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棚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
一个素衣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向着灵堂走来。
叶寒大步走出来:“你个贱婢,谁让你在这大呼小叫?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来人,把她拖下去!”
“慢着!让她说!”叶晟叫人把面露凶光的叶寒拦住。叶寒被两个健壮的仆人架着,一步都不能挪动,急着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众人看着叶寒的样子议论纷纷,又对着穿着素衣的女子指指点点。
女子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在两膝:“奴婢是叶寒的妾室,刘氏竹心,我要告发叶寒弑父!”
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像是炸开了锅。
弑父?弑父?
众人都一头雾水,那棺材里的是叶寒的爹?可是叶晟不是好端端地站在哪里吗?
难道不是杀子?怎么变成了弑父?
奇闻啊!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异事!
众人看看气急败坏的叶寒,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叶晟和太夫人,似乎二老并没有多么惊奇,心领神会的众人心里都信了七分。
不管真假,不出今日,叶寒在京城的名声将一败涂地!
太夫人悲从中来,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她在昨天之前,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养大的孩子,会下毒谋害自己的丈夫。
可是又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给叶晟的药,却掉换给了叶致书。看到跪在厅前的素衣女子,刘竹心,想了很久的谜题,此刻突然就解开了……
“叶寒在今日午饭之后,将有剧毒的雪中一支蒿粉末,倒进了老太爷的药罐之中,奴婢亲眼所见。”
棚子里或站或坐的众人一齐转头看向叶晟,听到女子继续诉说,又一齐将视线转向女子。
刘姨娘接着说:“奴婢趁人不备,将二少爷的药罐和老太爷的药罐偷偷换了,结果就是大家看到的这样,叶家二少爷叶致书中毒身亡!”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都交头接耳小声交流。
刘姨娘将事情原委交待清楚,叶柔嘉想到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松雅来跟她说,午后看到叶寒进了大厨房,但是他进去干什么,松雅没有看到。
因为她发现后窗还有刘姨娘站在那里,为了不暴露自己,她只能远远地看着,直到叶寒出了大厨房。
她也跟着叶寒出了大厨房,站在正房的窗下听叶寒在里面走来走去,非常紧张不安。
后来松雅看到叶寒吩咐小丫头,给叶致书喂药,谁知道叶致书喝了药不久就猛烈地咳嗽,吐出了一滩血。
整个二房都慌乱起来,有婆子着急忙慌地去明德堂禀报……
“你胡说!你胡说!快来人,将这个血口喷人的贱人拖下去打死!”叶寒被人架着,依然像只猴子一般上蹿下跳,模样十分可笑。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有嘲笑他的心思,只有鄙夷和唾弃。
叶思嘉被这突如其来的现实击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寒。
华氏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颤巍巍地走到叶寒面前,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两巴掌,血红的眼睛盯着叶寒,让叶寒心生恐惧。
眼前的华氏此时就像一只暴怒的母狮,仿佛下一刻就要伸出利爪撕碎他,咬向他的脖颈。
华氏真的这么做了,她抓住叶寒的头发,恨恨地咬在叶寒的脖子上。
钻心的刺痛让叶寒青筋暴起。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让在场的所有人头皮发麻。
叶晟让婆子上前拉开华氏。
华氏满嘴是血,牙缝之间的血液沾满了整个嘴唇,还有的血流到了下巴,显得狰狞恐怖。
她看着鲜血淋漓的叶寒,一字一顿地说:
“你!杀了我的儿子!那也是你的儿子!”
“这就是你叶寒想要弑父的报应!报应在了我儿子身上!”
“我华采娴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东西!你叶寒畜生不如!”
叶寒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流出来,沾湿了衣襟:“华采娴!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阿爹!阿爹!如果不是那个贱婢换了药,那碗毒药将是我亲手送给祖父的!”叶思嘉缓缓开口问。
“不,阿思,你听阿爹解释!”叶寒看叶思嘉在向他发问,心中更加慌乱。
“你叫我去歇歇,原来是支开我!”叶思嘉眼中全是泪水,嘴角却是可怕的哂笑。
“你让我端毒药给祖父?你让我去侍疾!你早就打算好了?是吧?”叶思嘉慢慢走到半边身子都是血的叶寒身边。
叶寒慢慢朝后面退,一只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一只手颤抖地摇摆着:“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思,我是你父亲,我不会害你!”
叶思嘉眼睛看向身后的棺材:“你不会害我?你把你的儿女当什么?”
“一个试毒工具?一个弑父工具?”
叶寒无法回答,他看向众人,他们都在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只过街老鼠,没有人帮他说话,没有人同情他。
此时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面,他一个人,面对华氏的指责,面对叶思嘉的质疑,面对一个个鄙夷的目光……
他的父亲叶晟目光里是失望和愤怒,他的母亲低着头没有看他。他的大哥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叶成,叶成,他心最软。
叶寒看向叶成,嘴唇翕翕:“大哥!大哥!帮帮我,求你帮帮我!”叶成看到了,也听到了,可是这样的二弟,他要怎么规劝?错已酿成,叶致书死了,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叶成低下头,不再看叶寒。
叶寒慌乱地看向叶平,想要开口求他,帮他说说情。
他想让叶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一时糊涂……
叶平也扭过头去……
看着自己孤立无援,叶寒内心满是绝望,他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去,看着他身败名裂,看着他去死……
为何要逼他到如此地步?
“今日族中长辈都在,还请众人见证,叶寒作为儿子弑父不孝,毒杀亲子不慈,事到如此依旧不思悔改,全无人性。我叶晟宣布,今日将叶寒剔除叶氏家谱,将其除族。”叶晟站在厅前,声如洪钟,朗声宣布。
“好!这种败类早就应该除族,免得污了叶氏家族的名声!”有个族老高喊。
“应该立刻报顺天府衙门,除了族就交由官府处置。”另一个叶氏族人提议。
旁边有个人拉拉他的衣角,低声说道:“有损家族声誉的事情,让侯爷自己决定吧!”
“也是!弑父,杀子,哪个传出去都不好听……”
“证据呢?证据呢?”叶寒此时才想起来,“你们有什么证据?全都是污蔑!这全是污蔑!”叶寒指着地上跪着的刘竹心,“她一个贱婢,早就记恨于我,今日趁机污蔑我!”
“还有她,华采娴,与我和离被我羞辱,怀恨在心!在这火上浇油!”叶寒大笑起来,“全都是污蔑!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除族?凭什么报官?”
“谁说没有证据?”叶柔嘉站了出来,走到叶寒面前,一旁的谢氏连忙拉着她,示意她不要出头,免得叶寒误伤她。
叶柔嘉轻轻向谢氏摇摇头,松雅快步走到叶柔嘉身边,准备随时出手护着女孩子。
“你在医馆开药的记录,医馆可以查到。”叶柔嘉掷地有声。
叶寒一惊:“你,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