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前面就是传说中噬魂夜的大雾了,我们就这样闯进去?”舵手听到了远处若有若无的惨叫,有些犹豫的问道。
“前面那里似乎有一艘船,先靠过去再说。”菲尔观察着,伊索已经蠢蠢欲动,但是他并没有冲动。
而不远处的奥拉夫也在眺望着远处的情况。原本还若隐若现的小船直接被黑雾笼罩,就像是被直接抹去了一般,说是雾,但却透不过光线。
菲尔指挥着船靠近,这才注意到原本以为的船其实是一个巨兽,仅仅只有一个头颅浮在水面就像是一条小船一样。
而怪物的后面,才是一艘真正的船只。
这艘船看着倒是与其他所见到的帆船不一样,外皮被钢铁包裹,菲尔端详着,倒是跟记忆中的破冰船有些相像。
“这艘船倒是挺有意思的,只是船上的人呢?”菲尔靠近了那艘船,却看不到人影。
“这是冬吻号,伙计。”船旁边的巨兽发出了声音,菲尔扭过头,好吧,不是巨兽,而是一个站在巨兽上的人。
他的脑袋上带着一个镔铁头盔。棕黄色的胡子留的很长,身上沾着的鲜血看得出他刚刚经历过了一场恶战。闪着寒光的斧子还滴着鲜血。
“刚刚你看清远处发生了什么?我只听到了一声惨叫。”菲尔指了指远处,已经被黑雾侵蚀的地方。
“嘿嘿,那你算是问对人了。”奥拉夫将斧子别到了后背:“我正打算去看看。”
。。。菲尔一阵无语,那不就是不知道了。不过不管怎样,他也有进入黑雾闯荡一番的想法。
“不过你的船?”菲尔已经从奥拉夫的相貌中隐隐猜到了他是谁,只是并没有冒昧的叫出他的名字。
“伙计们,干活了!”奥拉夫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原本横七竖八躺在甲板上的船员们纷纷站了起来,没有普通人刚起来时的虚弱与迷茫,这里所有人看上去都干劲满满。
这就是狂战士啊,菲尔心中暗暗想到。不过也没有干看着,对着身后的舵手说道:“目标,比尔吉沃特港湾,出发。”
随着菲尔命令的下达,比尔吉沃特传来了尖啸的警报声。
“将士们,随我出击!”奥拉夫也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接着,两艘船缓缓的驶向了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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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黑雾以后,菲尔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照明设施纷纷打开,若是平日,但是这几盏大灯就能让这一小片区域如同白昼,但是在黑雾笼罩之下,也不过是堪堪可见方圆百米罢了。
若是没有这灯,恐怕十米左右就是极限了。
与奥拉夫乘坐的破冰船不同,菲尔乘坐的是一艘小型的汽船,以海克斯宝石为动力装置,好处在于不用依靠天气来进行运作,而小的规模也便于行驶。
两艘船向着比尔吉沃特港湾行驶着,很快就看到了海港。但是显然比尔吉沃特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
刚一靠近港湾,菲尔就听到了不断有人在尖叫,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比尔吉沃特每天都有人尖叫。但是当看到有男男女女恐惧的四散而逃时,菲尔眼中像是猎人遇到猎物一般的炽热。
比尔吉沃特的可怜人们慌里慌张地从各自的船里逃到岸上,钻进曲里拐弯的街巷拼命逃跑。要知道现在是半夜,很多船员习惯了在船上居住。
菲尔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过不少人在战场上逃命的样子,但这次有些不同。他感觉到一种更纯粹的恐惧。就像是老鼠遇到猫一般。
奥拉夫也被着眼前的一切勾起了好奇心,他在认出了一个酒吧老板。那个小破酒屋卖的啤酒淡得跟巨魔的尿差不多。奥拉夫朝老板挥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
酒吧老板摇摇头,指指海面,然后砰地关上了门。奥拉夫把海魁虫的牙齿放在石头地面上,转向海面想看个究竟。
起初他以为是一场正普通的雾气,但是这种能见度以及众人的恐慌来看,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但他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那不过是黑色海雾而已。只是这雾气移动的速度非比寻常,而且流动的感觉异常奇怪。
“啊,终于,”他取下勾在皮带上的斧头,“机会又来了。”这是战死的机会,奥拉夫可不想像预言中那样,可怜的老死。
他把斧头在长满老茧的两手间换来换去。斧柄上裹着的皮革饱经风霜,摸上去令人心安。他开始活动肩膀的肌肉。
菲尔也有些凝重的看向远处的黑暗,有些兴奋的伊索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当起了指挥官,但是被菲尔一句“你在教我做事?”给怼了回去。
很快,几人就都看清了黑雾中的怪物。
奥拉夫的双眼猛然瞪大了,菲尔面无表情,眼中都是战意。金克丝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疯狂,身后的小黑和小白嘴角裂起,恨不得立刻变成枪械来上一场扫射。而其他的人表现都各有不同,脸上无非是震惊,很少能看到恐惧,至少奥拉夫带领的船员脸上只有狂热,而不是恐惧。
视线尽头,无数亡灵,仿佛来自最黑暗的噩梦,正在黑雾之中翻滚。一名身材高大的恐惧骑士,胯下是一匹巨大的战马。他身前横架着一把黑色的巨镰,苍绿色的火焰环绕着刀锋。稍有不慎,连身边的亡灵都会被沾染火焰,然后灼烧而死。随着他一声令下,亡灵们离开他的身边,急速地朝着比尔吉沃特的码头推进。
奥拉夫曾在当地人悄声的低语中听到过一个词汇,蚀魂夜。好像是一个跟毁灭与黑暗有关的时节。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撞上的时候恰巧手里还握着斧头。这足以令他兴奋一整年,直到下一次噬魂夜了。
亡灵们化作了一群令人恐惧的怪物,一头撞进成群的人群中,轻易地撕碎了一切。
一个幽魂飞进了不远处冬吻号的船身,然后,奥拉夫就眼睁睁地看着龙骨穿出船体,断成了几截。钢铁包裹的护角可以轻易的刺破冰川,但是在这只幽魂的面前,只一下心跳的瞬间,整艘船就冻成了一坨木板,然后就像装满了石头一样沉下去。
身边有族人也被幽魂穿过,他看到自己的同胞从码头落进水中,有某些东西伸出枯槁的肢体和挂着鱼钩的嘴巴,将族人们拖进了海底。
而这一切都快的令人震惊。
“奥拉夫会让你生不如死!”他狂怒地大叫着,沿着码头冲刺起来。
谷 “砰砰砰。”比起莽夫奥拉夫,金克丝也忍不住了,她太久没有战斗,但是却又一点都不生疏,此时此刻,她好像是回到了艾欧尼亚一般,轻轻扣动扳机,就能感受敌人的惨叫以及灵魂的雀跃。
翻滚的海面上升起许多亡灵,狰狞的爪子向着奥拉夫抓去。不过奥拉夫并没有退让,他的斧头划出一道白色的光,发出破空的声响,斩向最前面的亡灵。耳边响起尖锐的啸叫。冰加持过的利斧可足以让这些亡灵死去。
或许是这些亡灵已经太久没遇到可以打伤他们的物品了,平常的武器碰到他们的身体只会被侵蚀。不过显然,这双斧子不是平常的武器,不过他们知道的太晚了,知道斧尖快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幽魂在感受到了平时没感受过的锋锐,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迎接他们的,只有第二次的死亡。
奥拉夫开始大声唱起歌来。这是他为自己光荣战死的时刻提前谱写的歌谣。歌词虽然简单,但其中的气势却和漫步冰原的吟游诗人们笔下的传奇相差无几。他每次作战的时候都会嚎上两嗓子,不然就算是死了他觉得都是有缺憾的。
一阵黑色的雾气一下子笼住了他,雾中的鬼怪们如饥似渴地围在他周围。他的霜鳞甲上结了一层薄冰,亡灵致命的触摸让他感觉如同灼烧一样的疼痛。
但是奥拉夫不是普通人,疼痛只会令他更加疯狂,狂战士的意志非他人所能理解,他的血液因狂怒而沸腾起来。他抖擞身体,撇开幽魂带来的疼痛。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理智,只任凭怒意不断地堆积。
他咬破嘴里的肌肉,嘴角随即泛起了猩红的口沫。他怒吼着,像疯子一样挥舞着斧头。此时的奥拉夫完全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一心只想着把敌人尽数砍死。
“嗖嗖。”破空声响起,这是菲尔所凝聚出的锁链,轻而易举的将亡灵身上刺破个口子,然后像是冰雪遇到了岩浆一般,很快就消融殆尽。
“你这个家伙。”奥拉夫仅存的理智用来控诉菲尔为什么要抢自己的敌人。
“这种对手配不上你,你身后还有个大家伙。”菲尔笑着指了指身后。刚刚只是击杀了几只弱小的幽魂,就收到了不少反馈,他感觉到自己原本因为封印虚空洞穴而枯竭的力量已经缓缓的补充了回来。
而现在,菲尔还要击杀更多的怪物,能量的反哺令他刚刚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引起了金克丝疑狐的目光。
身后的锁链更像是一条又一条长蛇,吐着芯子,时不时窜出去就会引起一个亡灵的哀嚎。
奥拉夫收回斧头,想要转头向着后方看去,还没来的及转头就听到身后传来围栏和房梁倒塌的巨响。激起的碎木和石子扑面而来。他转身寻找新来的敌人,任由锋利的碎块划破他的脸颊,和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在他的手臂上。疼痛只会令他更加强大,而黑雾中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屠宰码头的残迹中,海魁虫的亡灵昂首而立。他巨大的身躯散发着怒意,鬼气森森的触手高举到半空,然后猛地砸在地上。
“轰!”
整条街转眼便化作一摊废墟,奥拉夫笑着,看着这个与他交战了一个月最终被自己斩于马下的对手。狂战士的怒意再次暴涨起来。
他举起斧头,向对手致意。
一直有血肉之躯的海魁虫就已经令奥拉夫一船人整整打了一个月才击杀,其中的艰难不足为外人道也。而这次只剩下一个奥拉夫与这个回满状态的亡灵海魁虫1v1男人大战,那大底是打不过的。
不过他的眼中没有畏惧:“来吧美人儿!”他一声高喊,冲向了自己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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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很漂亮。一对杏仁似的大眼,饱满的嘴唇,还有德玛西亚人典型的高颧骨,这十分符合卢锡安的审美,有些东西在失去后格外惹人珍惜。
卢锡安无法容忍自己彻底地沉浸在失去她的悲痛中,所以他果断地合上了挂坠。但是很明显,他很难如愿,脑海中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塞纳的音容笑貌,这令他悲伤的同时憎恶自己的软弱。
很多时候,时间都愈合不了的悲伤,只能用复仇的火焰掩盖。
他必须隔绝悲痛,直到杀死锤石为赛娜报仇那天为止。
他甚至不幻想救出塞纳,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因为他知道,锤石灯笼中的灵魂,会被湮灭,变成锤石力量的一部分。
只有到报仇那时,卢锡安才会放肆地为她痛哭,并向千珏献上贡品。
他缓缓的合上了挂盒,悲伤慢慢退了下去,但终究没有完全消散。
只有在他感觉脑海中的塞纳身影有些模糊的时候,才会打开挂盒。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想起很多细节,包括她下巴的弧线、皮肤的触感、还有确切的瞳色。
甚至,他有时候都会问自己,那个还爱曾经的那个女孩么?复仇,是因为爱,还是执念。
卢锡安抬起头从肺中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心跳放慢下来,不再思考那么多不需要的东西。
卢锡安现在所在的是一个洞穴,又或者说是洞窟。这个洞窟是在水流的运动和当地居民的采石工程双重作用之下,城市下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洞窟的正上方刻画着一些像是不会眨动的眼睛的图案。
若是莎拉在这里会发现这些眼睛跟像俄洛伊送给他的那个挂饰,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洞穴中只有洞顶反射的点滴微光,那是露水与月光的折射所发出的,但当他的眼神随着螺纹刻线移动时,他的手心开始微微发亮。
“让我作你的盾。”卢锡安低头看去,赛娜的话语清晰得仿佛她就在身旁。
项链挂盒正闪耀着摇曳的绿色火光,他感觉到了锤石已经到达了比尔吉沃特这片区域。
他将项链挂回脖子上,然后拔出了那对曾是遗物的双枪。
“锤石……”他的声音仿佛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