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郭映如在秋猎上出了名，原本还有不少世家夫人惦记的她瞬间无人问津，就连冯青叶听说了她的“辉煌战绩”，都吓得一哆嗦，想回到过去把意图撮合太子和郭映如的自己掐死。
以郭映如的年纪，最迟明年也要开始定人家了，所以卢见殊才会这么着急。
郭夫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的女儿她最清楚，看似温婉实则有自己主见，从小不用他们操心。
郭映如剥了颗热乎乎的板栗喂到卢见殊口中，堵住她的嘴。不紧不慢地擦拭干净手，温婉的眉眼下透出沉静的光。
她道：“我自有安排。”
卢见殊说：“神神叨叨的。反正我是解决了我的人生大事，但你要是离开盛京，我跟你没完。”
郭映如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放心。”
她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将长公主的次子好好查了一番，确定是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才稍稍放下心。
秦湛此人，不如长兄稳重，不比太子心黑，唯二的可取之处便是继承了华安长公主的一番好武艺，以及对待亲友的赤诚之心。
只是......
郭映如想到父母提起长公主府时的神情，不免暗生忧虑。
烈火烹油，如何长久？
若是她与阿词一同嫁入长公主府，日后大厦倾覆，安有余力护她，护家族周全？
只怕还要拖累家中父母兄弟。
郭卢二女长相与性格极其不符。郭映如看似温婉可人，宜家宜室，却有自己主见，会权衡利弊，沉稳可靠；卢见殊瞧着冷艳骄矜，爱端着架子，脾气不好，反倒没什么心眼，喜欢直来直往。
郭映如又听卢见殊发了一通牢骚，看时候差不多了，才起身准备回家。
“对了，阿词。”郭映如回头，叮嘱道，“伯母的那处温泉庄子好久没人去了，未免招待不周，你多带些人，务必叫长宁郡主她们玩得尽兴。”
“知道了。”
到了出发的那一日，康王府的马车提早一个时辰停在长公主府外，康王妃给谢绾绾准备了两辆马车的东西，就连伺候的婆子婢子也有十多数人，倒是秦清，就只带了丹心玉竹两人和四个婆子，半点没有一个郡主应有的气派。
谢绾绾来找秦清，她们共用一辆马车，路上也好做个伴。有她在，少不了热闹。
谢绾绾叽叽喳喳，满脸雀跃，对泡温泉充满好奇期待，唯一的遗憾就是秦沅不在。
路行一半，谢绾绾察觉出秦清不舒服，立刻停下了话题，坐近一点，“嫂嫂，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吧？睡一觉，说不定睡醒我们就到啦。”
秦清抿嘴笑，说：“没事。”
这话说出来，毫无可信力。
谢绾绾看着秦清苍白的脸色，那股兴奋劲慢慢退去，对接下来的活动也没有那么期待了。她将自己的暖手炉也放到秦清的怀里，嘴里嘟囔道：“太热了，先放在嫂嫂这里好不好？”
秦清握住她的手，只是人体正常的温度，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
但她没有拒绝小姑娘的好意。
几刻钟后，马车终于在温泉庄子外停下。
庄子上早就接到消息的仆婢迎在门口，朝几位金枝玉叶的姑娘行了礼。
“姑娘们这边请。”为首的是一个婆子，和她家那口子是主家派来专门管着这温泉庄子的。
卢见殊下了马车没有先进去，而是等了一会儿秦清。她走过去，瞧见秦清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吞了吞口水，暗自庆幸还好带了医女。
“郡主，还好吗？”她贴心问道，心里犹豫要不要扶秦清，经过之前的相处，她能感觉出秦清不喜欢不熟的人碰她。
“叫我阿宁就好。”出乎意料，秦清露出一个笑，温声道，“我自小身子不好，劳各位费心了。”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宋子芩也来了，她下了马车对她们招手，兴致勃勃道，“走啊，进去啊，别站在外面吹冷风。”
谢绾绾紧跟在秦清身边，看见宋子芩喊了声“芩姐姐”，惨遭捏脸。
“进去吧。”卢见殊道，婢子们在前头领路，先将她们带至茶厅。
“姑娘们一路劳累，先吃盏热茶暖暖身子。”
茶厅里早早烧了地龙，一进来便能感受到如春日般的暖意，和外面的冷风形成鲜明对比。矮桌边铺了厚厚的垫子，婢子们上了茶，拿着托盘恭敬退下。
秦清取下斗篷，丹心接了过去。
几人落座。
卢见殊看了眼身后的山雪云月，后者悄然退下，不多时身后跟了两三婢子进来，手里捧着暖手炉，一人一个，十分贴心。
秦清抬头，和卢见殊对上视线，卢见殊冲她一笑，秦清回以一笑，欣然接受对方的好意。
热茶下肚，身上总算回暖了一些。
这个时候，婢子们挽开帘子轻手轻脚走进，每人端着一碟糕点，热乎乎刚出炉，香气四溢，引人胃口大开。
摆在中间的青瓷花纹底碟子盛了六七枚桂花糕，精致小巧，上面撒了干桂花，还淋了少许蜂蜜，扑面而来的香甜让谢绾绾蠢蠢欲动。
她看了一眼秦清，哪怕很想吃，但大家都没有动手，她也克制住了馋意。
“庄子上的厨子是我阿娘的陪嫁，做的一手好点心。大家尝尝。”卢见殊夹了一块柔软易克化的山药糕到秦清面前的小碗里，白软细腻的糕点上头还用了细碎的干玫瑰花瓣点缀，两三口就能吃完，分量小也不用怕噎着。
宋子芩自然是不客气，咬了一口栗子糕，美味的她拍了下腿，含糊不清地夸：“呜呜好吃！”
谢绾绾也迫不及待夹了桂花糕。
秦清尝了山药糕，在卢见殊期待的目光下，点头笑道：“果真是好手艺。”
宋子芩道：“卢二，打个商量呗，把你家庄子上的厨子接我用两天。”
卢见殊还想在秦清面前留下贤良淑德的好印象，动了动嘴唇无声道：“滚。”
宋子芩嘁了一声，“小气。”
郭映如没怎么动筷子，倒是喝了两杯茶。
“嫂嫂！这个桂花糕比余伯做的还要好吃一点诶。”谢绾绾一连吃了两块，然后发现大家都没怎么动桂花糕，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好甜好软！”
卢见殊听到那声“嫂嫂”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秦清。
她心里诡异地想，也不知道秦清喊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光是想象，就令卢见殊一哆嗦。
不行不行，她无法想象秦清盯着那张冷淡疏离的脸跟谢绾绾一样用又甜又软的语气喊她“嫂嫂”。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这是撒娇呢还是索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