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脑子里装的尽是羊粪,一个个草包,拿着俸银不干人事,耍小聪明倒是厉害,我都快被烦死了!要不是陛下说不能杀人,我一定要他们好看......疼!!”
喋喋不休的抱怨变成嚎叫,谢策仰面忍痛,精致漂亮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璀璨眼眸看着秦清,可怜兮兮的,“表姐......轻点嘛。”
谢石忙道:“属下来吧。”
谢策脸刷一下拉下来,刚想说滚,又不想破坏在秦清心目中的形象,扫他一眼,看向秦清时又是忍痛可怜的模样。
秦清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金创药洒地上的比洒他肩膀上的还多,白皙的皮肤好深一道刀伤,看着格外吓人,好在现在终于止住了血。
她闷声道:“我不会包扎,你找别人吧。”
谢策当时差点疼的晕厥过去,一副失血过多的虚弱模样,秦清不敢耽搁,带着惶恐不安的小姑娘,他们一行人先回到镇上客栈。
好在这里虽然简陋,但样样不缺。秦清出门,丹心把一切可能会派的上用场的东西都带上了,刚把金创药送过来,谢策又犯起了病,不肯让人碰他伤口,谢石没办法,只能去请了秦清来劝。
秦清一来,谢策就老实了,但还是不松口。
“你,你不要任性!”秦清看着他后背衣裳都被血浸透,眼睛一酸,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上药!
谢策一本正经:“我的背,除了我自己,只有我未来媳妇儿能碰。”
谢石心道,高啊!
他们世子真是越来越会了。
秦清没办法,他是为她受的伤,她这都愧疚的不行,尽管看出来他是故意这样说,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帮他处理伤口。
这一看,她险些晕过去。
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刺激着人的神经。
谢策察觉出秦清的异样,便说起他在外办事碰到的那些人那些事,他言语搞怪,秦清一分神就弄的他龇牙咧嘴,疼的不行。
秦清慌了,不干了。
不是推卸责任,只是她从未给人上过药,再弄下去只怕还要帮倒忙。
她心里还记挂着待在隔壁房间的小姑娘。
她把她从柴家村带出来,正是害怕的时候,她若不陪在她身边,只怕那个孩子要更加惶恐不安。
谢策惨兮兮地看着秦清,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表姐真的要抛下我?”
秦清不敢看他后背,一方面伤口太吓人,一方面那一半袒露在外的后背皮肤白皙如玉,比一般女子还要细腻......
秦清低着头,也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心软。
“我还有事,你先,先把伤口包起来吧。”
“那个小丫头,就是姑母的女儿吗?”谢策忽然道。
秦清一愣,轻轻点头。
谢策感叹道:“跟个豆芽菜一样,又瘦又黑,看来这些年过的实在可怜。”
秦清眼神骤冷,只道:“你先休息吧。”
走出房门后,她对守在外头的丹心道,“去问问柴家人,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那个孩子的。”
丹心道:“是。”
秦清叫住她,“一个一个审问,但凡藏头露尾,就拿柴家的儿子开刀。”
说这话的时候,秦清面色如覆上一层寒光,眼神森冷,将上位者的冷漠无情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所谓的世家贵女,从来不是只会琴棋书画,温柔淑静的。
处理好一切,秦清推开房门,就看见那个孩子捏着衣角,也不敢坐,就束手束脚站在角落,看见秦清来了,眼睛一亮,很快又瑟瑟低下头。
她刚沐浴好,身上穿着是秦清让人临时买的衣裳,余郡唯一一家成衣店做的,山葵色的裙衫,颜色浅淡清嫩,对她来说还有些宽大,她实在太瘦了。
秦清走过去,轻轻牵起她的手,坐下:“我带来一些点心,你先吃两块垫垫肚子,回头店家会把午膳送上来。”
长公主府的厨子有一手好手艺,不管是做菜还是做糕点都让人赞不绝口,丹心怕路上饿,特意带了一食盒的点心,这个天气放上两天也不会坏。
小姑娘还有些拘谨,声若蚊蝇:“我不饿。”
秦清看出她的小心和害怕,心疼的不行,嗓音又温柔了些许,“不饿也尝尝看?这是枣泥山药糕,味道还算好,你吃一口好不好?”
小姑娘忐忑不安,看了眼盘子里的点心,一块一块都是花瓣的形状,十分精致。
她小心翼翼确认道:“我真的可以吃吗?”
秦清眼眶一酸,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小姑娘嘴边,后者不好意思地咬了一小口,随即瞪圆眼睛!
“怎么了?不好吃吗?不好吃就吐出来......”
小姑娘忙摇头,抿唇小声道:“好好吃呀,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抬头看了一眼眼眶湿润的秦清,又快速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不用谢。”秦清柔声道,“你先吃好不好?我去底下看看午膳来了没有,很快就回来,不要怕。”
小姑娘下意识要站起来,对上秦清温柔的眼眸,尽管不想她走,还是乖乖点头。
秦清起身,才走没两步,衣角被人捏住。
她回头,小姑娘怯怯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一丝依赖,支支吾吾道:“快点回来......好不好?”
秦清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强忍着泪水点头,扶着门框走出去就找了间空房,没人的角落,她终于痛哭出声。
秦清捂着脸抽泣不止,她自认是个坚强的人,时刻谨记阿娘的教导,不敢轻易流泪,可她每每看见那个孩子,就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她的妹妹啊!前面十一年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柴家人到底对她都做了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她这样小心翼翼,惶恐不安,每一个小小举动都像是利刃在戳她的心,她不敢相信她到底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秦清好好哭了一场,很快擦干眼泪,洗了把脸,不露出半点异样。她不能让那个孩子等太久,她会害怕的。
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孩子连最开始吃的那块枣泥山药糕都只才吃了一半,她看见秦清回来,神情明显高兴,她记得她说的话。
秦清摸了摸她洗过的头发,干净是干净了,但还很枯燥。
“我想了想,你的名字得由阿娘来取,至于小字,先唤安安,好不好?”
小姑娘小声问:“安安?”
“安宁的安。我小字阿宁,至于你,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所以我想,不如先唤安安?你若不喜欢,那我们再换一个。”
总得先有个名字才是。
小姑娘揪着衣服,她从来没穿过这么舒服好看的衣裳,也没吃过那么精致甜软的点心,这一切好像梦一样,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她说她是她的阿姐,这样温柔美丽。她分辨的出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也知道该如何展现出最无害可怜的样子让人心软,她会把握住所有一切,抓在手心死死不放开。
如果她真的是她阿姐,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姑娘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孺慕,她捏着秦清的衣角,很轻很轻地喊:“阿姐。”
“我的名字,也你来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