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
这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张家了。
这个规模,也……太大了。
这个宅子,显然是经过了翻修的,占地规模之大,房屋之多,至少也是从前的二三十倍的大小。
自己这个老爹,可真是……
张好古还真是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老爹。
天启二年离开,天启四年回来。
两年多的时间,家,就扩大了这么多倍。
张守财倒是十分热情的接待了张好古,父子相见,至少这个面子上还是要热情一下的。
而张守财也是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变了。
从前都是提笼逗鸟的,现在居然也是开始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了,他居然冲着自己行礼,说出来的话不能说书出口成章,居然也有几分道理,哪里还能看出当初那个混账小子的模样?
“苍天有眼呐,这当了官,就是不一样啊!”张守财心中感叹了一声。
进了内宅
吃过了晚餐,张好古才开始跟自己老爹聊天。
去年的时候,张好古给自己老爹提了一个醒儿,趁着粮食价格暴涨的时候,张守财迅速出手,五在五倍高位套现,净赚白银三十万两。
张守财也是滔滔不绝的跟张好古说着接下来的打算,继续买地,继续兼并土地,争取努力努力,让咱们张家靠着一代人的努力,超过他们孔家六十四代积攒下来的土地。
好家伙!
张好古倒是没想到,自己老爹居然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随后,张好古直接否定了自己老爹的想法,慢悠悠的了聊起了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当差。
张守财:“要么把地捐出去?”
张好古点点头:“对!”
张守财:“要么老老实实的缴纳百分之九十的税收?”
张好古再次点点头:“对!”
张守财:“那你这官不是白当了吗?”
张好古:“……”
这话说的还真是没有多少毛病,如今的大明朝还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你当了官,家里就开始要兼并土地了。
看看徐阶,看看高拱,再看看张居正。
在比如说朝堂之上的杨涟,清官是吧,那是真的清廉的不能再清廉了,属实一两银子都没拿,一两银子都没贪,就是家里的地忽然间增加了不少。
这还不是杨涟主动吞的,而是人家送的。
送给你,不是真的仰慕你杨涟的清廉的名声,而是因为大明的制度有问题。
从朱元章到嘉靖,明廷对士绅的优免幅度越来越大,从自身到丁数,从徭役到田租和徭役。加上吏治的腐败,自身制度设计的缺陷,大量的自耕农不堪忍受盘剥,投身大官僚为奴。然后,就只能继续盘剥其他的自耕农。
如此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范进中举之后为啥有人主动卖身为奴,有人主动送田?
举人值钱不是因为能当官,举人只是有了当官的资格,但是不考上进士,就算补缺也只是一个县丞之类的左官。
真正厉害的,是举人可以数十人的免税和徭役,如果你是一个富农,给朝廷要交1分税,冬天还要去修河堤,现在挂到举人老爷名下为奴,商量商量,给举人老爷每年交5厘,税少了,还不用去上工,这特权是实打实的经济收益。
而秀才只能免两人人的税役,秀才到举人,是量变引起的质变,只需要这个特权,就可以彻底脱离劳动生产,成为统治阶级。
之前张守财就是把自己挂靠在举人老爷名下,后来自己渐渐做大了,开始藏匿土地,勾结地方官吏查不到自己的头上,从而完成了偷税的目的,至于张好古入朝为官,成为了四品的侍读学士之后,性质就不一样了。
之前是非法的,现在是合法的。
张守财的胆子瞬间飙升了几十倍,可以说是鲸吞了。
不把自己老爹给办了,这个新政,还真是不好推行下去。
自己行新政,自然是要带头做表率。
崇祯元年,大明就取消了官户、士绅、举人和秀才的一切税收优免,衙门里的有工资的胥吏待遇减半了吗?
猜猜这个建议是谁给崇祯皇帝提的?
言官御使
他们提出了这个建议,差不多约等于巴菲特要求大美丽国加大自己的税收是一个性质。
除了执行不下去,一切都挺美好的。
张好古动手,就要铁腕手段,必须要执行下去。
但是,这也有一个麻烦。
最大的问题,最好还是让自己的老爹自愿,不能把自己的老爹气出毛病来,不然的话,自己的身上肯定是要背负一个不孝之名。
一旦自己的脑袋上挂着不孝的骂名,再有人给朱由校讲讲易牙杀子的典故,朱由校未必就会怀疑自己,但是,终究也还是一个隐患。
“叶公!”
张好古喊了一声。
而后,张好龙就笑呵呵的来到了张守初的面前:“叔!”
张好古摆摆手道:“好龙,给父亲看看,我们在京师的收入,还有……把味精拿出来,也给老爹看看!”
“好嘞!”
张好龙嘿嘿一笑,立刻就拿出来一个账本,摆在了张守初的面前:“叔叔请看,这是我们在京师的收入!”
张守初皱了皱眉头,仔细的看下去,而后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这,这么赚钱?”
京师的好龙楼,一个月下来的收入竟是有两万两的收入,这还是渐渐的到了澹季,旺季的时候,还要翻个三四倍。
这钱是张好古跟狗皇帝瓜分的,不过一年下来,这个收入比起地里的收入可是要多多了。
“还有这个!”张好龙嘿嘿一笑,从口袋里磨出了一个小瓷瓶,笑呵呵的开口道:“二叔,你尝尝这个!”
这是张好古一直让人研究,最终还是搞出来的味精,主要是粮食为顷料通过微生物发酵、提取、精制而得到的味精。
这东西,不能说是销量爆炸,因为,以这个时代的水平来说,生产出来并不容易,但是,张好古也可以把他卖的死贵死贵的。
比如说,就张好龙手中这么一小瓶,就要一百两银子。
张守初砸了咂嘴,忍不住道:“好鲜!”
“专门做饭用的,一瓶一百两!”张好龙嘿嘿一笑:“在京师,两个月卖了四千两银子,这要是扩大了,一年下来,少说也要赚他个十几万两银子,那可是比起种地赚的多多了!”
“爹!”
张好古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如今儿子我是朝廷变法执法大臣,这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如今,朝廷大势,摊丁入亩,势不可挡,就算是皇上都把自己的皇庄给分了,咱们家的地,也是一样的!”
“赚钱的营生多了去了,这味精可以在京师卖,也可以在江南卖,甚至还是可以海外卖,以后的利润肯定不小,但是,家里的地必须要处理,要么百分之九十的税收,要么分出去,这是大势,谁都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