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早逝,当年还是太子少傅的姜太傅,崔阁老,太子少师的楚惟以及先帝的七皇弟裕王等人以雷霆手段排除异己,辅佐年仅三岁的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南朝,当今圣上年不过二十有五,在位却已有了二十二年。
在四人的扶持下,皇帝仁德孝顺,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南朝也在皇帝的治理下越发的繁荣昌盛,而当年拥护少帝上位的大臣除了裕亲王李晋,其他三人都已渐渐的淡出了朝堂。
如今天下太平,夜晚的汴京城一片灯火辉煌,街上做各种小买卖的,杂耍的,酒楼上喝酒吟诗的,戏楼里听小曲儿的,以及来清袖楼,栖欢楼这种场所寻欢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崔白带着姜露华在汹涌的人海中穿梭着,姜露华忽而瞥见了在清袖楼的二楼,一袭青衣的竹词正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小白……”姜露华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耳尖的崔白回头看着做贼似的姜露华,不禁疑惑的问道。
“我能进去一下下吗?我找个人,一会儿就出来。”姜露华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旁边的大楼。
崔白顺着姜露华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清袖楼这三个大字,再往上看,楼上还倚着一个搔首弄姿的小倌,脸一下就黑了,冷漠又强硬的说道:“不行!”
“为什么?”姜露华不死心。
“你以为我是带你出来,是来玩乐的吗?”
“不是吗?第一次见你就在抱月楼喝酒听曲儿呢。”
冷冷淡淡的看了眼姜露华,崔白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崔白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想去清袖楼就是很生气,莫名其妙的很生气。
姜露华不明所以:“什么意思?生气了?”屁颠屁颠的跟上崔白,语气中带着讨好:“小白?你生气了?”
崔白直视前方:“没有。”
“嘁,我不信,你就是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崔白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姜露华。
“或许……”姜露华凑近:“你喜欢我。”
看着姜露华逐渐放大的脸,温热的气息撒在了崔白的脸上,崔白不禁耳尖一红,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胡说!”
姜露华依旧嘻嘻哈哈的:“逗你玩的。”
“你也如此逗别的郎君么?”崔白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如此逗别的郎君?”姜露华反问。
“没什么。”只是不着痕迹扬起嘴角显示崔白此刻的心情很愉悦:“走吧!”
带着姜露华一路穿过人海,来到了汴京城中最高的停云楼,高楼上晚风轻拂,崔白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姜露华向四周看了看:“人,房子。”
“还有呢?”
“还有…………”姜露华认真的看了看四周,从停云楼的东边往城外看,几座小岛若隐若现:“这里可以看到白鹿洲诶。”
“你知道吗。”崔白的声音宛如一股清泉慢慢的流进了姜露华的心里:“在河中的小洲里,还栖息着一种雎鸠鸟,能发出关关的声音,而贤良美好的女子,也是君子好的配偶,为了简化,就用了十六个字来概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首诗出自诗经第一首,名叫《关雎》。你今夜回去背了,明日一早带着诗意一同背与我听。”
姜露华听的如痴如醉,然后被崔白最后一句话拉回了现实,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崔白你是人?今夜背?就算是牛耕田晚上也得睡一觉吧?驴拉磨还得歇一歇呢。”
“很简单的,最多半个时辰就会了。”
“你是可以,可我不行,我很笨的!”
“谁说你很笨的?”
姜露华摇摇头没有说话,从小的时候自己喜欢舞刀弄枪的,父亲给自己请了一个很优秀的女夫子,因为她连以前宫里的娘娘都教过。
可那个夫子嫌弃她很笨,因为她不会背枯燥乏味的书籍,还弹不会女夫子引以为傲的古琴。
那个夫子确实是很优秀,名动汴京的赵兰芷和元凝若都是她的学生,是自己太笨了。
“姜露华,我不觉得你很笨。”崔白说的很是认真:“相反,你很优秀,你的骑术,箭术,汴京城多少儿郎都不及你,你很棒的。”
姜露华茫然:“是吗?”
“是啊!所以,你可以的对不对。”
姜露华点点头,迷茫的眼神逐渐坚定:“对,我一定可以的。”
崔白见此,也不禁笑了,露出了一排洁白如玉的牙齿,一双狐狸眼微眯,眼眸中藏着星辰,说不出的好看。
姜露华不仅看痴了:“小白,你笑起来真好看。”
崔白闻言敛了笑容,又恢复了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道:“走吧,我送你回府,明日记得将关雎背与我听。”
姜露华不高兴的嘟囔:“明明师从一家,人家温柔的要死,死崔白像个变脸师。”
崔白听的不太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姜露华扬起笑脸:“走吧,回家。”
快下楼时,恰巧遇到了元静初和徐清源两人上楼,姜露华面露惊喜,好似八百年没有见过一样:“阿初,你怎么在这里,大葱,你也在这里?”
崔白与徐清源同时疑惑:“大葱?”
尴尬,一不小心把第一印象喊出来了,姜露华转开话题:“你们认识呀?”
元静初撇了一眼徐清源,不自觉的有了一丝害羞:“咳咳,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徐家三郎徐清源,现在是我的未婚夫君。”
姜露华由惊喜变成了惊讶:“这?什么时候的事?”
元静初看了一眼崔白和徐清源:“两位郎君先在楼下坐着歇息一会儿可好,我同阿华讲几句话。”
徐清源意会:“恰好,我也有事与崔九说。”遂拉着崔白就下了楼
元静初见两人走后这才慢慢道来,原来就是那日,泽兰匆匆的来崔府报信,说元太尉给她与元凝若相看郎君的那日,实则是因为她自幼与徐家三郎定了门亲事,如今两人都到了嫁娶的年纪,两家合计着讲此事定下来。
元静初每日都不见人影,若是实话实说。元静初怕是要离家出走了,元太尉这才让泽兰撒了个谎骗元静初回家。
“起初我也是拒绝的。”
“然后呢?”
“当我看到是他我就改变主意了。”元静初嘿嘿的笑着。
“那他也喜欢你吗?”
“应该吧,他也没有拒绝呀。”元静初也摸不准:“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会让他喜欢我的。”
元静初又拍了一下姜露华的胸口:“你也不错啊,这么快就拿下了崔郎君。”
“哪有……”姜露华欲哭无泪:“他是我爹新给我请的夫子,刚刚教我背诗经呢。”
元静初面露同情:“那你可真是太不幸了。”
而楼下,崔白与徐清源面对面坐着:“起初我是拒绝的!”
崔白敷衍的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是她就改变主意了。”徐清源嘿嘿的笑着,像极了痴汉。
“为什么是她你就改变主意了?”
“因为,她很热心,很可爱,总之有太多太多的地方,不同于汴京城其他的女子。”徐清源不禁想起了初见元静初的那日。
是在普光寺,她带着自家的婢女认真磕头求着姻缘的样子,还错把他当成了小偷给抓了起来:“起初我还想,这是谁家的娘子的如此泼辣,没想到,竟是我家的。”徐清源提起眼里都是笑意。
看着两人下楼,徐清源起身:“九郎,我要陪阿初去逛逛,就不同你一起啦。”
崔白点头,目送两人离去。
夜晚,姜露华专注的背着关关雎鸠,姜太傅又来到了锦书阁,坐在了姜露华的身边督促着她。
“爹,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们自小就给我寻了们亲事,只是因为我还小,你们瞒着我的。”
姜太傅颇有些惊奇的看着姜露华:“你读书就读书,在这儿做什么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