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韦愈慢慢的苏醒过来,他睁开眼便瞧见赵曦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沾了水的帕子,眼神之中写满了担忧。
见韦愈醒了,她连忙问道,“韦中丞,你还好吗?”
“我没事。”韦愈笑笑,“这些伤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赵曦茫然一愣,原来,她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夫君,竟然也是个坚毅的人。他不似她脑海里构造的那般不堪,他有武艺,有本事,不矫情,更有担当。
半响,赵曦试探道,“韦中丞为我挡剑,是因为……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韦愈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来轻抿双唇开口,“我今日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随我回长安?”
“我……”赵曦低垂下头,若是往日,她定是会拒绝的十分干脆,可现在,眼前的男人不仅仅是自己的夫君,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愣神了。
第一次,她在军营和旁人之间产生了一丝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
只是,不回答便是有难处。韦愈似乎读懂了她的答案。他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故作轻松道,“无妨,你不用因为我的话语而感到为难,我也只是随口问一下。”
既然这样,他还是快些离开吧。
韦愈喊了沈国基,执意要立刻赶路出发回京。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将他安顿在马车里,韦愈也点头应允。
赵曦站在营帐外头,一直矗立在原地瞧着那些兵马渐行渐远。很快,目光所及之处便只剩下了整齐的车辙印记。她低头看着那些泥巴沟壑愣神,一旁跟着她的护卫道,“将军,您其实……是舍不得韦中丞的吧。”
然而赵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便随着远去的马车一同落在了无声之处。
路上,韦灵儿不放心韦愈的伤,便随他一同坐了马车。李成瑞倒也不客气,念叨着自己也是病患,也上了同一辆马车。林维扬见了,自然也是不肯退让,放着马匹不骑,定是也要去坐马车才好。
可马车走多远,李成瑞和林维扬便死死的盯着对方多久。两人那眼里恨不得蹦出个钉子或者是利箭,直接将对方戳死才好!
“咳咳!”韦灵儿忍不住轻咳两声,将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势给打断,“我说你们累不累啊,你们不累,我都累了……”
“我不累啊。”李成瑞白了一眼林维扬,“灵儿,等回了长安,我住韦府如何?”
“本王觉得不妥!”林维扬将话抢先接了过去,顺势强硬的揽过李成瑞,道,“兄长不如住王府吧。”
李成瑞闻言,刚要夸赞一下林维扬终于有了个弟弟的样子,可林维扬紧接着的下一句,竟让他再次语塞。
“毕竟,王府缺了个家管,我想凭借兄长的这般才学,定是可以胜任的!”
“林维扬……你……”两人依旧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怼着。马车此刻已停,韦灵儿扶着韦愈下了马车,总算是能出来透口气。
“阿兄,你为何不让赵曦和你签个和离书?往昔找不到她,便只能任由这样,可如今……”
“莫要再说了。”韦愈神情略疲惫,韦灵儿一怔,便没有再提。
马车内,李成瑞看着林维扬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你是不是害怕我将灵儿给抢了去?”
“就凭你?”林维扬蔑视的眼神忽的投来,李成瑞又道,“别装了,若是你不怕,那紧张个什么劲儿?”
“本王……”林维扬一时心虚。
李成瑞没忍住,终于笑出声来,“我说四弟啊,你就放宽心吧,我不会跟你抢的!”
林维扬一怔,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虽然喜欢韦灵儿……”李成瑞吸了口气,“但是我却明白一个道理。”他将车窗的帷幔给掀起来道,“兄弟妻不可欺,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弟弟。”
“那本王是不是要谢谢你……不抢之恩?”林维扬不屑,他说的跟自己多么伟大似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就抢不过而已。
“那不用。”李成瑞十分洒脱,“强扭的瓜不甜。”他似乎叹了口气,半响抬眼看着林维扬,一脸认真道,“不过话说回来,此次回京,你可有打算?”
朝堂局势动荡,皇帝又不明驾崩,现如今的皇子都已经被明里暗里去除了。林维扬明白,眼下他便是皇后眼里最想要剔除的钉子。
“没有打算,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这样下去,你觉得你保得住她?”李成瑞的眼神投向车外的韦灵儿,此时的她和往日一样,脸上依旧带着纯和的笑,那笑容没有经过任何的晕染,像是四月春风一般明媚。
林维扬心口一动,这些道理,他都知道。
半响,沈国基扎了营帐歇息,林维扬心中犹如被巨石压住,惶惑不安,他命人将韦灵儿的营帐挪到了自己的营帐旁。待晚膳过后,便起身进了她的营帐。
“王爷?”韦灵儿见他来,起身道,“这么晚过来,可是伤口出问题了?”
“那倒没有。”林维扬摇摇头,伸出手轻轻的将她揽在怀内,半响道,“灵儿,你觉得在宫里生活的人如何?”
“在宫里?”韦灵儿思忖半响,摇摇头,“不怎么好,你瞧皇后,虽说母仪天下,受万人敬仰,可是自己的丈夫却因为身份的原因,还是要纳许多妃嫔。而且久居深宫,我觉得人会憋出病的。再说了,皇后二字虽然听起来威严,但是要遵守的礼制却十分众多。”
“如此说来,灵儿很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嗯,其实我之前给自己立了个规矩,就是不要和帝王家的人有牵扯。我总觉得你们这些人会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本王可不是那样的人……”林维扬忙着否认。韦灵儿点点头,“你不是这样的人没错,可你不能保证你周边的人啊。你的至亲,你的兄长们,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