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宜从中挡住,微笑着,言简意赅提醒道:“三眼了。”
齐清言:“……”
警告完,他才扭头盯着无声为自己布菜的小丫鬟,不满道:“喂,我才是你顶头上司,你怎么能忽略我关心别的人?”
雀儿讶异抬眸:“怎么会,雀儿最关心的不就是少爷您吗?”
顾从宜低头看去,气笑了:“是,关心到一碟全是我不喜欢吃的。”
闻言,齐清言和顾准齐齐看向他的碗碟,芹菜、香菜、胡萝卜……
顾准眼角抽搐,好家伙,全是少爷大忌。
看来是真生盆栽海棠的气了。
雀儿甚至还在刚上的鸽子汤上撒了一把他最讨厌的葱花,舀了半碗就着汤匙吹了吹,笑颜自若。
“不可以挑食哦,鸽子汤最有营养了。”一汤匙递到嘴边,示意他张嘴,“啊~”
齐清言、顾静抒:!!!
这画面委实像极了武大郎喝药。
顾从宜看着上方浮着的葱花狠狠皱了一把眉,奈何雀儿这一笑着实满堂失色,鬼使神差的就张嘴含了下去。
雀儿眉眼弯弯:“好喝吗?”
“嗯。”
顾从宜这声应得极淡,听不出喜悲,却能从跳了两下的太阳穴窥见几分端倪。
个屁!
日后谁再招惹她他定第一个不放过!
一个冷眼扫过去,对面的顾静抒赶紧埋头狂扒饭。
同桃一阵惊慌:“小姐?!您脸都要埋进碗里了,小心噎到!”
顾静抒欲哭无泪,还是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同桃不懂,对她而言噎死也比被二哥记恨强。
齐清言也舀了一碗尝尝,颔首道:“确实鲜美。”
顾准扶额,不是啊大人,就算雀儿喂的毒药少爷也会说好喝的,这路子从一开始就走偏了!
上座的徐姨娘与其他夫人交谈甚欢,唯一直关注这边的萃芝气得发抖。
萃兰掩唇嘲笑:“你这会儿怕是恨不得她立马被赶出顾府吧。”
萃芝哼了声,懒得理她,只摸着掌心那块小疤,愤然瞪着那道身影。
“徐夫人年轻,完全看不出已是位十七岁孩儿的娘亲,不知徐夫人是用什么法子在保养?”
席间,一夫人发问。
徐姨娘不好意思的低眉,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抚了抚发间的朝阳五凤挂珠钗,“谬赞了,不过平时会用玫瑰水洗漱,另外喜欢用真颜坊的东西,许是这样吧。”
夫人们暗忖,那怪不得了,这可是苏家开到江南的铺子,涉猎养颜水粉、珠翠钗环等等,里面的东西一件千金件件精品,专为后宫娘娘和贵夫人所设,平民很难享用。
至于苏家,那可是专出皇后的上京名门,因此真颜坊还属于皇商。
蔡侯夫人眼尖,“徐夫人簪的可是他们家的新货?”
终于有人说出来了,徐姨娘笑道:“正是呢,看来蔡侯夫人平时也甚为关注。”
她哪里知道,其他夫人不提不过是觉得此事寻常。
“有点兴趣罢了。”
蔡侯夫人也抚了抚自己发间的珠钗,众人的目光自然又到她的首饰上去了。
默看着这一切的雀儿眸光闪了闪,顾从宜低声询问:“怎么了?”
知道他不懂这些,雀儿伸手碰了碰自己头上的蝴蝶银钿,缓缓摇了摇头。
顾从宜一瞬明白了她意。
可蔡侯夫人浑然不觉,还在道:“我这簪子可是花重金买的,那人说是京都正时兴的样式,若不是夫人生辰,我平日定是舍不得戴的。”
此话一出,顾静抒就噗嗤笑了出来,被徐姨娘狠瞪了一眼。
蔡侯夫人无语:“笑什么啊?”
顾静抒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一下没忍住,夫人您继续。”
奈何她是顾家小姐也不好发作,蔡侯夫人继续道:“你们看是不是跟平时的那些不一样……不是,你们都在笑什么啊?”
却是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也不好再叫她一个人出糗,齐夫人温声解释道:“侯夫人您有所不知,您这簪子确实出自京都,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样式了。”
蔡侯夫人的脸险些挂不住,言语之间都带了颤意。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簪子是假的?”
“那倒也不是,至少是真金白银买来的。”齐夫人委婉道。
听过后,蔡侯夫人直接眼一翻晕了过去。
徐姨娘大惊失色,连忙唤人去请大夫来看。
动乱中,顾从宜扫了一眼齐清言:“你们一家都怪会讲话的。”
齐清言不思反傲:“那是。”
顾从宜:“……”
大家都知道侯府日渐落魄,蔡侯夫人怕是省吃俭用好久才攒下钱狠心买下这么一根簪子,多半还是瞒着蔡侯,无奈还被骗了,就算不晕她也实在没脸直着回侯府。
这场宴席便在蔡侯夫人被奴仆们用担架抬回侯府下落了幕,却有好几个话题贡献给了坊间。
一是满足顾大小姐的择夫要求的待婚男子被称为“四要夫婿”,只不过现下还一人没有罢了。
顾静抒:“别再说我嫁不出去了,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二是为满足四要夫婿,前有人发现赵公子整容,后有人撞见齐夫人去御药堂买哑药,虽明说是给家里发情的狗买的,但没有一个人信。
齐清言:“?你们不会以为那只狗是我吧?”
三便是蔡侯夫人掏空半个家底买了根假簪子,气得蔡侯五十岁了都要闹着要休妻,事情出在顾府,徐姨娘亲自下场游说了好久才算平息了。
徐姨娘:“我要是有这本事还怕自家女儿嫁不出去?不过是塞了几把钱财罢了。”
四是顾府重金买入盆栽海棠。
顾从宜: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现有二郎怒买盆海棠。
……
不过坊间十分困惑一件事。
——是为什么让顾二少爷病一场后越发深入简出了?
顾准表示:是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啊。
顾二少爷平生最烦下雨,如此病好了都难得没出去晃悠,今日更是难得伏于案前写字,修身养性。
顾准感动不已:“这才是长公主殿下想看到的画面啊!”
牖窗未关,一阵阵带着雨意的风穿堂而过,案前的人浑然不觉,大笔一挥,自有行云流水之态。
外人只道顾家二郎纨绔,不知他骑射书画样样精绝。
认真归认真,雀儿扫了一眼他单薄的衣着,单手端着案板,腾出一只素手体贴关上窗挡却风雨,将茶盏轻且稳地奉于案边,这才瞄向那张纸卷。
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