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叶柔嘉叫松月回屋取来一个木盒子,放在谢氏面前的桌子上,谢氏挑挑眉,问:“这是什么?”
“还您的铺子钱,一共一千三百两。”叶柔嘉笑着回答。
谢氏看了一眼盒子,揶揄道:“阿柔,你跟阿娘这么见外呢?”
叶柔嘉拉着谢氏的手说:“阿娘,我说到做到,既然赚到了银子,还给您也是应该的呀,再说了,我还有求于您呢……”说到最后几个字,叶柔嘉的声量也变小了。
“我就知道,六芳斋火成这样,是要开分店了吧?”谢氏见叶柔嘉点头默认,接着说,“只是你有没有想好,再开分店成本又增加了一倍,万一京城人都吃腻了,那你之前的银子可会赔进去的。”
叶柔嘉想了想,觉得谢氏说的有理,按照叶和嘉的经营模式,客人迟早会习惯,如今的火爆场面是不会持久的。
谢氏见她也在犹豫,起身去箱子里翻出西长街的一张铺子地契,递到叶柔嘉的眼前说:“这个你拿去,银子我暂时帮你保管着,等你嫁人了原封不动都给你压在箱底。”
叶柔嘉搂着谢氏,谢了又谢,母女俩个好不亲热。
一旁的叶成劝叶柔嘉别搂来搂去的,说她都多大了,还粘着阿娘。
过了几日,天已经有些冷了,六芳斋的包间里已经放上了炭盆,整个屋子里暖意浓浓。
屋子里的两张椅子上坐着叶柔嘉和叶和嘉,几张小凳上坐着赵友、钱芳儿、四婶、松怡等人。
“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想法?”叶柔嘉将自己要在东长街开分店的事情和大家说过之后,开始询问大家的想法。
赵友最先开口:“还像这边这样经营呗,六芳斋开了大半年了,我们人手也有,经验也足,定会像这边一样火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叶柔嘉没有吱声。
这时候一向怯懦的松怡开口了,“姑娘,我觉得……不妥。”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松怡,松怡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没事,你说吧!”叶和嘉走到松怡身边,鼓励她。
松怡看着叶和嘉,朝她笑了笑,然后对叶柔嘉说:“姑娘,如果再开一个分店,只会让这个店生意变差,并不会让盈利变成双倍。”
松怡思考了一下说:“不如找到地方,专门开一家作坊,这个作坊只做量大的生意,零散的售卖还放在六芳斋。”
叶和嘉拍大腿,赞道:“这主意好!”
这不就是批发和零售分开吗?她怎么没想到啊?这个松怡看着其貌不扬,却是个聪慧心细的姑娘。
赵友看着松怡,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你说的量大,谁会大量地买点心?放在家里吃不完,不就霉了、馊了吗?”四婶这时候插嘴问道。
叶柔嘉看向松怡,只见她不慌不忙地说:“供给京城里的酒楼,茶楼,还有青楼,这些商家对点心的需求量极大,而好的点心师傅工钱也不少,咱们去和他们谈,让他们从我们六芳斋拿货。”
“以我们六芳斋现在的名气,谈下来应该不难。”赵友补充说。
“那价格怎么定?”钱芳儿问赵友。
赵友又看向松怡,松怡说:“每个酒楼的定价都不会一致的,例如像天方楼那样的地方,定价会比一般的酒楼高很多,咱们就按照各个店里定价,收六成。”
“绝了!这办法好!”叶和嘉鼓掌赞道。
众人见叶和嘉带头,也纷纷鼓起掌来,这让松怡更加不好意思,脸也红透了,赵友朝松怡竖了个大拇指。
叶柔嘉笑着看看松怡,又看看叶和嘉,无比庆幸将松怡带到了六芳斋,赵友早就跟她说过,松怡学东西快,脑子又灵活,在铺子里帮了他不少忙。
松怡,终于在六芳斋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毫无顾忌,一心一意地为六芳斋做事,为她和叶和嘉做事。
叶柔嘉吩咐松月,给松怡包上五两银子,作为嘉奖。松怡连忙推辞,觉得自己为叶柔嘉出力是应该的。
松月劝她:“松怡姐姐,姑娘赏的你就收着,姑娘是不会收回去的,你拿着银子,多给自己做些新的衣服,买些胭脂水粉,首饰钗环,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从今往后可别再苦了自己。”
松月的一番话,让松怡热泪盈眶,她先向两个姑娘行礼致谢,又向松月、赵友、钱芳儿、四婶等人一一致谢,大家客气了一番。
隔了几天,松怡悄悄给松月塞了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松月打开吓了一跳,这簪子是鎏金的,看起来价格不菲,起码值七八两银子,吓得松月连忙跑到叶柔嘉跟前,跳着请叶柔嘉下次去还给松怡。
“你收着吧,这也许是松怡攒了很久的银子,给你买的簪子,你要是不收,就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松怡会哭的……”
松月觉得自己真是左右为难,她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想到自己退还给松怡,再把这个身世可怜的姑娘惹哭了,又是于心不忍。
她只好将这个簪子放进自己贴身的小口袋里,硌到了小肚子上的肉肉,也没舍得掏出来。
姑娘给她的月钱都被她买了零嘴儿,一个铜板也没存下来,自己拿什么回报松怡呢?绣帕子吧,自己最最拿手的就是绣帕子……
一个多月之后,作坊就在城内一个偏僻的大院里开了起来,
钱芳儿和她的四婶是作坊的大师傅,下面的十个徒弟自己又分别收了几个徒弟。
六芳斋的后厨也改成了仓库,每日都有送货的板车,从作坊运大量的成品到六芳斋里。赵友带着男子打扮的松怡,去找各个酒楼里的掌柜谈供货。
到了花满楼的时候,老鸨一见赵友,立马亲切地上前招待:“哎呦呦,这是不是赵掌柜吗?今儿终于来了,我可是盼了您好久了!”
“快快快,把我早就准备好的药酒拿来!你,你,快去把蔓蔓喊来,就说赵掌柜的来了!”
老鸨的一番忙活,让赵友摸不着头脑,松怡听出来了,赵友是这里的常客,挺受老鸨待见,还有个相好的叫蔓蔓。
赵友瞥见松怡的眼神,小声解释:“误会误会!我回去跟你解释。”松怡私心里愿意相信赵友不是那样的人。
蔓蔓泪盈于睫,娇滴滴地喊着:“赵友哥哥,您终于来看我了!”
这种语气谁能不多想?
幽怨又可怜,娇媚又哀婉,松怡觉得自己都想上去替蔓蔓抹泪了,察觉到自己可怕的心思,连忙甩甩头,怎的自己也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赵友手足无措地慌忙解释:“我,我今儿来是跟妈妈您谈生意的!”蔓蔓嘤嘤哭出了声,拉着赵友说:“您不是来看我的吗?我好难过啊!我养伤的时候天天念着您呢!”
赵友词穷,他也不知道要怎回答了。
老鸨拉着蔓蔓哄道:“赵掌柜是个正派的人,他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不要再让人为难了,你快上去吧!”
蔓蔓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赵友。
赵友一下也不敢回应她的眼神,只把头低着,老鸨将两个人带到了一间安静的小花厅,叫人上了茶,笑着对赵友说:“赵掌柜,您来是谈什么生意啊?”
“我们六芳斋可否给您的花满楼供货,各式点心,饮品,饴糖都有,价格比店里优惠。”赵友开门见山。
“行啊!常有客人抱怨我们楼里的点心没有你们六芳斋的好吃,为此我换了好几个点心师傅,若是请你们供货,我可省了一笔银子。什么价格呢?”老鸨问道。
“按照你们定价的六成分给我们六芳斋,你看如何?”
“这倒新鲜,我还从没见过这样定价的!行吧,看在你赵掌柜的面子上,我拍板同意了。”老鸨是个爽快人。
“行,下次我过来带上一些先试着吃,如果客人反应颇好,我就将契约带来签订。”赵友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好,就这么定了!对了,一会我送你一坛鹿茸马鞭人参酒,是我多年的珍藏,一般的客人可没有这待遇,也就你赵掌柜有这么大的面子。”
“不用不用,实在不需要!”
“哎呀您就收着吧,我敢保证效果绝对让你满意!”老鸨露出你我都懂的神色,冲着赵友挤眉弄眼。
赵友抱着一坛子酒,浑浑噩噩地和松怡出了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