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地牢三层,因为陈靖的这一句话,仿佛春天里照进了一缕和煦的阳光。
在寒冷当中打坐冥想的阮凝霜微微颤抖了两下,苍白的脸颊微微抬起。
初听此言,她以为是瑶池老母要对她网开一面,终于肯让她出去了。
却谁想到,当她睁开眼来,朝牢门前看时,竟看到了一张另自己又憎又恨的脸。
她的怀孕,以及如今的下场,说起来全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在月星时,她屡次受他强迫,明明作为受害者的她,却在这囚牢里受苦,而作为侵犯者的陈靖,却能好端端在外面滋润。
本以为自己被关在这里,以后很难再见到这个男人了。
却没想到,这男人居然在这种地方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时间,这一个多月以来心中所积压的委屈、怨恨、气恼、仇愤一股脑地全部揉杂在一起。
她本以为自己再次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会本能地朝他要打要杀,哪怕拼了自己这条命。
可是当真正看到他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又痛又酸,难受得莫名其妙。
“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要我来搀扶你?”门口的男人又敲了敲牢门。
阮凝霜苍白的脸冷若寒霜,双目隐隐发红,紧紧咬着嘴唇的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吐出了两个字:“你滚。”
“我可是来救你的,你就这般态度?”
“我求你救了吗?我稀罕你救了吗?”阮凝霜昂起骄傲的下巴,目光中的神采依然倔强。
她虽然不知道陈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更不知道他手上为何会有瑶池老母的通行令牌。
但若要她在此刻表示出感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死也不可能。
“不走是吧,不走那你就冻死在这吧。”陈靖也不多劝,丢下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去。
阮凝霜恨恨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心中有亿万分的委屈汹涌而来。
她忽然高高地扬起了手,对着陈靖就喊了一句:“有一件事,我可是准备了许久了,今日你既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我就干脆做给你看。”
“什么事?”陈靖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阮凝霜惨笑着,指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你觉得这是谁的孩子?”
她肚子里的孩子,算算时间,大约是三个多月的样子。但每个女人怀孕的情况果然是不同的,她这会儿的显怀程度,比起阮青雯要大了许多。
陈靖眯着眼睛,没理解她的用意。
孩子是谁的,这不用猜也知道是他的种。
“是你的,你没想到吧?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亲手打死他。我虽然奈何不了你,但却奈何得了他。当你亲眼看到他死在你面前,这种感觉,应该也很不好受吧?”
阮凝霜说着,惨笑的神情愈发忧伤,扬起的手掌也真的就朝自己小腹打了下去。
陈靖也不阻拦。
倘若阮凝霜真对他恨入骨髓,强留着那孩子也没用。
然而,就在阮凝霜即将要打中自己小腹的时候,她的喉咙里忽然呛出了一阵更咽。
那只蓄力的手,终究是扬得高,落得轻,下不去那个手了。
随后,就见她哭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哭着,匍匐在地。
当初,她就是这么想的,当着陈靖的面,亲手打死他的孩子,要他后悔莫及。
可如今真轮到要对孩子动手了,她才发现,真正舍不得的人,其实不是陈靖,而是她自己。
她总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很无情,但怀孕之后,她也在不知不觉当中产生了母性。
这种母性,让她之前产生的报复心理,不战自溃。
更咽地哭声,伤心欲绝。她恨陈靖,也恨自己。
恨陈靖对她所做过的暴行,也恨自己的无能,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了,却最终下不去那个手了。
见她伏在地上哭,陈靖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蹲在她身边,强行将她扶了起来。
“滚……你滚……你滚开……”
一感觉到陈靖碰了自己,她十分排斥地朝他挥打起来。
陈靖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行为完全制止了下来,然后更是强行将她搂进怀里。
“凶什么凶?舍不得就舍不得,还装什么冷艳?”陈靖似责怪又似训斥。
阮凝霜瞪着他,眼里泪水不断。整个人也在他怀里疯狂挣扎。
“你再挣扎,我可就真的不管你了。”
“谁要你管?”
“你别逼我在这地牢里剥光你,还想再来一次吗?”陈靖威胁着她。
阮凝霜娇躯一颤,瞪着他的目光,更显恨意。
“既然关系都已经发生了,孩子都怀了,那你就盖上我的烙印了。愿不愿意跟我走,一句话。你要是坚决不肯跟我走,我也放你自由。你要是肯跟我走,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你以后在曼陀峰,会得到夫人级的所有待遇。谁也欺不了你。该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说这话时,陈靖强行搂着她也没放开过,知道她冷,还特意输送了一些灵力出来,替她暖了暖身体。
就这一缕柔情的表现,就像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将阮凝霜的倔强全部打碎。
她说到底也是个女人,无论多么骄傲,多么倔强,其心底深处,也多多少少曾经幻想过被人呵护、照顾。
陈靖虽然在她面前从来都是霸道至极,但这一缕柔情的表现,也真的是融化了她的心。
渐渐的,她放弃了挣扎。
哭声却越大了。
苍白的脸,也一点点地伏在了陈靖胸口,哭着用手指甲在他肩头狠狠地抓掐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欺负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对不起。”见她这柔弱的样子,陈靖也终是心软,道了声歉,然后就将她横抱了起来,一面走一面说道:“以后不会了。”
阮凝霜哭得像个孩子,习惯性的骄傲让她很想排斥这一份柔情,可心中的渴望以及小腹里那个生命所形成的关系纽带,让她终究是舍弃不掉。
尤其是被陈靖抱起来之后,一种羞涩的慌乱第一次漫上她的心头。
更在他说出道歉的话后,她也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胸膛,其实是如此的温暖与坚实。
在地牢三层苦熬了一个来月的她,在神经稍微放松之后,不知不觉就在陈靖怀中睡了过去。
当陈靖抱着她从地牢三层出去的时候,一脸好奇的阮凝思在二层看着他俩。
“师姐……师姐她……”
“睡了。”
“哦。”
阮凝思咬了咬嘴唇,她没跟着一起下去,所以也不知道下面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从陈靖抱着阮凝霜的姿势来看,他们两人应该是矛盾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