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好奇心害死猫。
莫聆偷偷倒半杯酒，白酒的味道本就偏淡，又加了矿泉水稀释，除了味道怪异，突然喝一般不会察觉出什么奇怪。
毫无防备的杜昀喝下两口兑了水的酒，莫聆眼睁睁的看着他手撑下巴慢慢瞌上眼。
那双清冷的眸子合上，额前黑色的碎发落下一片阴影，暖黄色的灯光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无害起来。
莫聆在他眼前挥手，除了额前的一丝头发随着她的手舞动，杜昀整个人纹丝不动。
这是，睡着了？
没想到杜昀的酒量居然这么差，才两口就睡着了，怪不得不敢喝酒，莫聆暗忖。
等了一会儿，杜昀依旧呼吸均匀，没有半分要醒的意思，想看他失态的画面估计是没戏了，莫聆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么坐着睡一晚肯定得感冒，莫聆不得不扶起他回房间，废了老大劲将人扔到床上，拍拍手。
薅了把头发，还是湿的，想到洗手间配有吹风机，莫聆刚转身便被人从身后抓住，按倒在床里。
男人自上而下的垂眸打量她，点漆般的眸子带了几分热度，薄唇微张，淡淡的酒气随着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传来。
“去哪？”
“洗手间”莫聆内心打鼓，这是开始醉了？
“去干什么？”男人不依不饶的追问。
“头发湿的，吹干罗。”
“这样啊，那去吧”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半分放她起身的动作。
男人用手卷起她的头发，幼稚的看头发一下又一下的弹回鬓角，玩得不亦乐乎。
莫聆默了一会儿，动了动手想起身，被杜昀发现，无情镇压。
意料之中的小孩子玩闹式酒品。
被当成抱枕的莫聆心想只是卷头发玩而已，也不算酒品太差。
不自主的打了个哈欠，既然他要玩那就玩吧，自己先睡会儿，等他累了自然就松开她了。
结果刚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俊颜，呼吸交织，眼神认真又炽热。
莫聆咽了咽口水，男人气息太过侵蚀性，越来越靠近，这是，要......
杜昀突然坐起身，并把她也一起拉坐起来
都准备好的莫聆：？？？
杜昀严肃的让她坐好，满脑子问号的莫聆依言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这是玩什么把戏？
下床翻出一沓理论资料，杜昀放到莫聆手中，示意她读出来。
莫聆：？？？
杜昀不停的催促她开始读。
莫聆只好慢慢念给他听。
这一堆实验理论资料，不仅有中英文，还有德语混杂，前面两者她还能应付，德语的内容完全歇菜。
见她停下来，杜昀不满的看向她。
“讲道理，这个我是真的不会”莫聆指着德语专有名词义正言辞道。
杜昀见她真的不会，自己拿过资料，他念一句，莫聆读一句，念错了还要重新返回来念三遍，直到没有错误为止。
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哪里看出来是醉了？莫聆怀疑他有装的成分！
硬着头皮一字一句的读，这人不仅让她念资料，念完一个小节还必须自己总结内容感慨，还要提出自己的观点和问题，不得少于三分钟。
这和毕业论文答辩有什么区别？
念得口干舌燥，内心崩溃，时不时还要听杜昀的犀利的提问与讲解，折腾了一两个小时，莫聆只感到自己上课也没这么累过。
莫聆内心绝望，她想睡觉，不想上课。
怒摔资料要跑路，被抓回来，用被子来回裹个严实，靠在床头。
杜大教授言语简练，用词犀利到位，讲解的深入透彻，多少人想听都没法听的一对一受教。
莫聆面无表情，只想堵住耳朵并封住他的嘴。
见她耷拉着头，杜昀双手捧起她的脸提醒她认真听讲。
莫聆：......我谢谢你提醒，谢你全家。
被迫听了半宿的知识，莫聆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然升华到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内心极度平静下一秒就要立地飞升。
“听明白了么？”
莫聆生无可恋，有气无力“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学无止境，令人生畏。”
“不对”杜昀摇头。
“哦”毫无所动。
“我所讲的都是我的研究内容”杜昀盯着她淡淡道。
莫聆楞了一下，记忆回索，这次发现每到某个特别难解的点，杜昀都会详细的讲解并且用多种手段列举，这些东西要是被其他同类竞争的人听见，极其容易盗窃他的专利。
“我希望和你分享我的成果，与我并肩而行。”
下一秒，天旋地转的窒息感袭来，力道由浅至深，碾转反则，变得更加深入，十指相扣的手指扣紧，留下浅白的月牙印。
莫聆整个人仿佛被浸泡在温水中，水波轻抚锁骨，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水印。
月隐星稀，夜风勾起小阳台上的窗帘，轻微摆动，橙黄的灯光一点点变暗。
最后湮灭在黑暗中，寂静的黑夜中轻微的哼声随着时间也逐渐消散，彻底安静。
莫聆又做梦了，梦到很久以前母亲还在的梦。
白皙的脚踩在细软的沙子上，暖和的阳光洒遍全身，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
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从成年的她变回少年、幼年，小小的手突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莫聆抬头望向逆光的人。
来人微笑的握紧她的手，笑容温暖又明媚。
“妈妈”
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小小的莫聆踉跄跟上她的脚步。
女人轻轻哼着摇篮曲，让她留恋不已。
“聆聆，你真的想好自己要走的路了吗？”女人轻柔的发问。
“我......不知。”
“你真的不后悔吗？”女人低头微笑。
“我不知。”
“那个人你到底要怎么办呢？”
“我不知”突然流下泪，捂住脸“我不知，我不知”
“他是真的爱你，你呢？”
“我”莫聆怔住，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落如同断线的珍珠“我.......大概，是的”
可是，不可以，莫聆闭眼。
内心割裂般，一半疯狂的想要沉沦，一半冷静的想要逃离。
女人拍打着她的背，就像哄她入睡般念叨“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脑袋生疼，嗡嗡的声音仿佛一道道咒伽紧紧缠绕着她，神识震荡让她猛的从梦境中醒来。
肌肉酸痛逐渐让她意识清醒，阳台上的窗帘还在随风舞动，露在被子外的皮肤冷得瑟缩了一下。
脑力和体力双重过度使用，导致她动一下都头重脚轻，眼睛发花，身上沉重的仿佛压了一座大山般难受。
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她紧紧扣住的手臂挪到一旁，半撑起身又被拉回去。
早上的嗓音总是带了几分慵懒的性感。
“去哪？”
“洗手间，咳”这回答怎么那么熟悉。
“再睡会儿，乖”男人靠近耳膜道。“已经清洗过了。”
莫聆红了脸，像只蒸熟的大虾，手挡住他“你放开，我要出去。”
“唔，好”男人似乎不太情愿，还是抬起手放开她。
逃也是的奔进厕所反锁上门，镜子里的自己慌张通红的脸几欲滴血。
身上连汗味都没有，只有沐浴露的浅淡的香味，确实清洗过，而且很干净。
夜间种下的草莓，此时越发红润，幸好现在天气变冷，一件高领毛衣便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坐在马桶盖上捂住脸，脑子回想梦中的话，这可怎么办呢！
昨晚，他们，只差最后一步就彻底的坦诚相待，杜昀停下了，只用了......
莫聆的脸更火热，简直无法直视自己的手。
跳起身来，用水冲洗手掌，冰冷的水把手冷得通红，还是降低不了脸上的余温。
“咚咚”叩门声突然想起，吓了她一跳。
“好了吗？”
“没，没有”莫聆关了水，心跳到嗓子眼，胡乱的擦干手上的水，脑子一片乱码。
“需要我吗？”
“不用，你回去。”
门外的人没再坚持，离开了。
莫聆松了口气，抑制住自己的心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气，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早晚都要经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默念两遍没什么，运气吐息了一下，打开门出去，迎上杜昀灼灼的目光，秒怂。
“过来”男人招手。
莫聆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慢的蹭过去。
将她拉到怀里，感觉到她的挣扎，亲吻发间宠溺十足“宝贝儿，让我再抱抱。”
轰鸣般的心跳几乎让她没有听清前面的称谓，一动也不敢动的让他抱着温存好久。
“我酒量不太好”
你那是不太好吗？你那是极其不好，谁醉了把人拉住讲课讲一晚？莫聆暗忖。
只是低浓度的酒精，除了让他不受控制，该记得的还是记得，杜昀自然看出她的腹诽。
低笑了一声“我说过，后果自负。”
酒品差的人别说话。
“和我一起去柏林吧”抚摸着她的脊背温柔道。
“啊？”
“我想和你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男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从来没过自己也会有一天那么强烈的想要一个人，以前的我总是自以为是，认为所谓的感情不过是异性之间内分泌激素作用大脑的产物，只是人存在的动物本能。”
“却原来是自己的无知，这种无知，差点让我错过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情感”杜昀低语“还好遇到了你，打破了我的自傲。”
胸膛说话时发出的震动，让莫聆不自在的动了动，沉默了半晌道“可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以为她说的是过去，杜昀不在意道“以前种种对于我来说都是过去，我喜欢并爱的是现在的你，那些你难过的岁月，我遗憾自己无法参与，但是接下来的你的每一天，我都希望在你身边，陪伴你从始至终。”
陪你从始至终。
多么美丽的情话，莫聆几近落泪，还是忍住了，心里绝望的呐喊，你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这一切不是建立在谎言上，如果她早一点遇到他，那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莫聆抱紧他，掩盖住自己起伏的情绪。
杜昀收紧手牢牢的护住，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人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
“等下学期开学，你和我一起出国吧。”
“护理系也有名额。”
“回来后，我们就订婚，结契。”
“你有我，我也有你，好么？”
好字卡在唇边，颤抖了几次，最终还是化为“嗯”
嗯，我听了你的承诺，你的安排，可是，我没有答应。
杜昀从没有那一刻是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包围，暗想或许自己对杜家的安排不需要那么决绝，毕竟婚礼上也需要名义上的长辈，他给她的一定是最完美的婚礼，不能留有遗憾。
两人脉脉温情许久，等到客房服务提醒他们需要提前去机场了，两人才提着行李离开酒店。
飞机上的一小时，莫聆几乎都在沉睡，眼下的疲惫让杜昀爱怜的吻了吻。
找手机时摸到外套深处的一个硬物。
是上次去展会套圈赢来的戒指，廉价的金属已经有些发黑，杜昀摸了摸，抬起她的手尝试给她戴上，却发现带中指太挤，无名指又太大，估算了一个数值便收好戒指。
回去就把戒指订上吧，先在中指留个印记。
杜昀心中划过好几家珠宝店，最终想到最了解这些的秦彦，暗想下飞机后，便找个时间咨询他，尽快定下里，免得夜长梦多。
下了飞机，杜昀刚打开手机，只看到好十几个未接来电便又重新关机，这才想起疯狂中手机摔到地上就没再管，本就低电量的手机响了几下便自动关机了。
莫聆从行李箱里摸出个充电宝递给他，出门在外，充电宝必备，这么重要的东西，杜昀居然没带，什么都可以没有电，手机不行，现代人离了手机会死。
充了好一会儿，杜昀的手机终于开机，给十几个未接来电的对方回了电话，那边只响了一秒，马上接听。
那边人急吼吼的焦急道“主管，你终于开机了！”
“刚下飞机，怎么了？”杜昀询问。
“不好了，主管，项目出事了”
杜昀顿了一下，沉稳道“不要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你快回来吧，实验室已经乱成一团了。”
“还有二十分钟，简短说。”
“我们的项目，深海他们提前申报了，有人动了你的办公室。”
杜昀眸光凛然“监控看了吗？”
“昨天晚上的监控被删了，我从昨天一直给您打电话，您一直没接。”
杜昀停了一秒，继续道“继续查看，等我回来，通知所有人负责人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