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客栈的大堂里就挤满了人,以前埋头苦读, 甚至连考后都不出屋子的极少人这时也按耐不住了, 早早的就起来占了个靠门的位置。
“小二,再上一壶茶。”
“好嘞,您稍等。”小二忙的脚不沾地,这一天的茶水消耗直线上升。
而关注这场考试的远远不止考生们, 大越的乡试, 比前朝的含金量更高, 因为参考的人多了,但录取名额却没有增加, 要是考过了乡试,就算考不过会试, 不能位列高位,但却是各部门在招考的时候优先考虑的人选,在各部门当一个有编制的能吏绰绰有余。也就是说,如果考过了乡试,只要举人老爷自己愿意屈就, 就能妥妥的吃上公家饭。
百姓们也是津津乐道,只要是考过了乡试的, 不拘名次好坏,都是镶着金身的金龟婿。榜下捉婿在乡试中绝不是玩笑。以往每次乡试过后,都有新晋举人被直接捉进了洞房。
设下了解元盘的赌坊,参与的这场赌博的人, 比百姓自然更要关心这场考试,说不定有下定了的人比考生自己都要着急。
所以这一天,似乎整个省城的气氛都被浇上了一锅滚烫的热油。
白乐灵和墨子笙到大堂的时候,大堂里早已坐满了人。
掌柜的见状,忙让店小二又搬了两把椅子给墨子笙和白乐灵。
刚一坐下,就听见有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阴阳怪气道:“墨兄倒是真沉得住气,大家都出来了,就你出来的这么晚,莫非对拿到解元已经胸有成竹了?那我倒是佩服墨兄的好胆气,连张裕兄都不敢这般托大!”
他话音一落,就有一人站起来道:“这位兄台言过了,在屋里屋外都是一样的等,何来出来的晚便是托大的道理?秦兄的才学我们都知道,他万万不是这样的人。”这人便是张裕,解元盘上排在第一位,今年乡试解元的最热门人选。
和墨子笙一样,他也是去年的院试案首,而且是省府本地的案首,一直才名在外,听说是家里人压着,一直到了二十才让他参考,甫一参考,除了府试没拿头名外,县试,院试都摘得了桂冠。
他带着生员巾,冲墨子笙歉意的笑了笑。
墨子笙站起来向他回了礼。
“墨兄,你的大名早有耳闻,只是自住进客栈后,我就一直忙着温书,未曾与你得见,待成绩公布后,一定要与你好好畅聊一番。”他整个人透着极度的自信,虽未曾言明,但对解元已是他囊中物的态度却是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
墨子笙笑笑:“一定。”
白乐灵凑近墨子笙:“这个张裕什么来头?”
“张裕是省府人,书香世家,天资聪颖,才名在外,这次乡试他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拿到解元。”墨子笙小声给白乐灵解释。
白乐灵小小的哼一声:“看出来了,他就差把我是解元写在脸上了。”
墨子笙轻笑:“有真才的人总是自信的。”
没一会儿,白乐灵也同王博君走了出来,一大早就帮着占了位置的下人忙站起来,扶着白茉坐下。
应试的考生大多都是带一个书童,极少有像墨子笙这样带着自己妻子上阵的。而像白茉这样大着肚子来陪考的更是绝无仅有。
他们一坐下,许多人都忍不住向他们看来。
白茉生的绝色,即便是坏了身孕,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因为怀孕,中和了她以前冷清的气质,看起来没有了那股高不可攀的冷冽。
白茉耳力好,大堂里的窃窃私语全都落入了她耳朵里:“什么最好看的孕妇”,“王历川有福”云云。
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知道她和白茉是姐妹的,还有说:“妹妹不如姐姐貌美”之类的话。
白乐灵觉得没什么,如果单论外貌,这具身体的确比不上白茉,但她又不是靠外貌吃饭,秦伀喜欢她就行了。
“在想什么?”见白乐灵又走神了,墨子笙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白乐灵儿回过神来:“没事。”
“小妹,妹夫,坐到我们这儿来吧。”王历川见白乐灵和墨子笙连桌子都没占到一个,忙招呼他们。
白乐灵想离白茉远一些,但王历川一再相邀,她和墨子笙只好坐了过去。
“喝点茶,子笙,你别担心,以你的才学,就算拿不到解元,上榜肯定没有问题。”
墨子笙微微点头,“你也别着急。”
“我?”王历川哈哈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志不在此,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一开始来参考的时候,就知道这次考不上。要不是我爹娘逼着,这次我都不会来考。我已经决定了,这次回去后就不再参加科举了,我这点儿本事,虽然大的用处派不上,但教懵童启蒙还是可以胜任的。”想到以后只需教教书,得闲了就写写诗谱谱曲,时不时游游山水,他就打心底轻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