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的弟弟在国子监入学平日里他不太上进,听闻您亲自出题,必要好生考考他。”
德妃柔声道。
正在为晋阳帝剥橙子,涂着丹蔻的手指也格外妩媚了些。
德妃蒙氏不过才二十七八岁,不过出身名门,规矩礼仪很是重。
晋阳帝觉得好生生的美人,愣是被故作老成磨去了棱角,像是木偶,完全让他提不起兴致。
不过书读的还不错,偶尔还能与他谈论上几句,晋阳帝对她不过是每月来打个卡,就算了事了。
“你弟弟?”
晋阳帝的脑袋在转,搜索印象中的这个人。
“是啊,他如今长高了。前几日入宫,足足高了臣妾一个头。”
说起这个弟弟,德妃是心中骄傲的很。
弟弟进国子监可是全凭自己的本事,写的一手好文章,又与世家子弟交好,这是她万万做不来的。
她很羡慕却不敢去做。
她是个女人,出嫁从夫的女人。
何况嫁的还是权势最大的男人。
“那既然是朕的小舅子,不考考他,也怕他成不了大器。”
晋阳帝接过了德妃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的橘肉晶莹饱满,晋阳帝吃了几瓣,发觉水分很足,这让他心情舒坦了点。
这冬天里的水果难寻。
可这橘子饱满水分足,也知晓产地必然是风调雨顺的,果农更是靠天吃饭。
眼角的细纹就不自觉的松了一根。
“多谢陛下。”
德妃是真心高兴,她不动声色就提醒了晋阳帝她的弟弟就快从国子监毕业,只有毕业的学生才能由晋阳帝亲自考核。
这关系到弟弟日后的仕途。
德妃自然是要上心的。
晋阳帝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带着几分期待的语气,这让德妃很是高兴。
“朕听闻他与一名出身寒门的学子走的很近。”晋阳帝想起了一事,忽然提起来。
德妃拿捏不定,只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冲弟他年少,并……”
“年少好啊,若是有真本事的人,朕是不看重出身的。”
晋阳帝又接着打断了她。
眼前的妃子美是美,可这种美却像是刻意画出来的,少了灵动与天真。
脑海中就浮起一张明媚的脸。
那还是真正的美人啊。
乖巧,天真……
德妃本松一口气的同时还在高兴,陛下竟这样讲,就是在间接夸奖她的弟弟,可很快就意识到晋阳帝在发呆,根本无心理会她的喜怒哀乐。
她方才的雀跃就沉静下来。
她已经习惯了。
陛下从未喜爱过她,他对她也算客客气气,唯独没有夫妻之间的亲密。
德妃名声一向好,此刻她再强留着晋阳帝说话就有些不识趣了,只柔声道,“陛下也累了,不如先去臣妾的寝宫歇息?”
晋阳帝才回过神来,也不知这一日那个小不点儿在做什么?
他向来就是想什么做什么,自然不会给德妃留什么面子。
“不用了,朕回御书房看看折子。”
晋阳帝轻咳一声。
换上了帝王的稳重。
德妃目送他离去,久久也不肯从地上起来,直至身旁的侍女搀扶住了她,“娘娘,陛下好不容易来了,竟这么快就走了?”
“陛下公务繁忙。”
这是德妃为自己洗脑找借口。
陛下在忙什么,她心知肚明,却从不拆穿。
她只想自欺欺人。
等他的弟弟安安稳稳的入朝为官。
她才会觉得自己有用点,至少能在陛下面前说两句话。
“你空了去告诉公子,让他好好备考,千万不要在陛下跟前丢了蒙氏的脸面。”
德妃吩咐道,心中似乎并无波澜,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蒙兄,你的书复习得如何了?”
陆味总觉得自身太过焦虑,一旦焦虑,事情就不太容易办好。
他苦读书,从来不敢有一日懈怠。
可听闻明日就要上考场。
今日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从未有任何东西在里面存在过。
他慌了。
口舌干燥,却知道转头询问蒙冲。
却见蒙冲蒙着书本,一动不动。
陆味掀开了他的书,却发现他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陆味傻眼了。
蒙冲的各科学业都很优秀,可从未见他有多认真,如今明日就要考试,他居然睡着了……
“嗯?”
蒙冲脸上的书突然没有了,强烈的光迫使他睁开了眼,他便见陆味神色复杂的的看着他,不免一笑,“陆弟在想什么?”
“没什么。”
陆味心中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他从前没有感受过的。
他出身寒门,一直努力向上,从未嫌弃自己的出身,书中自有黄金屋,刻苦勤奋是没有错的,就算到了那日他一时饥寒交迫,到了投井自尽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自己的出身。
可有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国子监的学业很重,他须每日花费很多的时间读书,才能完全通透,可眼前的人却轻而易举,他只要想要什么,就可以轻易得到。
蒙冲不止生得高大,气宇轩昂,周身并无世家公子的浮躁,外冷内热,学业又如此优秀,对比自己……
这一刻陆味终于知晓了那种滋味。
那是一种灰暗几乎见不得光的情绪,慢慢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滋养。
他是羞愧的。
饱读圣贤书,却又滋生了那种不光明磊落的想法。
他看向蒙冲的眼神就不那么理直气壮的。
“是不是饿了?”
蒙冲此时起了身,两人同岁,可陆味长期营养不良,身子单薄不提,还足足矮他半个头,脸色黄黄的,可知饿肚子的时候多。
从包中扒拉出两个馒头。
为保留他的脸面,蒙冲从来都是与他吃馒头充饥,不过这“馒头”是家中特制的,自然不同。
陆味暗自松了口气。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他这种阴暗得想法。
忙不迭的接过蒙冲手中的馒头,使劲啃了一口,真香。
他并未拒绝蒙冲的好意。
他是吃惯了白馒头的,可这馒头香得松软的过分,就知是加了料的,可对方顾全他的面子,如此迁就他,他也照实全收了。
朋友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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