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华安长公主说完事情,看向冯青叶,眼神有点无奈。
冯青叶皱着眉,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沮丧,一看就是被挨批了。
她比太子大上十二三岁,但心智还没有太子成熟,行事也不够稳重。要不是有人护着,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细数这些年,冯青叶在惠贵妃身上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
华安长公主沉吟道:“殷白霜那,先不用管她。别说她做事不留痕迹,就是有,以陛下对她的厚爱,只怕也会息事宁人。”
太子正要说话,冯青叶就按耐不住急急道:“那怎么办?就任由她肆意妄为了吗?华安姐姐,指不定就是她指使的柳氏,你可不能放过她啊!”
这话一出,太子就知道要完。
太后娘娘拍了一下冯青叶的手背,她说话语速又急又快,太后娘娘压根都来不及拦。这个傻姑娘!还嫌被骂的不够多!
果不其然,华安长公主太阳穴突突跳,她捏了捏眉心,忍耐道:“你给我闭上嘴!”
冯青叶不情不愿低下头。
她也没说错啊。
别说是她,就连华安长公主自己都怀疑是惠贵妃在背后指使吗?
不然光凭韩亭和柳姨娘,再加上承伯候府和怀安伯府好了,也没那么大本事在华安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胆大包天到做出这种事情。
在华安长公主发火前,太子忙道:“姑母消消气,姨母很多东西不懂,回头我一定和她好好说。姑母连日奔波,已是十分辛劳,侄儿就先送姨母回去了。”
闻言,冯青叶立马起身向太后娘娘行礼告退,她偷偷看了眼华安长公主,见她疲惫地捏着鼻梁,心里冒出一股心虚,还有些难言的挫败和愧疚。
她知道自己是扶不起的阿斗,其实华安长公主骂得也没错。
如果阿姐知道这些年她毫无长进,会不会也很失望?
太子送冯青叶回惊鸿殿,一路上冯青叶都很沉默,太子心有不忍,正要宽慰几句,冯青叶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太子,小声道:“长瑾,我是不是太笨了?老是犯错。”
长瑾是太子的表字,先皇后取得。
“姨母不笨,只是太过直率。跟直来直往的人来往不会出什么差错,可对上心机深沉的,就容易吃亏。”太子一笑,“至于犯错,人活在世上,总会犯错的。”
回到惊鸿殿,太子遣退宫人,扶着冯青叶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末了站在一旁斟酌着用词道:“姨母,就算华安姑母怀疑她府上的柳氏是受惠贵妃指使,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指证她是没有用的。”
冯青叶恨恨地捶了一下软榻,“若非陛下护她护得紧……”
太子道:“华安姑母没有对惠贵妃也不全是因为父皇。首先,华安姑母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惠贵妃在背后操控。其次,父皇对惠贵妃疼爱非常,只怕不会相信。再有,就算真的有什么,看在三弟的面子上,父皇恐怕也会轻拿轻放。”
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是光靠怀疑就能冲动行事的。
即便是华安长公主也不行。
或许换了旁人,她可以直截了当处置。但惠贵妃不同,她膝下有子,又跟明章帝挂钩,到了华安长公主这个地位,行事须得更加谨慎,她平日可以不将惠贵妃放在眼里,但牵扯上这种心肠狠毒的事情,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证惠贵妃,明章帝只会觉得是华安长公主栽赃陷害。再深一些,或许还会觉得,华安长公主和太子勾结,意图为太子除去惠贵妃母子。
这些都是要考虑的事情。
太子耐心地和冯青叶解释,“所以姨母,很多事情不是华安姑母想如何就如何。我知道姨母是为了阿娘才恨不得将惠贵妃除之而后快,但您别着急,只要我活在世上一日,就一定查清阿娘的死因,绝不让害阿娘的人苟活于世!”
冯青叶眼眶一红,含泪点头。
每次说到长姐,她的情绪就格外低落。
这个时候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两个多时辰,太子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又细细叮嘱了姨母几句,方才离去。
冯青叶暗暗告诫自己,不管晚上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冲动,不能再让人抓到把柄了!
贴身宫女豆蔻伺候冯青叶沐浴更衣,砂仁将准备好的衣裳整整齐齐放在床榻上,另开了几个匣子,都装满了琳琅满目的凤簪金钗玉镯。
直叫人挑花眼。
这边宫里的女人都准备打扮的漂漂亮亮、企图让明章帝眼前一亮,外头宫外郡主府里,秦清已经穿戴整齐,一身丁香色裙衫,裙摆和袖间是大片荼白的刺绣花样,布料柔软轻盈,走起路来仿佛给人缥缈美感。
秦清禁不起折腾,故而丹心没怎么给她装扮,就简单挽了个发,以精致小巧的珠花点缀,素净又不失雅致。秦清的脖颈细白而空落,原先丹心还想取了放在箱底的那对金玉所制的长命锁给秦清戴上,她嫌烦琐,又给放回去了。
和秦清的简单利索比起来,秦沅就有些慢了。
虽说心思深沉,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知道长公主今日要做什么,正是因为知道,她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光光是挑衣裳,就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
秦清坐在外头等得差点犯困。
她现在身体比起从前好了不少,以前是夜夜难眠,睡不安稳,半夜还会心口泛疼胸闷气短,现在睡得时间多了,脸色也不是青白青白那种。
丹心小声道:“不然,奴婢去催催吧。”
话音刚落,隔着扇高山流水刺绣屏风,秦沅的声音传过来:“阿姐,你帮我看看,穿哪身衣裳好呀?”
声音软绵绵的,就是在撒娇。
秦清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来了。”
秦清看了眼堆在一起的衣裳,秦沅现在皮肤被养的白嫩细腻,她又还小,穿藕荷色的衣裳正好,既不会太张扬,又显得模样娇嫩,透着股柔柔弱弱的羞怯。
“丹心,把那缀着长命锁的金项圈拿来。”
秦清亲自给秦沅戴上,长命锁下垂着几颗小巧而圆润的珍珠,实在是精致贵气,说不出的好看。
秦沅很喜欢,爱不释手地摸着,长命锁上还刻着几个很小的字,如果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平安喜乐】
“阿姐,这是你小时候戴过的吗?”
“没有。”秦清摇头。
这是太后娘娘让人打造的,长命锁很有分量,秦清掂量着都觉得很沉,她不习惯戴这种东西。再加上一天到头都是病怏怏的卧在床上,又哪里会戴?
她现在的年纪戴这个也不适合了,正好给了秦沅。
“好了,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该进宫了。”
距离开宴还有半个多时辰,入宫之后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早就想见一见秦沅了。
所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