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叶晟等人返京的日子。贵妃娘娘被降为顺嫔,李耀被革去功名的消息传遍了扬州城。
叶柔嘉和叶和嘉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街上吹吹打打的声音。
叶和嘉掀开马车帘子,看到巨大的楠木棺材显得阴森可怖。
“出了这样大的事,李家居然还能在扬州城里招摇过市!”叶和嘉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忿忿说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说不是还有代王殿下撑着吗?”叶柔嘉也看向帘子外面。
李康没有子嗣,但是队伍最前面,却有个捧着哭丧棒的孩子。
赶车的车夫十分不满,出殡的队伍和他们的马车,迎面撞上了,真是晦气!
“死者为大,咱们让到一边!”叶晟掀开帘子对车夫说道。
李妻被李樱扶着,两人脸上都挂着泪。
李氏族人跟在后面,李远安看着最前面的大孙子,安安地攥紧了拳头。
长长的队伍绵延了整条街。
最后面还跟着忆香楼的人,老鸨带着几个人跟在后面哭天抹泪,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整条街上铺天盖地全是纸钱。
叶柔嘉和叶和嘉等了很长时间,才出了扬州城门。
“阿柔,阿和,明年我与陆邈成亲,你们一定要来啊!”任南星依依不舍地拉着两个女孩子的手。
两人笑着点头。
任南星又蹲下身子,抱了抱扁着嘴巴流泪的宋潇,轻声说道:“阿潇,好好吃饭,平安长大!”
“侯爷,我们父女俩欠您一份恩情。”任青泉躬身一礼,“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叶晟摆手:“什么恩情不恩情,我叶晟做事从来都是顺心而为,更何况出主意的都是她们。”他目光看向叶柔嘉和叶和嘉。
赵三爷、赵旺、钱小红、陈术也在一旁相送,钱小红将一大清早刚做好的一大盒点心,递给了松月和茗儿,两个小丫鬟笑嘻嘻地道谢。
陆邈站在任青泉的后面,一眼就看到赵三爷。
赵三爷说他是受人之托,出手相助,并且告诉他提亲之事宜早不宜迟。刚才他和侯府的两位姑娘道别时,态度很是恭敬。
侯府的马车缓缓起步,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陆邈走到赵三爷身边,俯身一礼说道:“赵三爷,我想问问您,当初您说受人之托,那人是不是侯府的姑娘?”
“是!”赵三爷干脆答道。
陆邈惋惜,刚才没有亲自向两位道谢。
“这两位姑娘真是神机妙算,将李家的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天下竟有如此聪慧的女子!”任青泉叹道。
“任知府,小的早就见识过了,我们六芳斋的两位东家,那都不是一般人!”赵旺笑着看向旁边的几人。
钱小红和陈术都点头赞同。
坐在马车里的叶和嘉拿着钱小红做的点心哄着宋潇。
松月和茗儿也叽叽喳喳和宋潇说话。
慢慢宋潇露出了笑脸。
“阿潇,你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叶柔嘉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说道,“你要学会和身边人相处,要慢慢适应新的环境。”
小男孩将嘴里的桃花糕咽下,郑重地点点头。
“等会,你就坐祖父那辆马车。”叶柔嘉说道。
松月和茗儿吃了一惊。
小男孩眼睛中闪着泪花,依旧点头。
叶和嘉心疼极了,小男孩敏感脆弱,才过于懂事听话。
“阿潇,我们返京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而我们这一车人,只有松雅和松语会武功,你和我们在一起太危险了。”
“祖父那辆马车里,全都是高手,你坐那辆马车更安全。”叶和嘉耐心解释,“我们既然决定把你带出扬州,就定会护你周全。”
扬州城外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向城外的静心庵。
静心庵早已得到了消息,庵主和几个尼姑,站在门前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
庵主念了一句佛号,领众人双手合十给安氏行礼。
安氏目光无神,呆呆任由旁边的婆子扶着。
主仆二人被带到后面的一排房子,这里的屋子低矮又破旧,看来这里就是安置大户人家犯错妇人的地方。
婆子铺好了床褥后,就出去打水了。
“喂,这位夫人!”
一个妇人站在门口,和坐在屋子里发呆的安氏打招呼。
安氏看向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素净的衣服,头发用布巾包裹着,脸盘消瘦,目光精亮。
“听说你是任知府的夫人?”妇人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否认,就主动坐在她旁边,笑嘻嘻地跟她说话。
“你是犯了什么错?拦着你家知府纳妾了?还是虐待继女了?”妇人盯着安氏的脸,殷切地等着安氏的回答。
安氏将脸转到一边。
妇人倒是不介意,依旧跟安氏说话:
“你莫要这个样子,在这呆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都是要互相来往的……”
还没等妇人说完,安氏就拿帕子捂住嘴干呕起来。
妇人瞪大了眼睛,连忙帮安氏拍背:“你这是怀孕了?怎么怀孕了还被送到这里来?”
“是继女容不下你?我还以为知府千金像传言的那样菩萨心肠,没想到居然如此心黑,容不得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哎呀呀,作孽哦!”
这个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充盈着安氏的鼻腔和口腔,胃里翻江倒海,过了好一会,她才缓了一口气。
“你既然怀着孩子,倒是不用愁的!哪个亲生父亲能忍心自家的孩子流落在这种地方。”妇人继续说着,“我看你啊,不要灰心丧气,只管把孩子养好了,迟早都是要被接回去的。”
安氏将沾上酸水的帕子丢在一旁,眼泪哗哗地落下来。
“夫人,你在这安胎也是好事,离你那个继女远远的!”妇人还要说话,就察觉门口进来两个婆子。
婆子端着盆,看到屋里有外人就在门口停住了。
另一个婆子穿着明显比打水的婆子要好,面沉似水,看样子是有些体面的。
“我,我还有事,夫人你初来乍到,还要好一番收拾。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再一块说话!”妇人连忙笑着出了屋子,边走边打量面色不善的婆子。
安氏看着突然造访的奶娘,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盆放这吧,我和夫人说说话。”奶娘吩咐粗使婆子。
安氏有些局促,不敢看向奶娘。
粗使婆子将盆放下,在奶娘的吩咐下带上了门,到了门口见到探着耳朵准备偷听的妇人。
妇人见自己被人发现,一步三回头笑着离开了。
“夫人,我们姑娘可是把你当成母亲的,这些年可有怠慢于你?奶娘站在桌边,质问道。
安氏一双泪眼看着奶娘,摇了摇头。
“既然你心里都清楚,那为何刚刚有人污蔑我家姑娘,你却一言不发,没有丝毫维护之意?”奶娘提高了声量。
安氏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