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不愧是咱宣哥，衣服都被人家借过去了！”朱棋锐抬头望望不远处的老式楼房，这家伙眼可尖，嘴巴更大，使劲戳戳沈未，“你看，堂而皇之挂在自己阳台上！”
沈未撩了撩眼皮，确认道：“没错，就是他的衣服。”
宣归蹲在香樟树下的阴影中，闻言嗤了一声：“就是老子的衣服，怎么？”
朱棋锐摇摇头，勾着沈未的脖子，故作遗憾道：“可惜喽，衣服上去了，人却还孤零零待在下面。”
宣归猖狂至极：“老子现在就住三楼！你们两只单身狗，说不定哪天我孩子都有了，你们还只有抱头痛哭羡慕嫉妒的份！”
朱棋锐：“......做梦也得有个限度？你们才确认关系几天啊......人家借你衣服，撑死就是壮壮自己的胆儿和给歹徒做样子看看的，宣哥你怎么还入戏了？”
沈未扯开他箍得死紧的手肘子，不发一言。
宣归“呵呵”地笑：“单身狗。”
***
这天下午还在上语文课，陈默正听得昏昏欲睡今夕不知何夕时，桌肚里的手机清晰地震了起来，将她给惊醒了。
她悄摸伸手，俯着身子往外望望，走廊上没一个人，又瞥一眼语文老师，见她摇头晃脑正朗读得声情并茂忘乎所以，于是在桌肚里将手机解锁，点开微信，快速扫了一眼。
苍天不负，在一天之内接连不断马不停蹄给她三连暴击的周末之后，陈默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备注自称“学生家长急需补课”的用户发过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使用这个名字，这位用户的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应该是她之前贴在校外小区里的宣传单起作用了。陈默瞬间没了困意，喜滋滋地勾起嘴角。
“怎么了？”只隔着一条紧窄走廊的朱翊时刻注意她的动向，见老师频频朝这边看过来，于是小声提醒道：“老师看你了。”
“哦。”陈默立刻摁熄屏幕，手却没立刻从桌肚里拿出来，而是装作在里面摸索的样子，到处乱扒一阵，掏出根用了大半的笔芯来，身子也跟着坐直了。
语文老师狐疑地多望了几眼，奈何那嫌疑学生老神在在毫无心虚之意，又是个成绩顶好的，于是收回目光，继续专心致志念起她的文章来。
“叮铃铃——”
提高班老师拖堂的不多，语文老师便是其中一位，只见她将手中卷起的课本抖开往咯吱窝里一夹，抄起摆在讲台上的课件电脑等东西便往外走，边走边利落地说了一句：“下课！”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什么好事，能让你在课堂上笑出来，介意给我分享分享吗？”朱翊侧过身子，微笑着好奇。
陈默大大方方点头，正式且官方地说：“不出意外的话，我将得到一份兼职工作。”
“兼职工作？”
“对。是家教，应该会有面试和试用期，我不怎么担心。”陈默一扫昨日的阴霾，心情大好。
朱翊身为班委，本就对班上同学们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再加上他对陈默怀有浓烈的不一般的心思，自然关注的更多，是以知道她的处境。听见这话，他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那太好了！陈默，祝你面试顺利！”
“谢谢！”陈默四处望望，见没有人往这边来，反手掩上后门，又将脑袋旁的窗户开得只剩下一条可以往外看的缝隙，然后堂而皇之拿出手机刷了起来。
验证通过，备注“客户”。
【沉默】：“您好，我是正在寻找家教工作的学生，现读高三，业务能力突出，值得信赖！”
手机嗡嗡嗡地振动，对面很快发回消息。
【客户】：你好，我是正在为孩子找家教的家长。我家孩子现读高一，刚刚升学不太适应，说自己有点跟不上进度，希望家教能在这方面多多帮助他。
【沉默】：家长您好，请问何时安排面试，有试用期吗，有的话，试用几天？
【客户】：需要面试，只要不是太早或者太晚，时间你定。至于试用期，如果通过了面试，再由我家孩子决定。
【沉默】：我暂时没意见，具体的还得等双方见面之后才能详谈。既然是我来定时间，那么我需要知晓您的住址，请问是否方便？
【客户】：三中旁边，盛世佳苑小区，九栋三楼302。
【沉默】：我就在三中读书，那么，面试时间定在今天下午六点一十，请问可以吗？
【客户】：可以。要在我这里用晚饭吗？
【沉默】：不了，谢谢您。我会如约到达的，请您放心。
陈默切换界面，给宣归发了条消息。
【沉默】：今天下午六点一十我去盛世佳苑小区面试家教，你晚点来或者不来都可以。
对面秒回。
【卫衣】：我在外面等就好。
陈默眼角余光瞟到揣着课本往这边教室慢悠悠走来的生物老师，手指疾速飞点。
【沉默】：上课了拜拜。
没等他回消息，她静音解除振动关机一气呵成，正赶在生物老师从后门踱进来的时候翻出资料，装作很专注的样子在看。
生物老师由远及近地环视一圈儿，眼睛最终落在面前，然后直接伸手抽来陈默的资料，见上面画满了记号做足了笔记，欣慰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提高班嘛，这才是学子该有的态度。”他扬起嗓子：“大家都看看，向陈默同学多多学习！”
朱翊和旁边的几位同学努力憋笑，肩膀一颤一颤的，生怕自己当场笑出来。陈默捂着眼睛，没有半分愧疚地轻叹了口气。
一节课一节课的上，该听的听，多余或是重复的就跳过，按自己的进度复习——陈默每天在学校都是这样过的日子，混得很快，又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
今天耽误不得，她匆匆向朱翊道了声“明天见”，便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拔腿往外跑。提高班位处一楼，高三年级占据的又是距离校门最近的那一栋，因此她在出校门前一路畅通无阻，一骑绝尘。
校门口挤挤攘攘全是前来接自家孩儿的家长，陈默打定主意贴着边边走，倒也没挤着自己，不过三分钟，便抵达了盛世佳苑小区外围。
这小区里多是学生、家长一类身份的住户，正值放学时刻，保安早早打开了大门，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人流狂潮。
陈默一溜烟儿跑进去，谁的注意都没引起。
九栋三楼302，巧了么，她也住城西的302。
找到地方，她没乘电梯，一路走到二楼和三楼的小平台上，正要继续往上，抬头却看见正对着楼梯口的方向站着两个人。一女一男，一矮一高，一丰满一竹竿，若不是有些相似的两张脸，任谁也不会将她们二位联系到一处。
矮点的女人看起来年纪蛮大，正常初中生或是高中生妈妈的样子，低头浅笑间眼角皱纹微微叠起，看着甚是和蔼。她居高临下而不气势凌人地打量半晌，开口笑道：“这位是前来面试的家教老师吧？”
陈默不太确定：“您二位......住几楼？”
“九栋三楼302。”瘦削高个儿男孩开口，五官稚气未脱，口气却装得老成无比，主动打招呼道：“我是你可能要教的学生，我叫向思，三中高一生。”
中年女人介绍自己：“我是向思妈妈，王美连，叫我王姨就行。”她迎下楼梯，满目善意地打量陈默：“是陈默吧，三中这届高三年级第一的陈默？”
陈默点点头。她的微信名叫沉默，谐音就是陈默，在C县这片儿，但凡关心点儿自家孩子学习的家长基本都知道陈默的大名，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认下的，于是点点头，主动伸出手：“我是陈默，前来应聘家教。”
向思率先转身往楼道内走，“行了，进屋了您二位再寒暄成不成？”他推开虚掩的门，却不进去，极有礼貌的站在一边，让出通道。
王美连进了屋，弯腰从鞋架上取下双看起来崭新的拖鞋，对陈默道：“新买的拖鞋，没人穿过，陈同学进来吧。”
陈默一眼照做，向思跟着进来，关上房门。
“虽然你说不在我这里吃饭，但已经做好了的，真的不要尝尝王姨的手艺吗？”王美连往厨房的方向走，“不急着回去吧？要不就在我家吃？”
陈默连忙拒绝：“不了王姨，我面试完了就得走，男朋友在下面等我一起吃饭呢，不好爽他的约。”
“哦，这样啊......”王美连顿了顿脚步，接着往厨房走，“那王姨给你们削点水果，面试的事啊，全听向思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她进了厨房，客厅只剩下陈默和向思两人。
陈默转头，用礼貌的眼神询问他。
“请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房间里把资料拿出来。”向思将她引到沙发上，倒了杯水，然后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回来得很快，应该是早就将资料准备好了的。资料一摞堆在沙发上，陈默粗略看去，一共九科，每科都有。
迎着她疑惑的眼神，向思解释道：“是这样，之所以要请一位家教，是因为我在学习上感到了困惑与阻力。说是面试，其实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做决定，可以吗？”
看见陈默点头，他拿起书堆最上面的课本翻开，指向某一处，“比如，这里......”
武侠世界里有个东方不败的，武功方面几乎无人可与之匹敌。在高中的知识圈里，陈默自认为就是相当于东方不败的人物。一番辩论下来，她将向思说得心服口服，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王美连也跟着兴奋，练练将水果往陈默怀里塞。
向思当即拍板决定聘请陈默担任自己的家教老师，他抱着那摞书告了声失陪，留下自己妈妈和陈默两个人商讨薪资。
王姨很大方，薪资按小时算，保证绝不拖欠或找理由随意扣钱，前提是陈默必须尽心尽力，且每周辅导不得少于十个小时。
价格公道，条件合理，陈默没什么不答应的。双方一拍即合，口头约定录了音，陈默便以“男朋友在下面等”为由匆匆告辞。
宣归几乎是连打带踢地赶走了吵着嚎着要求他“主动”带自己和沈未过来看嫂子的朱棋锐，躲开小区门口的人流站在花坛角落，天快黑时，终于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陈默知道他和她一样不喜拥挤，因此专往边边角角上看，不出意外地一下子就描到了宣归。
她脚步轻快，走到宣归面前，俏皮地连着打了两个响指：“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