有些傻?”
青楠看着他,哭花了的脸配着那幅疑惑的表情好看的不成样子,便听对面之人继续说:“找不到才是好消息不是吗?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既是没有尸骨,那便很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找不到才说明她有可能还活着。”
青楠满是惊喜,“真的?”
“你若是不傻,自己便能判断出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青楠低眸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然后在荀悝的目光中,青楠在自己身上翻腾了一会儿,拿出了仅剩的一些银两,双手奉在荀悝面前,“我身上只有这些钱,只求公子能再帮我找一找我阿姐。”
荀悝看着那双纤手中的银锭开始发呆,何时他荀悝也沦落到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地步,且还是些碎银。只是她目光太过殷切,一时间他竟也不愿出口拒绝,于是折中了一下道:“我救你只是顺手之事,答应帮你找人也不过是恰有时间想做回好事,可我不能一直在这里停着,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再说崖下路径不少,你那阿姐被谁救走都有可能,我哪来的时间挨家挨户去找。”
听他如此说,青楠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物,想来应该值钱,忙道:“若是银子少,我还有一物愿意相赠。”说着便去怀里找。只是东西还未找出来,便被荀悝打断,“不是银子的问题,是时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耗着,我身上可还背负着皇命呢。”
荀悝这话纯粹是想试探她,本以为她会装作不在意或怎样,却没想到她的表情竟有些惊喜:“你是锦扬城的人?”
背负皇命也不一定便是京都之人吧,虽说他确实是锦扬城之人,顺着她的话,荀悝点了点头,“如何?”
她的表情瞬息万变,忽地暗淡下来,“我们本也是要去锦扬城的,却没想到眼下阿姐下落不明。”
荀悝目色探究,“从哪里去锦扬城?”
青楠停顿片刻,想起阿儒的话,离开邯西,便莫提自己是邯西人,于是淡淡道:“从这里。”
荀悝表情更是好看:“刚出门便被劫了?”
“那有什么办法嘛!”
“你既是当地人,不知道这附近土匪横行?”
青楠开始胡编:“我知道,可寻亲事急,做不了耽搁,况且,我们又没什么钱。”
“去锦扬城寻亲?”
她点头。
“什么亲?”他难得好奇。
“家中小妹。”
荀悝点了点头,复又皱眉望向她:“话说你打算这般跪坐到何时?”
“到公子愿意出手相助,寻我阿姐。”
“派人帮你找人这事儿,可能不大,况且即便我派了人,也未必找得到,但帮你寻人倒是可以,只是得按照我的办法来。”
“什么办法?”
“我眼下要去临城办一件事,到了那边我倒是可以请当地的官衙为你张贴寻人的告示,到时她看到自然会来寻你,如此总比你一家一家找得要快些。”
“那她要是不在临城呢?”
“便是不在,也是附近走散,人来人往地多了,总会听到些消息,况且你二人既是约定去锦扬城,索性告示上也告知此事,若因缘巧合错过了,也可以一起到锦扬城相遇不是?”
青楠又在那儿纠结了好一会儿,忙千恩万谢着眼前之人的仗义相助,于是便变成了她着急赶路。
至于荀悝为何要帮她,大概是他这么多年寻亲所留下的后遗症,只要听到这两字,便觉着是天大的事。
周围一阵悦耳的鸟鸣声,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动,片刻过后,有脚步声传来,床上的人才挣扎中睁开了双眼,阿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着身上疼得厉害,想坐起来,便见一位妇人急忙走了过来,察觉到刚刚的脚步声应该也是她的,她手里还拿着杯碗,脸上喜悦之色明显,朝阿儒的方向步伐加快了两分:“姑娘你昏迷了几天了,总算是醒过来了。”
阿儒头痛欲裂,扶额问道:“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儿?”
那农妇说:“这里是妇人的家,姑娘你是受了伤,被一位公子救回来的,那公子将你托付给我们,说是有急事不得不离开,让我们好生照顾你。”
受伤?公子?那青楠眼下又在哪里?阿儒觉着一团乱麻,她有些焦急:“您可知那位救我来的公子是何人?还有没有和我一起受伤的人?”
那农妇十分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只是听那位公子说,他也是路上赶巧遇到救了你,说是看样子姑娘像是从山顶摔下来的,公子带过来的只有您一位。”
阿儒沉默了半晌才点头,想起先前的事,若是她没记错,青楠该是被别人救走了才对,“大娘,这里距邯西有多远?”她问。
那农妇道:“这里距邯西还是有些远的便是有马车赶路,怎么也要个几天才能到。姑娘家是邯西的?”
阿儒并未做声,如今所识所亲之人皆不在邯西,也不知还算不算家是邯西的。她和青楠本欲去锦扬城,只是邯西地处边界,去锦扬路途尚远,本靠着仅剩不多的银两买了辆马车,路上却遭了打劫的。她只记得慌乱之中好像有人出手相救,可她还没看清救她们的人长什么样子,便慌乱之中从崖上掉了下去,后来之事也便全然不知,看来好在所幸是被人救了回来,可却与青楠走丢了。她内心多有感激,看包扎也知道自己伤的有些重,便作了礼:“多谢大娘相救。”
那大娘十分和蔼道:“这里荒山野岭的,能救到姑娘,也是一种缘分,姑娘叫我刘婶就好,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有没有后福还不好说,可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等可以动弹以后,要尽快找到青楠,也不知这丫头现在会在哪里,是否还安全,又或者直接去锦扬城,她们约好一起去锦扬城找逸晗,眼下若是找不到她,没准青楠会先行去了锦扬城也说不准,只是凭青楠的性子,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生死未卜,怕是青楠不会放心自己离开。又问过才知,说是这里离洛城和甘垣镇还算近。阿儒又在这里待了两日,虽说身体还未全好,可寻青楠要紧,确实不敢耽搁。临行前,又打听了那位公子的容貌,刘婶说是一位很英俊的翩翩公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袍,眉目里淡淡的英气,让人心生敬重,阿儒想,这样一番描述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打算,回到城里,按照刘婶的说法,最起码应该是位富家公子,即便她不认得他,他也该是记得她的。
临行前阿儒本想留下些银子什么的,可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长命锁和手镯,还有一副耳环还算贵重,手镯是义父留给自己的,三姐妹一人一个,至于那块长命锁,上面刻有一个“儒”字,据说,那是证明她身世的东西,沈父说过,她是三岁那年被沈家一个远方亲戚带到到邯西,沈父第一次见她时候,她便是昏睡着失去了意识,照顾她的那几天,基本上每天她都在做噩梦,前前后后差不多病了两月有余,醒了便什么也不记得,还有了晕血的毛病,应该是之前被吓到了,而那远方亲戚把两个孩子带过来便再不知跑到了何处。另一个稍小的姑娘便是青楠,当时青楠什么都不记得,每日里只会哭,好在沈母日夜看顾。一晃也是十多年过去了。她想了想还是她把耳环摘下送给刘婶,她却说什么也不要,说是那位公子留下了足够的银子,还有给阿儒留的,说是以后也用得到,阿儒不无愧疚地收下了银子,心想那位公子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刘婶担心她身子并未全好,此番再一折腾,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可见她执意要走,也无法子,只是转述了那位救她的公子临行前说的话:若是有需要或者别的想知道的事,可以去清幽园寻他。
阿儒只觉着这人好生奇怪,让她去寻,却不留下姓名,可又知道她会有难处,莫不成他知道青楠的消息?
想来无果,阿儒决定还是先到她受伤的地方去看看,按照刘婶说的,她沿着路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心里祈祷着,青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她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了,以前义父还在的时候,她们跟着义父学着之乎者也和阳春白雪,只有逸晗不听话,明明她才是义父的亲女儿,却是学的最差的,倒是跟临院的看家护卫学了很多拳脚功夫,甚至还跑去武堂偷学。阿儒只是坚持着走着,她这一路上不曾遇到什么人,大概走了小半天的时间,她忽然听到一些打斗的声音,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眼前的情况,应该是两个人被一群人围攻,包围圈里的两个人距离些许远她也看不清容貌,只是看穿着应该是贵族的公子,这种情形按照她的经验来说,应该被包围的两个人是好人,可她现在即便想帮忙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她连三脚猫都不算的功夫,怕是冲过去也是分分钟被秒杀的结局,于是她继续躲在那观察了一会儿,不得不说,这两人的功夫确实不错,最后虽说是受了伤,可也是打赢了那帮人,只有一个趁乱逃走了,然后鸿儒便看到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倒了下去,这一次她看清了那个人的容貌,那是一张俊俏且生动的脸,即便是受了伤,也是风姿绰约、器宇轩昂。她急忙向他们跑了过去,明明是他们遇袭,却反而她有一种身临绝境却起死回生的错觉,然后她就被另一个人用手中的剑生生拦了下来。
阿儒倒退了两步:“我不是坏人。”
他皱眉:“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说实话,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只是惊喜于在她精疲力竭之后终于遇到了大概是好人的人。她望向他身后受伤的那个人,不过看他一脸防范的严肃模样,阿儒想了想,还是不要冲动,便答道:“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叫阿儒,前几日发生了意外被救到这里,我本来是想去我出事的地方,找我失散的妹妹,赶巧在这里遇到你们。”
他质疑:“赶巧?”说着,手里的剑又逼近了一分,阿儒只觉着脖子一凉,应该是有血流出来了,她没想到,这么快,刚捡回来的这条命就又要交代在这里了,还是一个长得蛮英俊的小哥哥动的手,要比沈家隔壁的王二哥长得好看,甚至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男子都要好看。。
她大概真的是脑袋摔坏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犯花痴.....
预想的死亡并没有来临,她听到他身后的人开口阻止了他。
她见他一点点挣扎着站起来,面前的人也没再管她,过去扶住了他。
“四哥,你怎么样?”
那人抬眸望她,目色清明却是眉头紧锁,她想,他刚刚为旁边的人挡的那一下,该是伤的很重。他说:“你走吧。”
大概是自小跟着义父行医救人地多了,尤其此时她也像无头苍蝇一般,看着那人伤口处慢慢有血渗出,她偏过头看向一边,却是十分认真道:“你受伤了,需要医治。”
“你会医术?”问她的,是他旁边那位紫色长袍的男子。
她先是点头,想了想他的伤势又摇头:“我只会一二,但是我之前出事以后,救我的刘叔是位郎中,我从那边走过来,用了两个多时辰。”她看向他们身后的马,有马的话,应该会快许多。
那紫色衣袍的男子像是在怀疑她的话,她担心那人的伤势,急忙补充:“我走过来这一路,并未遇到什么人家,我看他伤的很重,还是不要耽搁为好,你们若不信我,绑起我便是。”说着她伸出手,很是急切地望着他们。
“按她说的,去那户人家吧。”
“四哥.....”
“便信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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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小说的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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