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连拖带拉,一炁一路拳脚相向反抗着,但也无济于事,毕竟一个十岁的姑娘如何能拧得过几个下人。反之如此一来,大大增加了管家和下人们对她的恶感。
事实上,一炁确实有点儿失常,或者像人常说的那样,有点儿不能自制了。她意识到,一时的反抗已难免会使她遭受种种别出心裁的惩罚,因此,她像所有反抗的弱者一样,在无尽的绝望中决定豁出去了。
一炁趁着下人们不注意,挣脱了他们的束缚,朝着后院的另一个方向奔了过去。而管家最先注意到了她,呼的一声,紧随而去抓住了她。
“抓住她的胳臂,她简直像只疯猫。”
“真不害臊!真不害臊!”
“多吓人的举动哪!居然动手打少爷!打起你恩人的儿子你的小主人来了!”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道。
“主人!他怎么是我的主人?难道我是仆人?”
“不,你还比不上仆人哩!你白吃白住光靠别人来养活。得啦,坐下,改改你那臭脾气,好好想想如何讨大娘子和少爷的欢心吧,毕竟没有大娘子的话,你在三岁那年就没人管沦落街头了。”
这时,下人们已把一炁拖进了大娘子指定的那个房间,把她按在一张凳子上。一炁猛地想像弹簧似的蹦起来,下人们的两双手立即抓住了她。
“要是你不肯乖乖地坐着,就用绳子把你绑起来。”
下人们开始动手从粗壮的柱子上解下要用的绳子,要知道绳子竟有胳膊粗细。这番捆绑前的一番准备,以及其中所包含的新的耻辱,孩子的本能反应使得一炁的激愤情绪稍稍有所减弱。
“别解了!”她喊道,“我现在不动就是了。”作为保证,一炁双手紧紧抓住了凳子。
“留神别动。”下人确信她真的安静下来了,才松开抓住她的手。
管家和下人们抱着胳臂站在那儿,板着脸,不放心地朝一炁打量着,好像还不相信她的神志完全正常了似的。
“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临了,管家终于转过头去对那个下人说。
“可她那小心眼里一直就是这样的”对方回答说,“我常跟大娘子说起对这孩子的看法,太太也同意我的看法。她是个诡计很多的小该,我从没见过,像她这么点年纪的小女孩竟会这样狡猾。”
管家没有接腔,但稍过一会儿他就冲着一炁说道:“你得放明白点,小姐,你受着大娘子的恩惠,是她在养活你,她要是把你撵出去,你就只好进贫民院了。”
对此一炁无话可说。这些话对她来说并不新鲜,打从她小时有记忆时起,她就听惯了诸如此类的暗示。这种指责她靠人养活的话,在她耳朵里已经成了意思含糊的老生常谈了。尽管听了让人非常痛苦,非常难受,却又让人有点似懂非懂。
旁边下人也附和说:“你别因为大娘子好心,把你跟少爷小姐们放在一起抚养,就自以为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了。他们将来都会有很多家产,可你连一个子儿也不会有。你应该低声下气,尽量顺着他们,这才是你的本分。”
“我们跟你说这些,全是为了你好,”管家接着说,口气温和了些,“你应该学得乖一些,多讨他们喜欢,那样也许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下去。要是你再粗暴无礼,爱使性子,我敢说,大娘子准会把你撵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