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忆虽功法不错,但终归无法和林维扬比,他在后头跟着跟着便跟丢了。
他忙喊了周围的官差,询问是否有瞧见一少年抱着韦侍郎,那些官差却都摇摇头。
阿林本就身份不明,他悔不当初。
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人跟来,还将灵儿搞丢了。
“去贴告示,务必要尽快找到韦侍郎。”他慌了,手心一边轻抖一边渗出了不少的汗。
“王寺丞,这样贸然的张贴告示寻找刑部侍郎,传出去怕是不好……”大理寺寺正左云蓉可太了解王智忆的脾气了。
平日里遇事镇定,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矗立在那里可以不动声色,但是只要一碰上韦灵儿的事情,他就立刻失了阵脚,变得慌张且冲动。
“寺丞,我派人去暗中调查搜寻,人定是要找,但是不能如此大张旗鼓。”
“对……”王智忆这才回过神,那份沉着又回来了,“我去一趟韦府,先稳住韦大人,不能让他们担忧。”
另一边,陈御医的轿撵一到,便被拽进了王府内。
陈御医是宫里的老人了,带过的徒弟也数不胜数,林维扬此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期待着他能有好的解毒办法。
只要能将床榻上的少女救回来,即使是要去悬崖陡峰走一遭,他也定会去一趟。
少年站在门外,透过一层薄薄的窗棂纸,焦急的等待着里头的消息。
那手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攥成了拳头,使得力气有些过头,红的已经不像话。
薛姨站在一旁,也瞧出了林王爷的心思,看来里头的姑娘不一般,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挂心。
她道,“王爷,您坐会儿吧,陈御医一定会有法子的。”
“谢了吴姨……”少年开口致谢,那声音却已泛着沙哑。
“那姑娘是何人啊?”门外守候的林现,也察觉着那姑娘对王爷似乎很重要,但却摸不着头脑。
但很显然,站在一旁的薛檀,只是冷着个脸,并不想回应林现。
“没劲!”林现弱弱的回击,“跟着王爷,你什么都没学会,就是这张木头脸,学的炉火纯青。”
他悻悻,瞧见邹飞走来,连忙又问起了邹飞。
邹飞端着一盆热水,开门回头道,“是刑部侍郎,韦灵儿。”
“韦灵儿?”林现本还在惊奇那姑娘是怎么能让王爷如此另眼相待,听了名字后却淡定了起来。
韦家小女,春闱殿试的时候,断的那毛驴案,长安城内家喻户晓。
当日考生都是分到哪里便去哪里,只有韦灵儿指明要去刑部,圣上出了道题:官府来了两人,都在争吵毛驴是自己的,说的毫无破绽,都不像是撒谎,该如何断。
韦灵儿却说,将毛驴关进牢房。
一时惹得在场所有人哭笑不得,但她却不以为然,继续道:“将它饿上个三天,从牢房内放了,然后悄悄跟在它身后,便知道它的主人究竟是谁了。”
这回答着实巧妙,圣上回过神,便开怀大笑,立刻差刑部尚书将人带回去。
所以她最初,便是从侍郎之位开始做起。
只不过,对于这些聪明才智,林现是不感兴趣的,他觉得,自己府内的王爷,已经是聪慧过人了。
他好奇的,却是那传闻里,说她像画中走出来,是不是真有那么神。
想到这,他还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往殿内的大堂瞧了一眼,但很快,就被揪了回去。
“你猜,王爷看到你如此好奇,会不会给你把头拧掉?”薛檀拽着他的后衣领,就算是说着这么狠的话,那表情还是一样的冷冰冰。
“你放手!放手!”林现嫌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再也不和你一起值守了。”
不是没趣,就是被欺负。
殿内,陈御医缓缓将里间的门关上,走出来开口,“王爷,这毒,我不是不能解。”
“陈御医。”少年像是燃起了希望,原本蹙起的眉头,得到了微微的舒展,“你说,只要是本王能帮上的……”
“王爷。”陈御医却皱起了眉,“这毒古书上有过记载,若是要我研制,我需要取那姑娘的血,回去先剖析里头的药草,然后再根据这些药草来搭配解药,少则半年,多则……”他叹气,“不好说。”
空气瞬间凝结,殿内针落可闻。
良久,少年干哑的嗓子挤出一句,“她,还能等多久?”
“实不相瞒,这姑娘脉象有些奇特。”陈御医也带着惊奇,“若是常人,就算是中了寻常的毒,没有解药,也不过最多半日。但她体内似乎隐隐有种力量,在往外抵御着这股毒素不侵入五脏六腑,只不过,我也不清楚这力量能撑多久,估计,一日两日,还能撑。”
陈御医的话,传进少年的耳朵里,已经逐渐开了消音效果,他只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再传来的,便只剩那句“一日两日……”
母妃当初,也是被赐了鸩酒含冤而亡。
他那时,已经开始记事。
他只记得,一群人涌进了殿内,为首的人手里拿着道黄色的纸,念完后,那杯毒酒便递给了母妃。
那人说:都是圣上的旨意。
是父王杀了母妃对么?
小时候,他在薛姨的怀里,总是这样问。
薛姨摇摇头,闭口不谈。
她似乎是不想要他小小年纪,就背负着什么仇怨长大。
但他却永远忘不掉喝下毒酒后在帷幔前倒下的母妃,宫人拦着他,不肯让他瞧。
他只能挣扎着,哀求着,哭泣着,远远地瞧着母妃,她躺在地上还和以前一样,那副好看的眉眼还是在那朝着自己笑,只是……
她再也不能抱着自己,开口唤自己扬儿了……
“一日两日……”他喃喃的念着,好一个一日两日。
自己在乎的人,难道就逃脱不了这一个“毒”字么?
他的青筋忽的暴起,“薛檀,立刻去城内张贴告示,凡擅解毒者,立刻来林王府,无论是医馆的大夫还是江湖的郎中,只要能解此毒,要本王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王爷,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以王府的名义去张贴告示,被圣上知道怕是会迁怒于王爷。”
林维扬本就不受宠,再这样做,只会平白的往自己身上惹麻烦。
“去贴!”此时少年的声音早已如那砂纸擦上玻璃,沙哑的不像话。
“是。”薛檀知道,他是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