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然回到座位的时候却又被告知陆仁贾也走了。
沉默了好几天的陆仁贾突然丢下了一封辞职信就走了，说要去把肖龙涛揪回来。
……
“孙儿，奶奶如果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我希望在我走之前，能看到有个人可以在以后一直陪着你。”
“可以答应奶奶吗？”
肖龙涛跪在床边听完奶奶的话，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缓缓地点了下头。
“好。”肖龙涛带着哭腔，声音颤抖。
房间里的其他亲戚也有些动容，纷纷不忍心看到这一幕，都偏过了头。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肖龙涛抬起头来时，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砸到了地板上……
……
肖龙涛学历高，在大城市工作而且工资也很高，于是他的亲戚们都争着抢着给他牵红线。
接下来的几天，肖龙涛每天都被安排了不间断的相亲。
陆仁贾赶到时，肖龙涛刚结束了一整天的相亲，一脸疲惫地坐在小区便利店门口抽着烟。
“你怎么来了？”
肖龙涛声音有些哑，这几天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根烟了。
以前自己烟瘾也没有很重，但现在仿佛只有抽烟的时候才能使自己平静一些。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太他妈不仗义了，老子大老远是来揍你的！”
说完，走过去锤了他一下。
肖龙涛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
肖龙涛陪着自称“奔波了一天一口饭都没吃”的陆仁贾吃了大排档，然后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你住这间屋吧，都收拾好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也都帮你准备好了，放到洗手间架子上了。”
“哦。”
“明天我可能一天都没办法回来，你自己点外卖吧，地址我发你了。”
“你明天要去陪奶奶吗？我也去！”
陆仁贾跪在沙发上，上半身趴在靠背上，看着忙进忙出给他收拾客房准备洗漱用品的肖龙涛。
他好像瘦了不少。
想到这，陆仁贾心里有些酸涩。
肖龙涛动作停了下来，撸了把自己的头发。
“不是，明天要去相亲。”
“那我也要跟着你去！”
肖龙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客房门框上笑着看着他。
“怎么？你也想要相亲？”
陆仁贾把身子塌了下去，挡住自己的脸。
“我……我去帮你把把关嘛。”
“不行。”
“不管！我要去！”
“不行，别闹。”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
最终，肖龙涛还是没有拗过陆仁贾。
于是接下来的今天，陆仁贾一直在陪着肖龙涛相亲。
陆仁贾美鸣其曰帮他参考，却一直在挑毛病。
“这个不行，她太胖了，你这个小身板扛不住的。”
“这个不行，她太瘦了，肯定不好生养。”
“这个不行，她长得也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吧。”
“这个不行，她……”陆仁贾又扭头看了一眼，“她确实长得很好看，但她这么好看，一定是个海王！”
说这些话还不是最可恶的，最可恶的是陆仁贾都是在人家女生在场的时候直接扭头跟肖龙涛评价。
所以无一例外，对面的女生都是愤然离场，有的甚至气不过把酒泼在了肖龙涛的身上。
陆仁贾一边连忙拿纸巾给他擦，一边还不忘说：“你看吧，我就说她这人不行，怎么还这样呢。”
肖龙涛相亲期间一直没有说话，现在也没有，只是一直看着陆仁贾笑。
两天了，所有相亲的女生都被陆仁贾气跑了。
肖龙涛没看到，陆仁贾在他身后偷偷地松了口气。
……
深夜。
肖龙涛站在阳台上点了根烟，俯瞰着寂静无人的街道。
他不傻，他知道陆仁贾这两天的行为都是故意的，但这样让自己还挺开心的。
但是……
肖龙涛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闭上眼憋了三秒，才张口吐尽。
自己可能注定就是要孤独一生吧。
……
陆仁贾打着哈欠从肖龙涛家的客房出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你怎么还不睡？”
他低头看着地上凌乱的烟头。
干嘛一个人在阳台抽烟，还抽这么多……
陆仁贾心里很不是滋味。
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放进了自己嘴里。
“吸烟有害健康你知不知道。”
“那你现在在干嘛？”肖龙涛笑着看着陆仁贾。
好像他一出现就能让自己心情愉悦。
“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不要再吸了，都吸这么多了。”陆仁贾别扭地扭过了头，也不管肖龙涛能不能听见，小声地嘟囔。
夜色这么静，肖龙涛当然听到了，但他没有接话。
“好了，睡觉去吧。”
……
第二天，肖龙涛早上起来没有看到陆仁贾，却看到了桌子上他准备的早饭。
他一粒米都不剩地吃完了，然后起身去了医院。
刚到病房门口，还没打开门，就听到了病房里面奶奶的笑声。
推开门一看，陆仁贾好像正在和他奶奶讲什么有趣的事情，手舞足蹈的。
“奶奶，你不知道肖龙涛大学的时候……”
“奶奶。”肖龙涛打断了他。
“来了。”老太太看起来心情很好，精神也爽朗了起来。
陆仁贾看他来了，说正好他来陪奶奶说会话，自己去打水。
肖龙涛接过他手里的暖瓶，“我去吧。”
老太太看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笑了。
对着肖龙涛说：“还是让小贾去吧。”
……
肖龙涛拿起了一旁的苹果开始削皮。
老太太看了她孙子一会，不知不觉，自己孙子都长这么大了。
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缓缓开口：
“你从小就最有自己的主见了，奶奶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件事了。”
“自从小贾来了这几天，奶奶能明显地感觉到我孙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脸上终于有笑了。”
“奶奶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奶奶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肖龙涛突然慌了，“奶奶……”
奶奶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像在他小时候一样给他顺着头发。
“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思想又不顽固。奶奶说希望临死前看到你成家立业，是希望能看到奶奶不在了之后，能有人一直陪着你。”
“你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身边了，那个时候还有姥姥陪着你，可如果姥姥走了，姥姥希望也能看到有个人能陪着你。”
“奶奶，你不会有事的。”肖龙涛眼眶湿润了，声音有些更咽。
“傻孩子，奶奶又不是妖精，活七十多年就已经很知足了。”
“奶奶，对不起。”
肖龙涛把头抵在了奶奶的手上，哭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傻孩子，奶奶最大的愿望还是你永远开心啊。”
奶奶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孙子，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我听小贾说了你大学和工作的事情，原来我孙孙这么优秀啊，这背后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肖龙涛摇了摇头，“为了您，再苦也愿意。”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了人世，这二十多年，都是奶奶一手把他带大的，在人来人往的世界里，他一直只和他奶奶相依为命。
他每次挣到了钱，都会把一大半打给奶奶，一到过年过节就回来看她。
可肖龙涛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抵不上奶奶对自己的恩情。
陆仁贾在门口听了一会，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暖瓶，转身离开了。
……
肖龙涛找到陆仁贾的时候，他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
“你不是说吸烟有害健康吗？怎么还偷偷躲在这里吸烟。”
陆仁贾没有接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街景。
“大一的时候我惹了一个学长，那个人报复我找了一群人打我，是你帮我一起打跑了他们，我记得那时候你被打得在宿舍躺了两天才能下床。”
肖龙涛笑了一下，大一的时候陆仁贾确实是有些嚣张，谁也不服气，于是招惹了不少人对他不满，自己确实帮他打了不少架。
“从那以后，咱俩好像就形影不离了。我太懒了不愿出宿舍，你就帮我打饭。我不想去上课，你就帮我选修课答到。还在我大半夜胃疼的时候，背着我去医院。”
肖龙涛也点了一根烟，“怎么突然想这些。”
陆仁贾没管他，继续说：“后来你为了我，也跟来了陆星辰的公司，然后继续照顾我，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陪我喝酒吃饭，我去哪你都愿意陪着我。”
“你好像都从来没对我说过一个‘不’字。”
陆仁贾突然转身，眼睛盯着肖龙涛的眼睛。
肖龙涛停住了。
“我听说你奶奶病危了，我心想，那你该多伤心啊，可我竟然又想到，我终于也能有机会陪你一回了。”说到这，陆仁贾的声音居然更咽了。
“肖龙涛，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啊？”
肖龙涛看着一脸认真的陆仁贾，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于是转身靠在了栏杆上，吸了一口烟。
“因为你是我儿子啊，我当然得对你好了。”
陆仁贾笑着骂了声，“混蛋。”
“我也想对你好。”
肖龙涛听到陆仁贾的话身体一震，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待着这里了，不然就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了。
“奶奶一个人待在病房里，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肖龙涛就被冲过来的陆仁贾抱住了，后背撞在了栏杆了。
肖龙涛看着突然冲过来紧紧地抱着自己腰的陆仁贾，睁大了眼。
“你……”
陆仁贾突然开始放声大哭。
“你这个混沌呜呜呜呜，你干嘛对老子这么好啊呜呜呜呜，老子都离不开你了呜呜呜呜，你他妈要对老子负责！！！”
肖龙涛听到他的话心里又高兴又有些酸涩。
他伸手擦掉陆仁贾的眼泪，却发现实在是擦不完。
但他还是一直在帮他擦。
“别哭了，都怪我。”
陆仁贾瞪着眼睛抬起头，“可不就是都怪你！我不管！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你得对我负责！不然……不然我就去告诉奶奶，你始乱终弃！”
肖龙涛看着嘴巴喋喋不休的陆仁贾，牙尖抵在后槽牙，眼里含笑。
他低下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哑着嗓子笑着。
“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