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新奥尔良街依旧灯火通明。
似乎是波士顿杀人魔的消息,也随三条街区的消失,而石沉大海了。
扭动诱人腰肢的风月女子们,漫不经心走在大街上,等待着自己的客人上门。
在源自潜渊之神的“知见障”消除之前,没人还在乎那些死者,哪怕是他们的家属,也只会本能感觉,家里似乎少了什么人。
张怀生攥着一张印有华盛顿头像的一美元纸币,站在售卖“汉堡肉饼”的推车旁,默默等待着。
“什么时候我能厚着脸皮,在使馆再蹭上一顿赣菜呢?”
“裴元侨这老货白嫖了我这么多口水,请顿饭总不过分吧?”
张怀生叹了一口气。
虽然回想起当初对着裴元侨抹脖子的场景还有些尴尬,可面子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他努力将思绪从回忆转向正在煎锅上滋滋冒油的汉堡肉饼上。
这个时候的汉堡肉饼,一般情况下,是不夹在面包里当做三明治来食用的。
它的里面除了牛肉的边角料剁碎以外,还掺了洋葱圈,面包屑,总体而言,味道还过得去,反正比卷饼好吃。
他直接要了十份。
自己吃五份,另外五份留给麦克卡尼和基里安吃。
提起卷饼,张怀生不由看向了旁边的摊位。
那个昨天推着小车,售卖卷饼的女人,此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立不安地四处张望着。
张怀生走近前去:“女士,你似乎需要帮助?”
“我...我也不知道。”
女人一开口,便带着浓重的哭腔:“先生,我感觉我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可到底是什么,我却想不起来。”
一旁的食客们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女人:“她一定是疯了。”
“或许是因为无家可归,每个月都要被红月照射的缘故...”
张怀生愣住了,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买卷饼时,女人曾满脸骄傲地向他诉说:“先生,我的女儿在一户有钱人家里做女佣,那可是每周20美元的高薪工作,全赖她生了一副好相貌。”
“女士,您是不是有个女儿...”
他试探着问道。
“女儿?”
女人的脸色变得有些迷茫,紧跟着又有些激动,她沾满油垢与烫伤疤的粗糙手指,像是救命稻草般攥紧了张怀生的胳膊。
“对,是这样,没错,我一定是有个女儿...”
“可她叫什么来着?”
“蒸汽之神在上,我怎么会连我的女儿都忘记,她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在哪里?”
她那有些歇斯底里的神情,使人们立刻远离了她,并且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盯着张怀生。
看呐,这个可怜的东华人被一个疯子缠上了,谁知道这是不是红月照多了,变成的神经病?说不准转眼就把你按到油锅里了。
人们有的满怀恶意。
有的人则充满同情。
毕竟,这个意大利女人的卷饼,和她家庭里的琐碎小事,曾陪伴他们这些顾客很长时间了。
张怀生没有挣开手,他有些难过地抬起手,按在女人的手背上:“女士,请您冷静,无论如何,生活总要继续的不是吗?”
女人抬头看了张怀生一眼,泪眼婆娑:“可是,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可期盼的呢?”
张怀生没说话,他沉默地看着女人,良久,才道:“抱歉,女士,我没办法帮到你。”
女士叹了一口气,她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下来了,松开张怀生的手,努力露出笑容:“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感谢你愿意听我说那些疯话,现在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我觉得您今晚应该早些收摊回去休息。”
张怀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钱夹,先是拿出了一张富兰克林,紧跟着又意识到这可能会给女人招惹来麻烦,又放了回去,换成了一沓一美元的小钞票。
“我和我的同伴们都很喜欢您的美味卷饼,所以我决定把您剩下的这些原材料都包下来带走。”
“这...”
女人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谢谢,谢谢您,慷慨的先生,愿蒸汽之神保佑您,我会尽快做完的。”
张怀生向她点头道:“我就在旁边等您,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找我。”
“不,不,您已经帮我够多了。”
“好...好吧。”
张怀生返回到肉饼摊上,人们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改观,在美利坚,像他这样阔绰又心善的人,其实并不多,尽管他是一个东华人。
张怀生不在乎这些人的眼光,可他在乎一个失去了自己女儿,沉浸于悲恸中,却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叫什么的母亲的心情。
张怀生的肉饼很快就好了,既然有这些多余的卷饼,他便放开肚皮,三两口一块肉饼,将其很快解决了个干净。
他随后,拿着用报纸包装的十几份卷饼,向鸢尾花街走去。
走在路上。
张怀生思索再三,觉得麦克卡尼先生被腐化的可能性其实很小,即使利威尔有问题,也很难接触到麦克卡尼。
这条鸢尾花街隐藏着很危险的秘密,这份秘密同样也守护着这条街,使它很难被侵犯。
但保险起见,还是得试探试探,不能直接推诚布公地谈。
推开房门。
麦克卡尼微笑着说道:“张,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你指的是哪件事?”
张怀生询问道:“利威尔先生的委托?”
“利威尔?”
麦克卡尼愣住了,有些愕然道:“那是谁?”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但张怀生也不会就凭这一点就排除他的嫌疑,超凡者想伪装成另一个人都不在话下,就比如他的独裁,可以细微改换样貌,这也是他敢于正大光明出现在军情六处眼皮子底下的原因。
更别提只是伪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了。
“利威尔先生,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纺织厂主,是汤普森介绍给我的,他住在公园大道,也是修会的重要赞助者。”
“你确定有这么个人,而我不知道?”
麦克卡尼的神情中充满了困扰:“难道是汤普森没把这件重要的事汇报给我?”
张怀生笑了笑:“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事情办的还算顺利,汤普森答应给我提供充足的人手。”
麦克卡尼很快就略过了这一话题:“我觉得也没问题。波士顿受金融危机影响,失业者还是挺多的,即使受战争刺激恢复了些产能,那些该死的工厂主们也绝对不会给工人们添半个子儿的薪水。”
麦克卡尼有些气愤地说道:“尤其是他们还是凯尔特族的工人。”
“基里安呢?”
“楼上睡大觉呢,今天他透支灵性练枪,结果昏睡过去了,估计明天早晨才能醒过来。”
“那可太可惜了,我特意买回来了意大利卷饼,它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张怀生将报纸包裹的卷饼放到桌上:“为了不浪费粮食,只能我替他解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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