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三皇子和康王世子因私怨惊扰猛虎,差点连累了太子殿下等人,紧接着康王府的小郡主被人带走消失不见,性命堪忧,这场秋猎甚至没有三年前的一半精彩,就草草结束。
在这种混乱的场合,即使秦湛一骑绝尘,以多太子殿下两倍之数的猎物拿下魁首,也没有多么引人瞩目。
明章帝忙的焦头烂额,惠贵妃以泪洗面,太医在三皇子的帐篷进进出出,也不见得好转,反倒是谢策先醒来,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谢绾绾,被明章帝拦了下来。
他看着少年苍白的面色,那双肖似先康王妃的眼睛执拗又冷漠地和他对视。
谢策道:“陛下,你要拦我吗?”
明章帝一时语塞,他想说不是的,你还有伤在身,怎么能再去操劳找人。他知道这个孩子心如明镜,他能感觉到谁对他是真心,自然也能看出明章帝不似以往疼爱他。
他是那么爱撒娇,骄傲张扬,跟太阳一样,明章帝是如此疼爱他,对他要求无所不应,可为什么,偏偏不是他的孩子?
明章帝无比矛盾,自然是恨将他耍得团团转的康王,也恨那个被当成傻子将谢策宠上天的自己,他以为自己对谢策厌恶无比,再也不想看见一眼,可当他们站在一起,明章帝望着少年的面容,心里又是一片酸涩。
“没有要拦你,只是你伤未好......已经有很多人去找谢绾绾了,你先回去好好躺着吧?”
谢策态度很冷漠,并不打算领明章帝的情,甚至尖锐反问:“陛下是在关心我?难道不是您让三皇子来杀我的吗?”
明章帝眉心一跳,矢口否认:“一派胡言!”
那种心疼又不受控制地蔓延心口。
在他心里,他就是那么绝情吗?
他就是再狠心,也没有想要他的命啊。
还是说,他这段时日的冷漠真的伤害到了这个孩子......
明章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低声说:“朕已经让人去寻谢绾绾,长瑾也去了,你发现,一定会寻回来的。”
谢策冷冷道:“不必。”
说完扭头往外走,背影充满了负气意味。
他那么骄傲,又怎么可能让人随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明章帝纵容秦徽对他多番下手,他们之间就注定会走上前世的路。
幸好谢策早有准备。
这一次,他不会再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谢策走出没多远,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他脚步慢了下来,捂着胸口吸了口冷气,余光注意到明章帝情不自禁想要上前,似乎很担心他。
谢策冷冷一笑。
猫哭耗子假慈悲。
谢石扶了他一把,低声道:“世子,太子殿下派人传消息回来,说找到小郡主了。”
“这个小蠢蛋。”谢策骂了一句,干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乱跑,“没受伤吧?”
“有。”谢石顿了下,“但比您好一点儿。”
谢策的眸子瞬间阴了下来。
做戏要做全套,他要让秦徽尝到苦头,同时自己也不能毫发无伤。
当时的形势岌岌可危,当着所有人的面,谢策还拉了秦徽一把,那爪子本该掏空秦徽的肚子,多亏了谢策出手相助,避免了他血溅三尺的结局,只是还是受了点“小伤”,谢策自己也被震的摔在地上,还好太子等人及时赶到,否则真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们。
谢策知道谢绾绾没出什么大事,安下心,低声问了句:“阿宁还好吗?有没有生气?”
谢石怜悯地看了眼自家主子,什么也没说,就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谢策:“......”
他咳了声,不敢去找秦清,灰溜溜转了个弯,“我先去看看小蠢蛋。”
太子殿下刚好走到康王府的帐篷,他背着谢绾绾走了一路,提前叫人去给还在搜寻的康王等人传口信,等他回来,康王妃已经等候多时,看见谢绾绾跟在土堆里滚过似的,当时眼泪就心疼地掉下来。
康王也热泪盈眶,虽然女儿比儿子懂事,从不会让他操心,但也是自家宝贝蛋,怎么可能不心疼。他对明章帝没啥好感,但很欣赏太子殿下,尤其这次谢绾绾是他找到并带回,更是充满感激。
歹竹出好笋,秦氏的人不怎么样,生的孩子怎么都一个比一个优秀?像秦衡秦湛,太子殿下,不管哪个拎出来,都能吊打他家这个混账。
人比人气死人。
康王从太子殿下身上抱过女儿,谢绾绾跟个小动物似的窝在他怀里,在康王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小只。
康王妃小声道:“我先带绾绾回去吧。”
康王点头,就看见谢策走过来,那面色都快赶上他家儿媳妇了。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先让太医过来给她看看。”谢策道,瞥了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看他不顺眼,跟康王和康王妃说了句“告辞”,理都没理谢策就走了。
一天天,就知道给他找事!
太子殿下暗暗磨牙,接下来还要给他收拾他烂摊子。
真想撂担子不干了!
康王妃说不用太医,“阿宁请了府上的季先生过来给绾绾看伤,他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康王拍了下谢策肩膀,“你个臭小子!”
除了眼光好点,就找不出其他优点。
不过眼光好这点也是随他。
康王的手被儿子嫌弃甩开,也不在意,进了帐篷,严肃问道:“怎么回事?那秦徽真想致你于死地?”
谢策心不在焉,“放心吧,没吃亏。”
他嘴上嫌弃谢绾绾,还要骂她,但真当小蠢蛋磕着碰着伤着了,又比谁都生气,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谢策自己伤还没好,就在谢绾绾的帐篷隔壁等了好久,直到季真走出来。顾及男女之防,季真只给谢绾绾的手臂和膝盖处检查了一下,上好药就把剩下一切交给了康王妃等人。
给谢绾绾上完药,又来为谢策处理伤口。
季真吐槽了一句:“你们俩兄妹是怎么了,犯太岁了?”
谢策一点都不在意这点小伤,他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也就是看着一片青紫,实际上并不严重。
季真看了他一眼,贼兮兮地说:“你完了。”
谢策:“放你他娘的狗屁。”
季真嘁了一声,“爱信不信。”
谢策表面淡定自若甚至还很不屑,实际冷汗涔涔心里慌得一批。
他都受伤了,阿宁肯定不会舍得生他气的吧?
季真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打个商量,你把我那些宝贝还给我,我帮你去和阿宁说句好话,怎么样?”
谢策头也不抬:“门在那,自己滚。”
说完察觉不对劲,猛地站起来,虎视眈眈逼问:“你叫谁阿宁呢?我媳妇和你很熟吗?你再乱叫试试,我就把你那些破竹子都当柴烧了!”
季真瞪大眼睛:“你敢!”
谢策丝毫不虚:“试试?”
季真气的跳脚,还拿他没办法,他咬紧牙,故意气他:“我就喊阿宁,怎么样,我喊她,她可是会答应的,你就不一定了。”
还媳妇呢,都没过门就先喊上了。
呸,真不要脸!
谢策气的都快冒烟了,季真见状,生怕他动手打人,药箱一拿跑得比谁都快。
长公主府的帐篷里,一家人坐在一起。
秦湛从明章帝手中获得了赤乌弓,刚一拿到就爱不释手,终于想起这弓的来历,正准备将它交还给华安长公主,华安长公主道:“既是你凭真本事赢回来的,就好好保管吧。不必给我。”
她的目光落在赤乌弓上,眼底深处藏着追忆之色。
第一次见它,还是在阿爹的膝上。
年纪尚小的她吃力地抱着赤乌弓,明安帝生怕她伤了手,忙哄道:“阿姝乖,给阿爹,等你长大了,阿爹再把它送给你玩,好不好?乖啊。”
她长大了,赤乌弓依旧,阿爹却长眠地下。
季真气喘吁吁坐在了她对面,药箱一放,咕嘟咕嘟拿起华安长公主的茶盏喝了大半杯水,然后长叹道:“那谢策真不是个好东西!”
华安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