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姐儿呼吸一滞,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拉扯宁姐儿的手,罗娘子说的话太狠,让她有些犹豫。
与舒婶婶相比,宁姐儿心机手段自然要稚嫩的多,从她那里下手,达成目的的可能性也更大,可她忘了罗娘子的存在。
罗娘子在宫中生存多年,且能全身而退,其手段可想而知,有她在宁姐儿身边看着,只怕她是钻不成空子了。
“嬷嬷勿怪,我也是太想与宁姐儿作伴了,您别生气。”
罗娘子明面上虽只是个教养嬷嬷,但府里哪个不对她客客气气,倩姐儿还想跟她学本事呢,别以为她不知道,宁姐儿那一身肌肤赛雪,不都是罗娘子的功劳嘛,她岂会得罪她。
心眼多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仅心眼多,她还极有耐心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罗娘子倒有些佩服她了,心里的警惕心也更重了。
不想与她继续纠缠,干脆说道:“罢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去找太太说道,宁姐儿不当家也不理事,更做不了你的主,你也莫要浪费时间了,赶快让开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倩姐儿也不想真的把人得罪死,她恍若无事的站起身,对着宁姐儿说道:“宁姐儿勿怪,我也是慌不择路了,你且去请安吧,待你有空我们再细说。”
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面子头上的事宁姐儿还是愿意做到位的,她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转身离开的一瞬,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走了一段路她才小声朝着罗娘子抱怨,“嬷嬷,当初真不该留她在府上,野心太盛,瞧着让人反感。”
罗娘子语重心长道:“姐儿如今也瞧出来了吧,有野心不是什么错,若是在没有成算的时候,太急躁的表现出来,只会让高位之人反感远离,所以日后您心里不论想得到什么,都不可操之过急,要按耐住所有的急躁,面上不争不抢才是最厉害的。”
宁姐儿受教的点点头,“多谢嬷嬷教诲,我明白了,不争既是争,以退为进方能来去自如,进可攻退可守。”
罗娘子欣慰的点点头,她之所以越发喜爱宁姐儿,就是因为她足够聪明也足够优秀,同时还能心存善念,她越是优秀,罗娘子就想教的越多。
昕姐儿听不大懂,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姐姐,宁姐儿摸摸她的头发,亲昵的说道:“妹妹以后莫要跟倩姐儿学,她脑子不大机灵,同她待久了人会变笨的。”
昕姐儿嫌弃的皱皱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她,长的太丑,看人也怪怪的,姐姐也离她远远的吧。”
宁姐儿并未答话,只轻轻笑了笑,不论什么样的人都是有她的用处,关键要看放在什么位置,这些话自然不必跟昕姐儿说的。
宁姐儿也是不甘平凡的人,她身为这个家的长姐,在弟弟没有长成前,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定的能力为家里做些什么的。
父母爱护她,给了她强有力的依靠,让她不至于同倩姐儿一样慌不择路,日后也能慢慢为自己打算,她比倩姐儿幸运,也比倩姐儿理智,若是她做出什么重要选择,一定是基于让自己得到幸福的基础之上的。
此刻前院已是热闹非常,姚家兴抱着儿子直接去找宋大春,幸亏宋大春没有赖床的臭毛病,早早的就洗漱用过早膳了,瞧见白胖的小子,立时就笑的见牙不见眼。
“呦~这小肉墩长的真好,快让我来抱抱,瞧这小腿多有劲儿啊。”
宋大春虽心机深沉,可面对稚子也是喜爱非常的,“这小模样倒是随了他母亲,日后比你长得俊。”
夸着柏哥儿的同时,还不忘贬低姚家兴两句,姚家兴也不介意,他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长得这么好,又这么合你眼缘,见面礼是不是该丰厚一些?”
宋大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贪财鬼,我多少家底儿你心里没数吗?我还能亏待了你儿子?”
姚家兴也不搭理她,拉着舒苒在他身边坐着,低声说道:“莫要担心柏哥儿,这家伙是带过王府小主子的,他会照顾孩子。”
舒苒笑意温柔的说道:“我才不担心呢,自家人照顾,即便是有个磕磕碰碰也没什么打紧的,男孩子不摔摔打打怎么成器?”
宋大春喜欢她这样的说法,赞同道:“弟妹有远见,女儿怎么宠都不为过,娇花一样,能待家中几年呢,嫁到别人家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在富贵圈里游走,见识和眼界自然不一般,说话也格外的中肯,恰在此时有婢女进来通报,说是宁姐儿姐妹俩来请安了,宋大春赶忙将柏哥儿递到姚家兴手中,着急忙慌整理着衣裳。
这夸张的动作惹得舒苒都侧目而视,不等她开口询问,姐妹俩就手牵手走进来了。
姐妹俩虽年纪小,可容貌不俗,光是站在那里就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宋大春喜爱非常,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
宁姐儿原本还有些紧张,瞧见他的笑容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牵着昕姐儿一道上前请安。
宋大春赶紧出声道:“莫要多礼,你们唤我伯父即可,快来瞧瞧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们先来挑些自己喜欢的,剩下的就都是柏哥儿的了。”
舒苒这才留意到桌上那盖着红布的托盘,红布一揭开,里面都是些金银珠宝和玉器,舒苒瞧了一眼,单是工艺恐怕就值不少钱了。
赶忙开口道:“宋大哥的见面礼太过贵重了,他们都是孩子家家的,拿了也是浪费了。”
姐妹俩也听话,虽看着托盘里的东西很是惊喜,没有经过母亲点头,愣是没有上前去拿。
宋大春脸一板,佯装不悦道:“弟妹怎么还跟我见外,我最是喜欢女儿了,可惜这辈子没福气,我自己留着也无甚用,倒不如让她们把玩,我那里还有不少呢,我虽只是个内侍总管,家产还是有些的。”
姚家兴也开口道:“都去挑吧,不必客气,日后多孝敬伯父就是了,我们柏哥儿也去挑,喜欢什么就抓在手里。”
说罢,他还真抱着柏哥儿过去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舒苒也没有必要客气,轻轻颔首,示意女儿去拿。
姚家虽不差钱,可有些东西光是有钱也看不到的,譬如宋大春托盘里的这些,好些宁姐儿见都没见过,大多数都是精巧绝伦的首饰,姐妹俩真真是开了眼界。
姚家兴让柏哥儿挑了块玉佩拿着把玩,然后对姐妹俩说道:“其余的都让婢女端走,你们姐妹俩自己分,你们伯父那里还有好些呢,若是觉得受之有愧,干脆就叫他一声义父,日后给他养老送终也是使得的。”
宋大春眼前一亮,颇有些期待的看着姐妹俩,昕姐儿一脸懵懂,宁姐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轻声细语的说道:
“若是爹娘同意,伯父不嫌弃的话,我们姐妹俩巴不得多个义父疼爱我们呢。”
宋大春闻言高兴的直拍腿,“好好好,我不仅要认宁姐儿和昕姐儿为义女,柏哥儿这个义子我也要,刚好凑个儿女双全,待你们去了京城,义父还有好东西给你们。”
这句话昕姐儿听懂了,她高兴的拍着手,惹得众人失笑不已,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提及忠哥儿,就好似忘了他的存在一般,包括姚家兴都并未提起他。
宋大春对着宁姐儿说道:“你这丫头是个有福的,待去了京城,让你爹争气,加把劲往上爬,义父定要给你挑个五角俱全的好人家。”
宁姐儿羞红了脸,心里却是极高兴的,她虽不知道义父在魏王府权利有多大,单看他拿出来的见面礼就知他绝不简单,有个有本事又疼爱他的长辈,真是她的福气呢。
舒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并未拒绝,毕竟孩子们多个人疼爱也是好事,宋大春本就与姚家兴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两家走的亲近些也不怕让人说道。
一大家人一起说笑了一阵,有孩子在自然要热闹许多,宁姐儿年长些,与宋大春也能说的上话,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就相谈甚欢了。
玩了一会儿,舒苒就带着孩子们回了后院,她估摸着最近这几日不会太清闲,回正院的路上宁姐儿还颇有些兴奋。
拉着舒苒问道:“娘,咱们今日不叫忠哥儿过来会不会不太好,我爹好似也忘了他呢。”
舒苒有些无奈道:“忠哥儿越发不爱出来见人了,你爹也不想扰了他的清净,就没有派人叫他,随他去吧,终归不会少了他一份的。”
舒苒如今的心思可不在他身上,她估摸着今日族里的族老们可能要过来,说不得还有场硬仗要打呢,姚家兴也就只能站那里镇场子,总不能让他对着族老们下手吧。
果然被舒苒料中了,她昨晚没有睡好,中午抽空睡了一觉,刚睡醒,云杉就迫不及待的来报,说是族中族老们上门恭贺来了。
舒苒有种另一只鞋终于落地的踏实感,她笑眯眯的说道,“老爷可曾通知了?”
云杉笑意满满的回道:“老爷自然是知道的,他先去前院招呼了,说是您不用着急,万事他先顶着。”
舒苒噗嗤笑出了声,“他要怎么顶着,难不成打算一言不合就上手吗?罢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上次的教训可能还不够,就怕他们又想作妖。”
云杉想起了之前的闹剧,几位族老被她家太太整治的凄惨模样还历历在目,不禁笑出声道:“您若去了,他们该紧张了。”
可不是,原本前院正说的热闹呢,舒苒这么一现身,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她挑了挑眉,自顾自的走到姚家兴身旁坐下,笑眯眯的问道:
“说什么这么开心呢?我手头上有些事,来的晚了一点,族老们可莫见怪。”
三老太爷瞧见她就下意识的抖了抖胡须,感觉老脸有点疼,想说什么的,又不敢开口。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姚家兴开口了,“族老们认为,我如今有了官身,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不像样,想要替我纳妾,好开枝散叶。”
舒苒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没了,眼里凶光毕现,冷嗖嗖的说道:“族老们这么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管我们夫妻俩后院那点事儿?格局这么小的吗?”
这赤裸裸的嘲讽让族长有些挂不住脸,他强撑着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绵延子嗣岂是小事。”
舒苒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我柏哥儿没资格继承他爹的一切吗?你们是老眼昏花了吗?若是真想纳妾也无妨,我给各位族老一人送一位美妾,敲锣打鼓的送到府上,保准够你们绵延子嗣。”
这话简直就是要把人气死,敬大伯恼羞成怒的说道:“男人说话哪有女人插嘴的份,家望媳妇儿,还不赶紧到后院去。”
说罢又对着姚家兴说道:“你是要当官的人,府里怎么能由女人做主?这像什么样?”
姚家兴不悦的说道:“我府里自然是太太做主,难不成还要您来做主,凭的什么?你们要纳妾我可以送,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族长痛心疾首道:“家望,你到底是姚家子孙,官场形势复杂,只有族里才能给你助力,你别不知好歹。”
舒苒直接笑出了声,“我倒不知族里的帮助是什么,莫非就是替他纳妾吗?纳几个女人做什么?出了事给别人送妾?还是想借此机会把持我们家后宅?族长的见识就这么一点吗?”
族长一脸怒气的说道:“纳妾也是给你分忧,你莫要不知好人心,我们还选了一批后生给家望打下手,即便是做官,还是自家人用着放心些。”
姚家望毫不客气道:“人我不要,你们可以走了。”
他说的异常坚定,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族长简直要被他的话噎死,气的直瞪眼。
舒苒补充说道:“我再跟各位族老说一遍,我们家从今往后都不许纳妾,谁要是送上门来,我就直接扒光了衣服撵出去,看看你们要不要脸面,至于年轻后生嘛,我们府里有的是人,还真不需要,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呢,背后捅刀子岂不危险。”
舒苒话说的毫不遮掩,他们夫妻就是不信任族里人,谁说都没用,三老太爷试探着说道:
“若是让我家二郎和他媳妇儿跟着一起呢?你们走的近,也能给你们搭把手,一举两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