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渐入黄昏,戚染染再去偏殿的时候,柳婉柔已经醒了。
宫人在柳婉柔身边照顾,柳婉柔身边的侍女去了太医院拿药。
柳婉柔在看到戚染染后,脆弱的眸光闪动着感激神色,撑起身子起身,
“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不妨事,你无须多礼,歇着吧。”戚染染实话实说,“既然看到了,能帮忙的就帮忙了。”
别说是柳婉柔,就算是换做旁人,该救她还是会救。
柳婉柔看向戚染染,
“贵妃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戚染染开门见山,
“本宫过来,确实有件事想要问你。”
柳婉柔眼睫有轻微闪动,等着对方的话,
“不知贵妃娘娘想要问什么?”
“今日太后提及赐婚,有意将你许配给陈翰林家的公子,
陈翰林是北虞颇有学名的文人,
他的儿子陈远之如今也在翰林院任职,
说来,这是一门不错的婚事,你意下如何?”
柳婉柔虚弱地靠在床边,手背上的青筋冒起,已经死死抓住了身上的锦被,整个人的精神更随着戚染染的话紧张得厉害,待到话音落后,语调暗嘲,
“恕臣女冒昧,臣女不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难道贵妃娘娘是想臣女应下这门婚事?”
戚染染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情绪,直言,
“你无需过多防备,本宫只是将所知情况说与你听,
至于这桩婚事成与不成,还要看你的意愿。”
柳婉柔痴痴地低笑,却忍不住轻咳起来,
“贵妃娘娘难道真以为臣女有选择的机会?”
“是,”戚染染目光坦然,“若不是将选择权交由你身上,本宫不必来这一趟,也无须同你说这些,
本宫知你心悦本宫兄长,
所以,这门亲事,你若不愿,本宫不强求。”
柳婉柔听后,愣了半晌,
“恕臣女斗胆,这究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戚染染拧眉,“你无须管那些,只说愿不愿意即可。”
“贵妃娘娘前来,臣女愿意相信贵妃娘娘出于善念,
可太后……强权之下,岂会真给臣女选择的机会。”
戚染染:“你多虑了,本宫来,只是要问你拿个主意,
你若不愿意,没人会勉强你,
太后那里本宫自有回复,不会牵涉到你。”
“当真?”
“当真。”
柳婉柔目光定定地看着戚染染,一字一顿,
“臣女不愿意。”
“好,那你好好养病吧。”
戚染染说完后,就准备走,可她刚刚起身,柳婉柔却出声,
“贵妃娘娘难道不问臣女原因?”
戚染染脚步停下。
原因?
原因还用问么?
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既然柳婉柔想试探,那她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回转过身,视线看向靠在床边的人,只一句,
“你倾心至此,你可知我兄长的心思?”
柳婉柔一噎,整个人僵住,面色浅淡如同春日梨花。
嗓子哑住,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戚染染面上的表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有分量,
“你说太后给你赐婚是强权,
可你又焉知你的坚持不是一厢情愿。
据本宫所知,柳大小姐与本宫兄长并不相识,
可柳大小姐却是倾心一片,
言尽于此,多加保重吧。”
说完,转身走了。
柳婉柔急声,
“贵妃娘娘肯救臣女性命,难道不能帮帮臣女?”
说了这一句,然后就是止不住地咳嗽。
戚染染脚步停下,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了。
出了偏殿后,彩月愤愤,
“奴婢觉得这个柳大小姐实在是有些不识好歹。”
戚染染对此淡淡,
“她是有自己的想法。”
彩月不理解,
“那干嘛非得盯着二公子呢,
二公子也没说喜欢她啊,
这不是死心眼儿么?
再说了,京城中有多少喜欢二公子的姑娘,
难不成因为喜欢,二公子就要都把她们一个个的娶回去?
要真是如此,只怕再修座宅子出来都盛不下。”
戚染染斜她一眼,
“你今日的话倒是挺多。”
彩月耸耸肩,吐了下舌头,
“奴婢说的是实情。”
戚染染听后肩膀上垮了垮,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长叹,
“是啊。”
连彩月都明白的事,柳婉柔却是固执地一头陷进去,半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如果二哥对柳婉柔有情,那她肯定会支持一波。
可她问过二哥的意思,二哥对柳婉柔根本没印象。
谁知道柳婉柔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的二哥?
这么一副柔弱的身躯里,装着这么决绝的想法。
戚染染摇摇头,控制着让自己收心。
该帮的,能帮的,她都尽量帮了忙。
至于柳婉柔接下来怎么走就全看她自己了。
“就这样吧,她过得实属不易,不用计较了,
咱们回去,都累一天了。”
说好的是赏梅,结果遇上的都是事儿。
彩月:“是。”
回去后得让刘厨子多做点娘娘爱吃的菜,娘娘今天可辛苦了。
在她们走后,拐角处将药取回来的云岚瑟瑟缩缩的进了偏殿。
看到虚弱靠在床边的柳婉柔,犹豫上前,
“小姐,奴婢刚刚拿药回来,恰巧听到了贵妃娘娘和她婢女的谈话。”
柳婉柔听着睁开了眼。
云岚低着头将话一一说了。
柳婉柔听后,总算是明白了贵妃娘娘为何来了这一遭,也明白了方才贵妃娘娘为何不答她的话,她伏在床上,苦笑,眼泪先落下来,
“原来,她们都是一样的。”
云岚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
柳婉柔抬手将眼泪抹去,喃喃自嘲,
“都是觉得我不配。”
人人都说她不配。
从前她就知道他的好,所以,她的心事一直藏着,不肯对旁人说。
她以为贵妃娘娘肯帮助她,是感念她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可说到底,贵妃娘娘不过是怜悯她这个可怜人。
所谓的关怀,不过是同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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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宸回到西暖阁的时候,就看到戚染染很没骨头咸鱼瘫的模样。
忍俊不禁,“怎的成了这副模样?”
戚染染听到声音,很哀怨地看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您!
您给准备的衣服太重,都快把我压垮了。”
宇文宸嫌她没出息,拍了下她脑门,
“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