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笑声总是格外的有感染力,舒苒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宁姐儿托着腮瞧着妹妹,见她玩的开心,也有些心痒难耐。
舒苒看她眼里满满的跃跃欲试,便笑着说道:“既然想玩就去吧,难得放松一下心情。”
宁姐儿先是一喜,随后便下意识的看向罗娘子。
太太都发话了,罗娘子又岂会阻拦,她颔了颔首表示同意,宁姐儿心里一松,笑逐颜开的就朝着昕姐儿跑去。
舒苒虽怕晒黑,可春日的暖阳还不算炙热,晒晒也并无大碍就当是补钙了,一走出船舱就瞧见两个女儿正互相泼着水玩。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生病,舒苒不免多唠叨几句,“可不能把衣裳都打湿了,染了风寒可不得了。”
宁姐儿毕竟是长姐,做起事情来倒也有分寸,一边躲闪着妹妹的袭击一边娇声告着状,“娘,您快管管昕姐儿,我发髻都要打湿了。”
眼看着越闹越不成样子,舒苒便加重了些语气,“昕姐儿不许闹了,不听话就送你家去,我与你姐姐不带你玩儿了。”
昕姐儿连连摇头拒绝,“不要不要,娘我不胡闹了。”
她说着话便停下了作乱的小手,扯出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水渍,然后跑到舒苒身边,讨好的拉着她的裙摆摇晃着。
“娘莫生气,昕儿不闹了。”舒苒没好气道:“你就是个淘气包,瞧你发髻乱的,还不去给姐姐道歉。”
昕姐儿虽性子霸道,却也是懂礼的,乖巧的来到宁姐儿给她道歉,姐妹俩这才和好如初,手牵着手,又好奇满满的在船上四处张望。
何掌柜是个心思细腻的,知晓东家太太身子重,不能随意玩乐,就特意给她备了钓竿,坐在船上就能享受垂钓的乐趣。
娘仨各得其乐,一时间也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舒苒虽拿着钓竿钓鱼,可这河里的鱼被来来往往的船只训练的极为灵活,怎么都不咬钩,忙活了大半天,也不过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还不够一个人吃的。
日暮西垂,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两个丫头也玩尽兴了,这才吩咐船家靠岸,云杉小心翼翼的扶着舒苒下船,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马车都停放在雅墨斋的后院,她们自然是要回去的,一行人说说笑笑不过一刻钟就到了雅墨斋。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此刻显得有些肃穆,一群穿着官服的衙差正把守着百味楼,还有官差进进出出,一看就是出了大事,舒苒心头一紧。
下意识的将女儿们护在身后,罗娘子与云杉也机灵,赶忙带着仆妇们围上来,随行的护卫也都加强警戒。
正好何掌柜从雅墨斋出来,瞧见舒苒赶忙迎上去,低声说道:
“太太,那百味楼出事了,您刚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死在里面了,死的这人好似还是个朝廷命官,官府的人正在查呢。”
舒苒朝里看了一眼,倒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对着罗娘子吩咐道:“你们先带着姐儿去雅墨斋侯着,莫要让她们受惊。”
罗娘子点头答应赶紧簇拥着姐儿们进去,舒苒等女儿们都走了,这才问何掌柜,“我们雅墨斋可有受牵连?”
何掌柜点点头,“这周围的商铺都被查了一遍,扰了好些客人,好在没在咱们雅墨斋查到什么。”
舒苒点点头,低声吩咐道:“你且带着人将咱们雅墨斋上上下下好好再搜一遍,尤其是那种能藏人的地方,可不能让歹徒藏在此处,不然咱们店里的生意就得受影响。”
在商言商,舒苒是生意人,她不关心死的人是谁,只要不影响她做生意,天王老子死了都与她不相干。
何掌柜也是精明的,他们雅墨斋离百味楼近,这凶手又是行凶的时候被人发现的,短时间内肯定是跑不远,躲在雅墨斋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他越想越后怕,赶紧带着人去搜查,舒苒正打算进去将女儿们带回府,刚转身就见冯二奶奶哭哭啼啼的走了出来。
姚二郎还陪在她身边,离的不远将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听个正着。
“你非要着急忙慌的今日开业,不过是多个破酒楼,非要如此嘚瑟,简直就是愚不可及,瞧瞧你一身铜臭味的模样,哪里配当我姚家的二奶奶,如今好了吧,出了人命案,我看你如何收拾烂摊子。”
冯二奶奶低头抹着眼泪,面对姚二郎的谩骂指责,一句都不敢还嘴,舒苒毕竟是跟她有些交情的熟人,她若人不在这里也就罢了,既然碰到了少不得要多问几句的。
远远的开口说道:“姐姐哭个什么劲儿,有事情咱们就解决,我瞧着族兄如此能说,想来必是能帮你解决问题的。”
冯二奶奶闻言抬头朝她看去,姚二郎估计没想到会被人瞧见他训妻子,顿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舒苒最是看不惯这样的,出事了只会一味指责妻子的男人最无用,她嘲讽一笑。
“你们府上还未分家吧,这养孩子过日子光靠府里的那点月例银子只怕是不够的,冯姐姐忙来忙去还不是想给儿女多攒些银子,似族兄这样的男人还少有,自己个儿挣不到银子养家,还不知道体恤太太,出事了只会一味指责,真真是少见。”
舒苒这番话说的实实在在有理有据,姚二郎虽气的脸色涨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气呼呼道:
“我乃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待我考出功名,一家子老小不就都跟着水涨船高了吗,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能懂什么?”
舒苒冷笑一声,“旁的我是不懂,我只知道,男人就是当家做主的顶梁柱,族兄若是真有能耐就去解决眼下的困局,别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姚二郎除了睡女人颇有心得,其他的哪里懂,就百味楼出的这事,他连找人都不知道找谁,也就只敢在冯二奶奶面前摆摆威风罢了。
见辩驳不过舒苒,姚二郎对着冯二奶奶说道:“人人都道你聪明伶俐,那这事你自己摆平,莫要劳累我爹娘,我也不管你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那急匆匆的脚步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冯二奶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憋闷的心口疼,魂不守舍的喃喃道:“我一生要强,千挑万选就挑了个这么烂包玩意儿,真是老天不长眼。”
舒苒并不同情她,讽刺道:“当初是你说姚家家境好,姚二郎会读书,只要人成器丑点也无妨,现在倒好,丑人多作怪了吧。”
冯二奶奶看着她苦笑,“你就莫要取笑我了,刚开业我就损失惨重,如今又被官府查封,还不知哪天能解禁,光是百味楼后厨的那些食材我就能亏死,还有些食材是提前预定的,都签了契书不要也得要,这百味楼是我下了血本盘下来的,还有厨子跑堂那些杂役工人的月钱,我这次血本无归了。”
她的眼里满是绝望,恐怕这案子不了结,百味楼是不会被解封的,舒苒皱着眉头说道:
“食材就让人送到雅墨斋吧,旁的我帮不了你,这点还是能做的。”
舒苒一张嘴说起来比谁都冷硬,其实心里最柔软不过,就冯二奶奶就是这样的人,她不忍看她从此落进泥里。
冯二奶奶激动的眼泪往下直落,握着舒苒的手感慨道:“好妹妹,真出了事还是只有你帮我,你这份恩情我永生不忘。”
舒苒嫌弃的将她推开,“你莫要恶心人了,当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问题,好好的酒楼不能就这么关门歇业了啊。”
冯二奶奶又不是真的心里没成算,她低声说道:“我先消停几日,待风头过去了,我想办法找找县令夫人,女眷的枕头风比什么都好使。”
舒苒并没有那么乐观“县令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只怕不容易说动。”
冯二奶奶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讽刺道:“不过是个贪心不足的东西,我若是愿意拿出百味楼的三成利呢,不出一分本钱就能白得银子,你说她愿不愿帮?”
谁又会拒绝送到嘴的肥肉呢,舒苒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是能成的,“这样你会损失惨重的。”
冯二奶奶倒是想的开,无奈一笑:“往好处想,至少也算是跟县令那边搭上关系了,我家大嫂怂恿你一起对付我吧?我相信你的为人,也不瞒你了,我的处境并不怎么好,看着光鲜罢了,那管家权是大嫂与我婆婆别苗头时我捡了个漏,若是我没有银钱进项,只怕在府里的体面都没了,罢了,我就是这命,不与你说了,我得缓缓。”
看着冯二奶奶一副没了精气神的模样,舒苒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论什么世道,女人活的都艰难。
担心女儿们等的着急,她转身进了雅墨斋,何掌柜去搜查了,也没人招呼她,她直接喊了女儿们上马车。
雅墨斋的后院极大,修建了专门停马车的场地,打扫的颇干净,一丝异味也无,到了马车旁,舒苒率先掀开车帘。
忽然一股若有似无极淡的血腥味飘了过来,舒苒一惊,下意识的抬头寻找,恰好与一双冷若寒潭似的眼眸对上了。
那人黑衣蒙面,除了一双眼睛瞧不出什么,他手里握着飞镖,好似只要她一出声就会立即毙命,那人用眼神死死的盯住她,舒苒只觉心底发寒。
肚皮一阵发紧,她能猜测出这人的身份,也知晓此刻人命关天不可轻举妄动,下意识的对着身后的女儿说道:
“娘有些困倦了,想在马车上躺一会儿,你们就跟着罗娘子坐后面的马车吧,云杉也跟着一起照顾姐儿。”
自她有孕后,乘坐的马车都是铺着厚厚的褥子的,以便她随时休息,昕姐儿想黏着娘亲的,可也不想耽误娘休息,只得懂事的说道:“那娘乖乖休息,到家了我去叫您。”
舒苒勉强笑了笑,她肚子一阵阵的假性宫缩,肚皮越发紧绷,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看着女儿们上了另一辆马车,她这才稍稍放心,咬牙上了马车。
她一坐下,那人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身侧,手里依然拿着飞镖,好似轻而易举就能夺走她的命。
舒苒看了他一眼,只觉那双眼睛好生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不敢多看,垂下眼眸,低声说道:
“我乃漕河镇姚大地主的原配嫡妻,你若是想要钱财可以商量,我腹中还有孩子,切不可伤我母子二人的性命。”
那人清冷的问道:“你说你是姚家望的太太?”
舒苒毫不迟疑的点头,这人能清楚叫出老爷的名讳,恐怕也是个不简单的。
“你放心好了,待到合适的地方我便下去,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莫要动了胎气。”
说罢他还看了舒苒腹部一眼,他的眼神很是复杂,恰巧让舒苒瞧个正着。
那一瞬间脑中的灵光一闪,舒苒不敢置信的低呼道:“你,你是大哥?是姚家兴对不对?你与我家老爷身型相似,眼睛长的也是一样,你定是大哥。”
那人收起飞镖的手一顿,似是斟酌着措辞,舒苒也不啰嗦,只眼巴巴看着他,若真是姚家大哥,至少她是没有性命危险的。
那人看了她一眼,压低嗓音道:“今日你就当没见过我,回去也不要跟家望说,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要找我了。”
他这番话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舒苒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担忧的说道:
“可是老爷已经走了,他打听到了一些你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去京城找了。”
姚兴眉头一皱,看着舒苒道:“你莫操心这些,万事有我,安心养胎。”
舒苒心里猜测着,大哥此时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认出来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我鼻子灵敏,闻见大哥身上有血腥味,不若您先跟我回家养伤吧,老爷的书房平日里无人能进,您可在家里养好伤再走。”
姚兴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声音干哑的答道,“可,我回家,休整两日。”
一句回家实在太有诱惑力了,自打他卖身为奴后就将名字改成了姚兴,意为无家可归。
姚家望去京城一时半会也摸不清状况,不至于惹出大纰漏,他身上的伤确实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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