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作战固然只能乘骑一匹马,但是一名骑兵未必只有一匹马。
像是突厥承基虽然最终败亡在自己手里,可是自己难道就好受了?
身上的甲胄已经破损严重,几处伤口剧烈疼痛,这且不说,就是那如同斧凿刀砍一般的头痛,也在时刻折磨着自己,不知几时才能缓解。
这种疼痛完全是因为精力耗损过巨所导致的,如果是单纯的体力消耗,就是让小六这身子骨的去扛宇文承基那条人骨槊一耍一天。
后果自然是大病一场,然后三天下不了地。
而自己先是和承基比拼根基,随后又是过度消耗精力与对方周旋。
乃至最后那一下死里逃生反败为胜的夺槊让槊,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事实上承基的计算没错,正常情况下,哪怕是强如徐乐,也躲不开他那势在必得的一槊。
充其量就是让身体偏斜一点位置,不至于正中要害,绝不可能像徐乐这样能再次躲避,还能和承基形成僵持反复拉锯。
能做出以上那些动作的原因,就是徐乐短时间内两次施展自家独门功法强行调度元气。
这种在正常情况下,都是会被徐敢骂一句“不想活了!”
然后再赏一顿棍棒的行为,何况是疲惫之身使用,就更相当于一个家徒四壁的穷汉去借了高利贷去喝花酒。
结果就是到了还债的时候,就要拿自己的命往里填。
徐乐现在虽然不至于说要拿命填进去,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体力和精力都在飞速的消逝,只觉得周身上下无处不痛,眼皮不住地打架,恨不得立刻倒下睡个三天三夜才好。
对于武人而言,这当然不正常。
尤其是打了这么久的仗,更不该有这种反应。
之所以如此,就是身体已经不堪负荷,甚至准备强行休息保全身体。
按说这个时候就该退出战场找个地方休息,否则日后必然有极重的麻烦。
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自己又怎么休息得起?
“小六……接下来怕是要辛苦你们了。”
徐乐低声说道。
对于韩家兄弟这种心腹嫡系,自己没什么可隐瞒的。
如果说自己和那些武人相比有什么不同,或许就是自己比他们多了可以倚靠信任的伴当、手足,而他们往往只有亲兵或者部曲。
后者是一种权威或者地位作用下形成的关系,固然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也能做到牢不可破。
但是一旦到了生死关头,就难说得很了。
毕竟说到底,任何威胁都不如性命来得重要。
如果真到了注定要死的时候,光靠威胁或者财货引诱,怕是也不能保证齐心合力。
只有肝胆相照生死相托的手足,才能完全信任。
换任何一个主将,都不敢在自己部下面前示弱。
除了担心部下生二心以外,他们更怕的是影响军心士气。
就算部曲忠诚不至于背叛,可是一听自家将主可能战力大损,也难免心神动摇。
何况现在是以弱斗强,本来就人心不稳,再被这消息一打击,别的不说,十成本事怕是立刻就要失去一半,到时候不用打自己就要散了。
小六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但是随后大剌剌说道:“没关系,有我还有大兄呢!小时候是老太公照拂我们,后来又是郎君照顾,我们都快成小雏鸡了。
也该让我们报答恩情了。
不就是厮杀么,交给我们,郎君只管安坐马上,看好戏就是!咱不会丢了玄甲骑的脸面!”
他说得风轻云淡,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语气里面的压抑还是藏不住。
徐乐听得出来,小六其实非常紧张。
这也正常,如果小六现在真的可以当无事发生,这孩子就不是个合格的军将。
他只不过是在努力装出无事让徐乐放心,正如徐乐每次都会让自己的手足放心一样。
这等的手足才是好手足!有这些手足在,自己又何惧李密!也就在小六刚说完话那一刻,他们两人已经一先一后回到了玄甲骑、瓦岗军、骁果军三方交战的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