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把制塘法献上去,霍惜和穆俨便开始着手准备。
先把糖坊制好的白糖冰糖进行转移,都移到铺子里去,准备运往外番。制糖的设备,锅具等都藏了起来,糖坊也收拾了,消除了一切痕迹。
接着准备那几种高产作物的图文资料,各种数据,田间地头如何料理及各种植阶段情况汇种,又准备了实物,并列举了各种吃法。
一切就绪,由霍惜带着小渔儿进了宫。
钟粹宫,张贵妃处理完宫务,正歪在设在凉亭里的软榻上出神。
天上不时有北边飞来的侯鸟,扑扇着翅膀从高空掠过,张贵妃出神地看着,只觉自己比天空中的鸟儿还不如。
这些年皇上频频去往北边,一到北京就长住不归。带着后宫年轻的妃子随行伴驾。
她永远是留在宫里管理宫务的那一个。
“娘娘,外头冷了,莫冻着了,到殿内去吧。”宫娥轻声提醒。
“若本宫病了,你说皇上会来看本宫吗?”
“娘娘……”
罢了罢了。“回吧。”
宫娥伸手扶张贵妃起身……
“姑外祖母,小渔儿来看你了!小渔儿来啦!”
张贵妃一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看向旁边的宫娥。
两个宫娥一听,是有声音,细听又没了。不过好像有脚步声。
“也不知哪个小太监,又调皮了,走路都不肯好好走,一会让嬷嬷说说他。”
几人挪步。
“姑外祖母,小渔儿来看你了!”
“娘娘,好像是黔国公府的小少爷!”
张贵妃也听到了,心中很是激动,急忙抚开宫娥的手,急步下了凉亭台阶,“小渔儿!”
“姑外祖母!”
宫道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得飞快,小身子一扭一扭的,边跑边喊:“小渔儿来啦!”
“哎幼,小渔儿!”
“姑外祖母!”
一大一小瞬间抱在一起。“姑外祖母,你想不想小渔儿?小渔儿都想你了。”
“想,姑外祖母可想我们小渔儿了。可小渔儿都不来看姑外祖母。”
“小渔儿想来的,但娘说不能常常来打扰姑外祖母。”
“姑外祖母不忙,小渔儿就是天天来,姑外祖母也欢迎得很。”
一生无儿无女的张贵妃,每回看到娘家的子侄孙侄们,都是她最开怀的时刻。
“您别抱她,让他自己走。”霍惜走到,向张贵妃行了礼。
“放心,你姑母还不老,抱得动。再说小渔儿能有多重。”张贵妃抱着小渔儿不肯撒手。
吩咐宫娥,“去,吩咐御厨房那边,给我们小渔儿做好吃的,送些小渔儿喜欢吃的糕饼点心来。”
“小渔儿想吃海棠糕,想吃兔儿团。”
“好好,姑外祖母让人都给我们小渔儿拿来,还有梅花糕,定胜糕,杏仁饼好不好?”
小渔吸熘着口水点头:“还有好喝的饮子!”
“好好,有,都有!”哎幼,怎么这么可爱,恨不得把这孩子留在宫里陪她。
不多时,宫娥端来了好些糕饼饮子,都是小渔儿爱吃的。
这孩子从小就能吃爱吃,吃饭也不挑食,什么都吃得喷香,张贵妃不错眼地看他,见他吃得香,脸上都是笑。
钟粹宫的宫女嬷嬷们也都喜欢看他吃东西,嗷呼一口一口的,让人看了就心情好。
“小渔儿,再吃吃这个,看看好不好吃。”“好吃。”
“那这个呢?”“也好吃。”
“喝点饮子,别噎着了。”“谢谢姐姐。”
哎幼,谁见了不爱。
一入宫门深似海,除了后宫的妃子,这些宫女嬷嬷,一辈子都没有享受过夫妻之乐,养儿之乐。如今看到这么小一个奶团子,可可爱爱,又乖巧又听话,谁不爱。
“别喂他吃太多了,一会积了食。带他到外头花园里散散。”
张贵妃虽然不舍得小渔儿,但也知霍惜今日入宫定是有事的。
让人领了小渔儿先到外头逛逛。
“小渔儿,走,我们去园子里逛逛。”
“好,姐姐牵。”
“哎幼,我来牵。”“我牵我牵……”抢起来了,一个宫娥索性抱起他就跑了。
张贵妃看了忍不住笑。
扭头看向霍惜,“你呀,这都多久没进宫了。好在小渔儿没记了我这个姑外祖母。”
“皇上这段时间刚宣布了迁都的消息,宫里估计也是乱得很,我怕进宫打扰了您。”
“她们乱她们的。我只关起殿门过我的日子。”
这段时间,各妃子的娘家都派人进宫问情况,天天有人往内宫递牌子请见。
张贵妃在宫里过得寡澹,但好在她娘家兄弟都是好的,娘家也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不过宫里的后妃们,除了已逝的文皇后诞下皇嗣外,大家都无儿无女。
都过得寡澹,不过是得宠不得宠罢了。
也没什么好争的。
“今日进宫是有事?”
霍惜点头:“是有事想跟姑母商量。我回去问过父亲,父亲让我进宫与您商议一番,说您更能把握……心思。”
张贵妃听懂了,“行,你跟姑母说说看,姑母给你参详参详。”
霍惜便把商议好的以制糖法换外祖一家脱罪的事说了。
张贵妃听完表情严肃。
对于皇上,她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
皇上为何想迁都?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永康帝一直对如今的京师不满意。从他频频北巡,留太子监国就可一窥。
太祖明旨传位于先帝,但皇上从侄儿手中夺位,大杀前朝旧臣,都快杀干净了。还抹去了前朝存在四年的痕迹,不承认前朝年号,把那四年用太祖洪武年号代替了。
这样一来,就是说他是从太祖手上继位的,不是夺侄儿皇位。
这一番操作,引江南士人大为不满。
江南是先帝的势力范围,而且先帝如今还下落不明,这成了皇上的一块心病。
对于京师这个地方如梗在喉。
只有回到北京,回到他的封国势力范围,睡觉才踏实。江南世家豪族林立,皇上总觉得束手束脚。
对于前朝旧臣,皇上是恨不得把他们全抹了去的,不抹了去,至少也不想看到他们。看到他们就时刻提醒他来位不正。
这些年只听说皇上又杀了多少多少人,就从没听过赦免过谁。
“此事须慎重。”
莫挑起皇上心中的刺,令他对张氏一族,及黔国公府不满,就不好了。
“你那什么制糖法,真的能给国库增加那么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