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胆敢漠视天规!”
“今日为师便要替天行道!”
玄甫真人勃然大怒,手中拂尘不再下落,而是飞身而起,来到郭璞面前,就要一掌拍在额头之上。
但就在这时,一旁那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多少动作的那头妖物,竟是咆哮一声,身躯从平地拔起,朝着郭璞直扑而去!
砰!
一声巨响。
老道人竟是被硬生生弹飞!
这头从死寂中复苏的妖物,仿佛在护主一样,用那庞大的身躯,以及那丰满的羽翼,将郭璞挡在了身后。
唐玄见状,眼神微眯。
这头妖物,居然通人性?
从刚才的对话中不难听出来,手持《葬经》的郭璞是为了帮助这头妖物凝聚出妖丹,才捅了这么大的乱子。
难不成,这一人一妖,当真有什么猫腻?
唐玄心中并不讶异,他并非没见过这样的事,仙界中与妖族联姻的宗门也不在少数,虽说这种做法多少违背伦理,但一次联姻就能带来无数年的和平,必然是利大于弊的。
只不过在这片界域之上,人妖之间,似乎存在某种禁忌。
否则,这位老道士为何宁愿拼了性命,也要拦住这位“十二真君”?
神仙斗法,凡人站边,唐玄全程没有任何露手的迹象,加上距离足够远,自然没有被波及。
可那位老道士就倒霉了。
被这妖物突然拍飞之后,直接重重摔在地上,与金刚之身被破了的老和尚一样。
昏厥倒地,失去意识。
但他的伤势,显然比老和尚要重上数倍,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而被那法鞭抽了将近数百下的郭璞,同样顶着浑身伤势,缓缓支撑起来,苍白无力的脸色,使得他看上去更是死气沉沉。
一手扶住这头妖物的脑袋,郭璞低声笑了笑:“若是放在八百年前,你玄甫真人不要性命请祖师爷的神魄附身,兴许还真有可能让我交代在此。”
“可这八百年过去了,此番天地早已溃烂的不成样子。”
“别说是祖师爷,恐怕就连天下道观里供奉的那三位天尊,都成了一座座毫无动静的死物了吧?”
“就算你能将他请来,也不过是一缕残念罢了,又是何苦呢?”
原本只剩下一口气的龙虎山真人,听到这污蔑祖师的话,竟是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气绝。
这位活了将近八百多年,乃龙虎山上一任掌教天师的天师真人,在本就寿命不多的年岁里,经此一役,换了个死不瞑目。
龙虎山大殿后方,有一座紫莲池,池中一条岁数和玄甫真人相同的金黄鲤鱼,化为一缕缕金丝。
一旁,现任掌教真人轻叹一口气:“执念可解否?”
道教有言,但凡寿终正寝,便为大吉之相。
可死不瞑目,又作何诉?
准确来说,这位掌教天师,并非死在郭璞手下,而是自甘动用那仅剩不多的寿命,试图了却这桩孽缘。
这天底下,带有执念的人有很多。
八百年前,既是这位绶称“玄甫”的真人召集众人围攻这头妖物,亦是这位真人心有慈悲,最终选择将其封印。
八百年后,因果有报。
眼见老道士气绝,郭璞神色平静,没有多少惋惜,眼中带着尽人事知天命的光芒。
那紧绷的身躯,也跟着放松下来。
这场延绵了数百年的争斗,终于平息。
魏君澈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老道士那逐渐化为粉末散去的尸骨,眼中同样只有冷漠。
纵然曾经一同作战,但对于这些自视甚高,口中总是秉持着因果善恶、天规不可触怒的山上神仙,他一向不太感冒。
他沉声道:“没事吧?”
郭璞不言不语,两秒过后,七窍流血。
他立马用手捂住口鼻,然后对准《葬经》一抓,就在原地打坐,将那九条龙精逼了出来,归还到了书中。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他才从地上站起,精气神总算是稳固了下来,转头看向魏君澈道:“东西准备好了?”
魏君澈笑道:“当然,跟之前谈过的一样,你给我这座坟,那枚由丹殿殿主炼制的化形丹,则归你所有。”
郭璞微微点头,随后伸手抚摸了一下身后的妖物,笑着说道:“别急,马上就好。”
这头孔雀一般的妖物,用脑袋蹭了蹭郭璞。
不远处,唐玄心知事情已经结束,但他并没有着急离去。
不是他不想离去,而是从始至终,都有一股若隐若无的威压,降落在自己这边。
他知道,是那个叫魏君澈的家伙。
好一个阴阳家家主。
哪怕二者从始至终都没有交集,连眼神碰撞都不曾有,这个家伙仍然留了一线余地。
归根结底,作为这场战斗中,出力最小,却是最关键的人物,魏君澈的手段可谓面面俱到。
唐玄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接下来有任何一点要走的迹象,这个家伙就会直接暴起动手。
他并不慌张,反而心头冷笑。
懂得先谋而后动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悄然祭出天昇盘,唐玄面色沉着,强行动手肯定是不理智的,他现在虽然是炼气七层,但遇上这种老怪物,撤退肯定是第一位。
倘若在场闹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他或许还有机会收掉那九条龙精,但现在局面稳定,摆明了是郭璞和魏君澈更胜一筹。
接下来,还是要等。
再且,唐玄也想看看,这二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远处,郭璞摊开《葬经》,端坐在前,从身上摸索着拿出一支笔,一边写一边道:“这座小天地法器上有原主人的禁制,我只能解开将它锁在这里的封印,禁制得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剧烈咳嗽了几声,脸色显得惨白,可见先前受伤不小。
魏君澈轻笑道:“无妨,禁制我自有办法,只要这里的封印一破,我手中的法器就能有所感应。”
虽然没有提到交换之物,但后者明显很谨慎。
郭璞也没有跟他讨价还价,来之前两人已经谈妥,他没这个力气再强调一遍,便举笔落字。
一笔一划之下,一个散发着黑光的“解”字,浮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