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盈喝的极慢,慢到常苒都有些困倦了。直长时间的闭了两回眼睛,高月盈才喝完。咂咂嘴后急忙拿出手帕擦擦嘴角。递出碗的同时,侧头看到常苒已经身子拄在一旁的桌子上,才抿嘴笑道:“倒让姐姐笑话了。”
“哪里。”常苒只是疲惫的回着。连笑都不想笑一下。
小北拿着碗,快速的便退下了。
高月盈缓缓站起来说道:“姐姐也操劳了两日了,您快歇歇吧,月盈先走了。”高月盈说完才站起身,扶了一扶便离开了。却没走出两步,便干呕了两下,急忙拿着手中的绢子捂住嘴。又急忙拍了拍胸口,才舒缓着气。
常苒刚要端起茶,看到此次景象,都忍不住侧目。心中盘算,若是不知道高氏昨日才圆房。这诈一看,定会怀疑高氏是有了身子呢。把茶盏重新放在茶案上,说道:“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让府里的人出去找找大夫。”常苒这话说的直白。就差直说出口,不要无事装个病痛的便去叨扰萧承言。
高月盈回过身,笑着说道:“无事,不过是药汤有些难喝而已。可毕竟是爷的心意。妾身可是不敢辜负了。”说完再次扶了下身子,才转身出去。
看到高月盈出去,常苒的脸出现了忧愁之色,噘着嘴站起身回了正屋。茶也不喝了。在屋中,却也坐不下,来回走着。
沐菊跟着回来,急忙劝着。“您别气。”
“不气,不气。本就是高氏先入府,到如今。我走在前面,应该是高氏气。”常苒说着,脸色也着实不佳。
“就是,汤药嘛。谁没喝过似的。偏那副做派。高妃娘娘来请安时,小北姐姐就端着汤药追着过来了,说是已经送去禧仪院一遭了。偏不喝。定要当着小姐的面喝。那两三盏茶都过去了......哪里还烫。都凉透透的了。也不知道那药效还中用不了。莫不是空喝了,白高兴一场。”芷兰手中端着糕点,从外面进来。“小姐吃点甜食吧。”
常苒随后坐在圆桌边。虽说不气,这胸口还是闷闷的不舒服。解开一颗扣子,说道:“先不吃了,这天燥的很。”
“您还说您不气。这都入秋了。”沐菊笑着说道。
“哎。要说这也是早晚的事,昨晚常若走后,我便想到了。我不在府中,昨日便是大好的机会。可我......我也总不能日日看着王爷吧。”常苒手中的绢子也攥的紧紧的。
“小姐,您都没休息好。要不去床上躺会吧。”沐菊拿起之前收起的扇子,又给常苒轻轻扇着,想带走一些火气。
常苒缓缓起身走到床边。却是长久的坐在床沿,良久之后才小声说道:“也不知道王爷待高氏是怎样的,是不是也那么温柔......”终还是睡不着,站起身子便叫道:“沐菊,去郡安郡主府上一趟。问问雪荣姐姐是否得空。一同去雅墨轩坐坐。”
“好。奴婢这便去。”沐菊退了出去。
常苒打算先行去雅墨轩等着。便带着芷兰去了瑞王府正门。直接便朝门房要了马车,来的突兀并未提前吩咐。秦三急忙找人去套了马车,一看只有王妃连同一个丫鬟,这要是如此出门王爷回来定是要生气的,便请缨跟着驾车。正还要找几人后面跟随时,常苒拒绝了。
“不必如此大阵仗,不过是同郡安郡主府上小姐闲话两句。这京中都是王爷的兵卒巡视,你跟着便罢了。”
“是。”秦三便拿了凳子虚扶了一把常苒上马车。
雅墨轩是继元四年新开的酒楼茶馆。除了楼下一层大厅,楼上四层都是一个个雅致单间,且都冠以雅名。此处食物精美可口但定价昂贵,便让很多平民望而止步。但却让很多达官显贵时常前来。时间一久,若是想碰个贵人,搭个线路便也会来此处碰碰运气。
常苒早早的便到了,由这里的小厮引着路。到了二楼的一个单间。名为通幽阁。还有一副对联,摘抄的是一首诗的其中两句。万籁此俱寂,惟余钟磬音。
常苒刚坐在里面,等着苏雪荣而来。忽然听楼下传来一阵琴声。琴声哀婉,同陆陆续续楼下的笑声。一点都不搭配。常苒忍不住闭上眼睛,尽量忽略那笑声,只是听着那一曲哀调。仿佛千转百回,但又似只空弹几拍,弦断曲未断。曲停情未停,盘旋于空中久久回应于耳中。曲子听了良久,常苒还在回味。忍不住抬手,用着手中的帕子,擦了下眼泪。
正好秦三扣响单间的门。芷兰掀开珠帘,打开门。小厮端了一壶茶进来,低着头恭恭敬敬放到桌子上。芷兰看着那小厮放下茶的片刻,才看到常苒眼中的泪。也不管屋中还有旁人,便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常苒吸吸鼻子,擦着眼泪说道:“无事。只是这曲调婉转,惹人神伤。似有惆怅苦楚难平,一曲可堪情动京城。定是一位奇女子。”常苒呼出口气,抬起头看到秦三弓着身子低着头在门口站着,便说道“秦三,去寻寻那弹琴之人。若是方便可否一见,若是不便,也不可强求。”
“是。”秦三回答后,便下楼去找那弹琴之人。
芷兰放下珠帘,站在了半开着的门外。屋中的常苒擦干眼泪,转过身子看向了窗外,窗外梨树的叶子,正在往下一片片落着。
秦三待走到楼下,正看楼下大厅中拉拉扯扯。似乎一酒肉之徒抱怨曲调不佳,硬是要那弹琴女子陪酒。一身绿色衣衫,抱着琴的女子一再婉拒,却也是不敢得罪的神情。但是那泼皮哪肯放手,眼看便要动手强灌下。秦三这时正好到了近侧,一抬手便挡住了那酒盏。不动声色的连着那泼皮的手,一道推到桌子上。
然后退后一步,朝那绿衣女子略低了些头,客气的说道:“姑娘妙手,我家主子特邀姑娘来楼上雅间弹奏一曲,不知方便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