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表情,我便知道爷爷这是生气了。
可他这股无名火,反倒勾起了我心中的好奇。
小时候,任由我如何调皮捣蛋,爷爷都不会这般怒气冲天,而是会先与我讲道理。
但是此时,只是见到了这黑狗牙做的项链,他便控制不住表情,其中的恩怨必然不浅。
我将当日那男人神神叨叨的几段话,按照记忆大致与爷爷复述了一遍。
谁知道爷爷那是越听越生气,脑门子上青筋暴起,手紧紧攥住了,串住黑狗牙的那只绳子。
待我讲完,再次向他问了一遍这人究竟是谁。
他只冷着脸色,骂了一句。
“你只管当他是个大逆不道的恶人便是。”
而后似是喃喃低语,又似是在看着那条黑狗牙做的项链,在对某人说话。
“时至今日,还有脸出现在这世上,蹦哒到了元一面前,你当真是胆子肥了。你真的还敢回来,你真的还敢?你把项链还回来是想挑衅我?”
我看着那黑狗牙项链,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顺着他的话问道:“爷爷,这项链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爷爷抬起了头,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我瞧不懂其中的意味。
他最终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天聊着聊着又聊死了,我最终没问出个所以然,反倒听了一顿不知所以然的训斥。
七叔只是在旁边听着,便能瞧出这是我们的家事。
他也不知如何插嘴,只觉得自己这话题找得不好,反而气氛更僵了。
小小的屋内沉默了下来,约摸有好几分钟。
最终我还是没开口,爷爷反而先叹了口气。
“有的事情还未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你不知道便是好的。原因不要多问了。讲讲别的,你是说,他说那只女尸会化为飞僵,是不是?”
我仔细想想,当时他的原话确实就是如此,于是点了点头。
飞僵,这玩意儿我们在场的三人都再清楚不过。
死去之人,魂魄不愿离去,留在了身上,本该入土为安的尸首吸了他人阳气,起尸之后便成了形尸。
行尸若是怨气够深,亦或得了机缘,便可继续留存。
而他们当中所得机缘较小的,最多可成毛僵,昼伏夜出,吸人精气血液,为害一方。
我想,当初死在野庙之中的老爷子若是我们不管,假以时日,说不定便会成为这样的玩意儿。
再者,行尸若是遇上了大机缘,就是真正的麻烦,有机会化为跳僵或者飞僵,人见杀人,面孔作息却与常人无异,大凶者也。
爷爷低声念叨起来。
“月圆之时,月圆之时……”
而后掐指一算,微微皱眉。
”看来那女尸定是在这十几年间炼出了自己的机缘,下回月圆之时,便是七月半。到时鬼门大开,只怕她会再次找上门来,把当初的第一口阳气吸食殆尽,化为飞僵。”
七叔闻言心头一惊。
“老爷子,你的意思是,她一定要来?”
爷爷没有点头。
“只是很可能会来。”
七叔和爷爷都齐齐扭头看见了我。
七叔一只手握拳,拍到另一只手掌上:“他来就来和他拼个鱼死网破,我还不信了,若是成了飞僵便罢,还未成呢,如此猖狂。”
爷爷未做反应,只是将那黑狗牙的项链收回到自己身上。
而后与我说道:“晚些日子,我给你找个能护身的东西,元一,你不要怕。”
我本说不上怕或者不怕,只是爷爷与七叔如此关切,搞得我一时心头动容,只得点了两下头,说不出话。
关于飞僵这事,我们三者都心知肚明,若是来了,只能硬抗,若是没来,万事大吉。
没什么好聊的,继续沿着这话说下去,也只是徒增焦虑罢了。
片刻,忽地,七叔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七月半!”
他掏出了手机,翻翻找找调出一条短信,放到我们和爷爷面前。
“老爷子,元一,我就说我来找你们是有什么事儿来着。咱们这会儿又有活计可以做了,而且比原先吃过的那两单都要更大。”
我瞧了一眼他放出的那条短信,上面言语颇为恭敬,一口一个大师。
这种人倒也常见,毕竟和我们做生意的嘛,大多是没有办法的人,抓着根救命稻草,当然得抓稳了。
可是最要紧的是划到短信的最底下。对面给出的金额,我硬是数了好几遍才数清楚。
足足有六个零。
还会见过这么多钱的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一百万?”
我几乎要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