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灵话一说完，白夫人握着帕子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谁也没有发现。
“灵儿，你就算再不知礼，我到底是你的嫡母，你这样对我说话，如果传了出去，就不怕别人说你忤逆不孝！”白夫人一改之前在白主簿面前上眼药的柔弱样，冷笑道。
白乐灵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怕什么，你们做出替嫁的事都不怕传出去，我这点儿事儿小意思啦！”她忽然对着白夫人一笑：“太太，你说，如果外面的人知道本来和相公定亲的是姐姐，他们会怎么说她？恐怕，您让姐姐攀高枝的打算也不能如意了吧！”
“你.....”白夫人恨极，将帕子狠狠一拧，这庶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浑身是刺简直无法下口。
不过，替嫁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不光白家的名声要完，茉儿再想嫁出去就难了！
白夫人只好按捺下心中的怒气，堆起笑容：“灵儿，你看看，母亲和你说笑呢，你是我从小疼大的，我哪里舍得。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关起门来说就行了，你想想，如果这件事透露了出去，你姐姐名声不好，那你呢，你又该何去何从？”
白乐灵听了笑一声：“太太这不挺明白的吗！其实我之前说的话真是实话，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将我嫁到了墨家，不然，我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相公！”白乐灵说着看了一眼秦伀，墨子笙也看向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
白乐灵被捏的心里一抖，咳一声重新看向白夫人和白主簿：“事情的始末咱们都清楚，我呢，在白家呆的挺好，想一辈子呆下去。你们呢，也怕这件事暴露，所以咱们就各自闭紧嘴巴。在外人面前，我还是爹和太太的女儿。所以，你们也不要给我找茬，大家相安无事的过着，我保证不会多事！不过，若是你们想惹事，比如说像今天这样，再像呵斥小狗小猫一样随意对待我，怕是不行了！”说罢她指尖在茶几上点了点：“反正我是不会怕事的！”
白乐灵笃定李家绝对不敢让替嫁的事闹出去，所以她才故意闹了这么一通，既然挂着这样的身份，每年总要到白家来一次，每次都被白夫人和白主簿这样呼来喝去的，她又不是抖m，怎么会受得住！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白主簿和白夫人认识到她已经变得不一样，让他们明白若要维持面子情，首先就要端正他们自己的态度。
白主簿和白夫人听了，一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白夫人才道：“理应如此。”这就算是同意白乐灵的话了。
倒是白主簿沉默了半晌，悠悠的来了句：“为什么是外人面前？难道关起门来，你就不是我女儿了？”语气里竟然含了一些复杂。
白乐灵笑一声：“您以前的女儿不在了。”早死了！“反正您也不在乎不是吗？”
白主簿从未在乎过这个女儿，但今天白乐灵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势，反倒在他面前的存在感加强了很多，看着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心里又想起了他曾经迷恋过的女人。
那时候他也是被她这双水灵灵的眼睛迷住了。如果她还在那她也会多在意这个女儿。可惜不在了……
这时，他才有些恍然的明悟，原来他真的还有这样一个女儿啊！
白乐灵那句以前的女儿不在了，只被他当成了因为以前的疏忽，白乐灵心生怨怼而说的话，鬼使神差的，他对白乐灵说了一句：“以后多回家来看看吧。”
白乐灵站起来来：“那就不必了，我现在的家是墨家，在青山村。这是给你们的年礼，我婆婆用心准备的。”说着将放在地上的篮子递给白夫人身边的婆子。
那婆子忐忑的看了看白夫人，白夫人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婆子这才敢收下。
“爹，太太，今天是新年，新年快乐，相公，我们走吧。”白乐灵看向墨子笙。
墨子笙嗯一声：“岳父，岳母，叨饶了。”说着牵起白乐灵那只接茶杯的手，心疼的拂了拂，这才和白乐灵并肩往门外走。
“要不，吃顿饭再走吧。”白主簿咳一声，忽然道。
白乐灵头也不回的挥挥手，“不了，免得消化不良！”
白主簿没听过消化不良这个词，但望文生义，大致意思还是明白的，望着墨子笙和白乐渐渐消失的背影，他有些怅惘的跌坐回了椅子上。
李白人看得将手里的帕子狠狠一捏，“怎么，老爷忽然对那丫头有了慈父心？”
白主簿没理白夫人，自己站起来背着手去了书房。白夫人手蓦地收紧，指甲嵌进了肉里：“贱人！”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刚刚白主簿看着白乐灵那恍惚的样子，全被她清清楚楚看在了眼底。他透过白乐灵在看什么人，白夫人再清楚不过！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左右不过是一个嫁出去的庶女罢了，您就当那扫出去的灰尘，不让她来碍您的眼就行了。”白夫人身边的婆子忙劝道。
白夫人挥了挥手让婆子下去，自己坐在厅中沉思了起来：白乐灵看着已经远没有以前好拿捏，刚刚的话和气势让她都不再有把握能完完全全将白乐灵掌握的住。现在月娥的亲事还没落定，替嫁的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罢了，让她暂时猖狂吧，就像白妈说的，只要不来碍她的眼就行了。
白乐灵和墨子笙走在院子里，刚刚白乐灵在厅中又是接茶杯又是摔茶杯的，动作太大，身上的棉袄有一颗纽扣已经开了。
“别动。”墨子笙站定，面对白乐灵，将那颗散开的纽扣扣上，然后又理了理她的发，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以后万事别总冲在前头，刚刚得亏茶杯里没有了茶水，不然你这只手该起泡了...”边说还边仔细的摸了摸白乐灵的手，似乎在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事。
白乐灵索性拉着墨子，的手晃了晃：“相公，你刚刚看我那样，会不会觉得我太野蛮了？”这古代的女人都三从四德的，她这行为真是太颠覆了。
墨子笙由着她晃，等她晃了好几下，才勾起嘴角，眼里还带着一些小得意：“不会，我只觉得我媳妇儿真厉害！”真厉害啊，总是第一时间将他藏在身后，谁家娘子能做到这样呢！
白乐灵听了嘻嘻一笑：“算你有眼光。”
手还挥舞一下，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墨子笙则贴着白乐灵走着。离得这样近，就算白乐灵说的再小声，他也不可能听不见。但他偏偏就像没听见一样，头向白乐灵越靠越近。
白府的阁楼上，白茉推开窗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两人出了大门。
“茉儿。”白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了李月娥身后。
白茉回头，“娘，怎么了？”
她见白夫人的眼眶有些微红，忙上前牵住白夫人的手。
白夫人环顾一下四周，白茉会意，将屋里的丫鬟挥退了。
“娘，您怎么了，为何伤心？”她用帕子替白夫人擦了擦眼角，微微蹙眉。
到现在还吃味小妾的事，就算是白茉，白夫人也没脸说，只是摸着白茉的手道：“茉儿，娘一定不会让任何人阻碍到你的前程。”
“这是何意？”今天娘唯一见过的也就是她那个庶妹和...墨子笙了。难道是他们两人给了娘气受？
不太可能啊，墨子笙端方温和，她那个庶妹更别提了，说话都不敢抬头的人。
“你不知道，灵儿那丫头这回可大变了，敢在你爹面前摔杯子，我看她就是中邪了！”白夫人本来确实想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整治白乐灵一番，出口恶气，可是话头刚提呢，就被那丫头明里暗里的挤兑了回来。
那个庶妹？敢在爹面前摔杯子？白茉眉蹙的更深了些，她有些不相信。
“更可气的是，那个墨子笙还将白乐灵那丫头护的跟什么似的，我看他是被那丫头给迷住心窍了。”
白茉平静的心里终于起了一丝涟漪，低声喃道：“是吗，那挺好的。”如此的话，她也就不用心生愧疚了。
“不过，对她好有什么用，墨家现在破落成那个样子，以后白乐灵就一辈子呆在青山村吧！”她也要让地底下躺着的那个狐媚子看看，不光她自己斗不过她，就连她的女儿，也是一辈子的低贱命，给自己的女儿提鞋都不配！
白茉闻言放开白夫人的手：“娘，说这些做什么，她总归是我的妹妹，她日子好过一些，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白夫人叹口气：“你就是太心善，可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善意待别人，你如果不争不抢，迟早就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下。”说完就想起什么来，她明天还得再去找找县令夫人...
被白夫人断定了一辈子都是低贱命的白乐灵此时正拉着小相公的手，笑得两眼弯弯的说着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