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院,言漠来到后院,准备查看死人煞与镖师们。
进入岚伯的院子,她很快就找到了挂有避煞铃的房间,见死人煞还算稳定,她接着寻到了被分离关押的镖师们。
“京城内,杨家镖局还有哪些据点?”言漠一边问着,一边拿掉了一个镖师口中的帕巾。
“我们...只负责贺州据点,京城的据点...我们并不熟悉...女侠,求你放过我们...嗯!”
没有得到信息,言漠冷着一张脸直接将帕巾塞回去,径直出门,寻岚伯而去。
来到主屋,她发现岚伯不在,正想出去等时,发现桌案上放着一本旧黄的书籍。
书很厚,没有面皮,一道口子穿透了大半本书页。
“这是...剑痕?”言漠出于好奇,随手翻看了几页,发现这是本医书,翻着翻着,她正好翻到记载着迷魂香的一页,上面详细记载了迷魂草的习性,以及试想中的解药配方,接着,她正想翻看下一页...
“王妃?”岚伯刚回到房内,就见屋内站了个人,他疾步走过,有些局促地收起桌案上的凌乱之物,包括那本破旧的医书。
言漠盯着对方,表情复杂:“这本书上怎么有剑痕?”
“...啊,”岚伯背对着对方,想将医书往深处藏,“呃...王爷给属下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了。”
“......”言漠蹙眉露出几分疑惑,沉吟片刻才拉回思绪道,“别院众人今晚便会离开,我希望由你护送他们。”
“!”岚伯惊讶回身,“王妃,我...我...”
见对方垂眸陷入沉思,言漠严肃问道:“你不愿意?”
“我...我不是不愿意,王妃能信任属下,属下心里高兴...”岚伯说着不禁露出一脸愁容,始终垂着眸光恭敬道,“但是,我不能离开。”
“......”言漠沉默着没有勉强,就此转身离开了后院...
一个时辰后,带足必需品与大把银票、银两,别院中人连夜出发,由回调的千溯领着一队便装侍卫护送。
言漠与弟弟妹妹们一一告别,并让竹水同行。
马车在厨婶等人的不舍回望下徐徐前行,直往南城门而去。
陌远形消,车辙辘辘,江水天涯任由去。
月冷霜凝,思恨悠悠,不知亲缘何时聚...
哈气氤氲,言漠看着明月惆怅,许久之后,她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府,经过陆九身边,她不忘询问。
“匀世康有消息了吗?”
“王妃莫急,属下问过王爷了,高一负责监视匀大人,等他回来,就能知道了。”陆九看着十分落寞的王妃,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跟着...
“我想一个人静静,退下吧。”言漠见对方虽然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很听话的停下了脚步,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回了岩茗院...
也许有一天,她的这番隐忍与努力能够换来重逢,如果换不来,她只希望亲人们不会看见她的惨状,就此消失在他们的人生中,将美好留在最后的记忆中...
不管大仇能否得报,她已经开始了活煞乾坤的修炼,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和芽征一样,变成一个怪物,不得不远离人世,自惭形秽地度过余生...
思及此,她不禁停下脚步,看向灯火昏暗的副屋...
沙沙簌簌,院中的苏雪在微风下飘动,又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发光。
银河无边,玉人咫尺,缘悭惹情愁。
疏狂苦乐,斜月零风,韶华负白头。
对不起,狐狸,你的深情,我终将难以回应...
吱呀——
言漠吸吸鼻子收回神思,打开了房门,一路回到内屋。
然而,当她脚步踏入之际,一股沉香幽然散发,和着那些温软的灯火,让人心中一暖。
绣绢屏风之后,随着水袖翻动,闲坐的朦胧身影悠然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因此划过被褥,留下若隐若现的痕迹以及看不到的温度...
奇铭顺势一手负后,澹然走出屏风,身形谡谡,眸光琳琅。
情丝缠绵下,一眼又是万年。
离别的苦闷让言漠脚步迟钝,当她反应过来时,灵动黑痣上的一惯浅笑已经近在咫尺。
咚!
奇铭一手拦住门扉,将就要转身逃跑的人儿圈在怀中!
“你还想逃哪儿去?”
“我...”言漠垂着眼眸,有些不知所措...此刻的她确实需要一丝温暖,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该贪恋,不该回应...明明前一刻她还那般决绝,可一旦见到对方,她的决绝总会瞬间土崩瓦解...
这种矛盾折磨着她,让她不知何去何从...
随着压制的重量变轻,她看着奇铭拉着她来到桌边。
“回府后,你水米未进,我让人备了小食。”
言漠看着各色糕点与羹汤,忽而想到以后吃不到厨婶的手艺了,越发觉得没有食欲...
奇铭见言儿对食物兴意阑珊,倒也没有勉强,而是垂着眸光,随手捏起一颗芝麻粒点在对方的唇边...
“!”言漠刚回头,唇上就迎来一记重量!“嗯!”
衣袍磨搓,奇铭顺势抓住对方的双手圈在自己怀中,然后欺身逼近,大手一圈,将人再次紧紧锁在怀中。
明明应该抗拒,可贪恋却在蠢蠢欲动,只为那一丝可以包容万物的温存。
如果以后无法长相厮守,眼下贪恋一点又有何妨呢?
随着芝麻粒的香气转换阵营,言漠转守为攻,用腰腹力量“逼退”对方!
随着一声咚,奇铭后背牢牢抵在梁柱上!
烛火摇曳舞动,悠悠变化,温暖了这夜的寒冷...
“哈...哈...”哈气缱绻,呼吸停停顺顺后,奇铭盯着言漠的双眸,一指指着自己的小黑痣,哑声道,“十多年前,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把它当成了芝麻粒,非说好吃~”
“!!!”随着身体一紧,言漠有些羞赧地避开眸光,这种事情,幼时的她确实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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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奇铭看着对方的羞涩,笑意聚浓,头一歪,他附耳低语,“明明就是你先开始的~”
男子的气息打在言漠的耳根处,让她霎时红了两只耳朵!绯红席卷着,直接刷红了她的莲腮!
“言儿,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相信我,留在我身边可好?”说着,奇铭温柔地收紧双臂,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
“......”愁思与情意互相缠绕郁结,言漠不敢打包票,可深情的拥抱宛如雨滴润泽大地,让她觉得心中不再只有孤寂,只有无奈与苦涩...
见对方没有反驳,奇铭弯起嘴角,一个肩抗,趁其不备地将人放倒在床褥上!
“!!!”言漠不禁睁大双眼!
身影笼罩,奇铭双手锁在言漠的身侧,两人的心怦怦跳着,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仿佛就要跳出胸膛,互相掏给对方看...
奇铭眼神幽深,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人...
星眸闪烁,联结着两人越发紧促的呼吸...
言漠努力控制着即将荡漾远去的心神,却抵不住宣泄而来的情潮,曾经的并肩作战,那些决死时刻,那些伤痛,那些情长,那些系念,无不鼓动着让她沦陷...
时间仿佛静止,万物就此停息——
五指滑动,被褥留痕,随着衣带渐宽,言漠感到一点寒意,下一刻,她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捂得紧紧的!
“你的伤...嗯!”未等她说全,奇铭狠狠一送下巴,将她堵得严严实实!
衣料落在被褥上,发出一阵轻柔的声响...
“言儿...”随着落下更为紧密的亲吻,奇铭幽幽呢喃,“你是我的...”
尽管窗外斜月盈盈,霰雵流光烁烁,而屋内,相贴的温度与互染的心跳,宛如河川发源,湍流转捩,散布大地般蔓延...
春宵笼香,一钩残月带三星。
同心犹恋,雪上枝枝连理生。
一夜绯色,片片沾身,拨弹出灵魂深处的和弦...
稀星熠熠,暗云流动,京郊峻山,竹林中。
络腮胡守卫刚睡下不久,将要入眠之际,总觉得屋内有着细微的响动。
随后,他为了确保周边安全,还是合拢了棉大袍,来到神秘人的房内,准备张望一眼。
谁知!不望还好,一望吓他一跳!
稀疏灯火下,神秘人竟然醒了!
“啊...啊...”因为长期卧榻,一头白发的病者发声困难,只能勉强抽动手臂,他目光呆滞,流露着几分疑惑与害怕...
“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总算醒了!”络腮胡冲到床榻前,感激涕零地握起对方枯白的手,“别急,你还不能乱动,我们慢慢来...”
“啊,啊...小...啊...”
“黄姑娘的医术果然奇妙!我得赶快告诉主子!”络腮胡说着,赶忙回屋准备写信!
“呃..小...啊...啊!”面对全然的陌生,病者十分无助,他努力扭动脖颈,吃力地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见到看似并不属于自己的手掌,他害怕极了,清泪扑簌簌地就从他的眼角奔涌而出,发出一串难以听懂的呜咽,“啊啊...呃,呜呜呜...”
斜月沉位,皇宫,东宫内院。
奇铮双臂大展一合,收了一轮游走的内力,随着双眼徐徐睁开,他觉得体内力量比之先前,壮实充盈了不少。
“主人。”兰雪将温茶与帕巾恭敬递上。
奇铮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刚想拿起帕巾,就见白雪从外头进来,神色紧张。
“主人。”白雪行礼道,“益安王妃今日傍晚已经回到王府。刚收到消息,竹林中那位醒了。”
“!”对于益安王妃的回归,奇铮并不讶异,反而是竹林中那位能够醒来,实属出乎意料!
没想到,那个傻女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竟真的被她治好了!
想到黄若羽,奇铮就觉得浑身燃起一阵躁意,让人十分不快!他甩开那些无关紧要的思绪,沉思了片刻后,起身径直前往殿内深处的密室,兰雪立刻掌灯随行跟上。
昏暗的石室内只有几只烛灯,简单质朴的木床上坐着一个人影,他被两只巨大的千斤铁球分别锁住双脚。
随着兰雪手上的火光照射进来,那人的面目缓缓显现,正是被关押多时的陆七。
木床前还有一张桌案,镇纸笔砚一应俱全。
为了防止益安王知晓真相,陆七传出去的每一封密报,奇铮都要亲自“监督”。
“给铭弟传信,就说年关宴会事多人杂,本宫需要人手。”
陆七虽然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忽然囚禁他,但暗卫的操守,他还是十分听话的根据主子的指示,坐于写。
随着兰雪拿上写好的书信,陆七的眼神越发凝重,他不断向兰雪发起疑问眼神的攻击,然,都被兰雪无视了...
安排好一切,奇铮在双胞胎姐弟的服侍下宽衣就寝,睡得十分安心。
兰雪拿着茶杯与帕巾出来,轻轻关上门扉后,她与弟弟悄悄来到后厨。
“姐姐,换心丸都快用完了,”白雪关了门,小声道,“殿下怎么还是没有有反应呢?”
“看来还得加大药量,把去年陛下赐的茸洱茶拿出来,只有那个茶的香气够浓烈,可以掩盖这么多的换心丸...”
一脸愁容的白雪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依着姐姐所言,听话照做。
月落参横,黎明将近,山坳据点。
青木辉看着眼前的两人熬过了一关又一关,就是不肯交代,再拖下去,上主一定生气的。
为了不让囚犯自尽,他带着众人出了囚室,给了那两人喘息的机会。
随着囚室内越发安静,其中一个囚犯终于拖着最后一点力气,小心翼翼道:“夫人放心...迷途早已出关...他们找不到的...希望她能...寻到青木公子,永远别回来...”
杨父早已体无完肤,旧伤刚愈合就成了新伤,失血过多使他面色苍白,了无生气...
“呜呜呜...老爷,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杨母也是遍体鳞伤,光说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青木辉提前遣退了众人,囚室外只有他一人,尽管里面的声音小得可怜,但展开强劲感知与听力,他将这番对话听了个全,因此,他藏在黑纱蝴蝶面具下的表情愈发凝重...
“阁主,”此时,默应拿着一盒东西,刚才外头回来,“迷魂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