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肖秋先是在校门口那里看到一堆人围着栏杆站着，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她听不清。等她把单车放好了，路过校道的时候，听到身后的警鸣声骤然关闭，教务主任在不远处吹着口哨，嘴里骂着这些围观群众。
“你们倒是热情啊！不用上课吗？你，几班的！”
“还不赶紧回去！要不我让他们带你们走啊顺个便！”
人群倒是缓缓散了去，有的是跑着的，所以飞尘四处飞，她看到刘钦思了。
他正是低头皱眉手上写着什么东西，旁边有两人好像是再跟他说话一样，只不过他没抬起头，她以为这人时时都笑着呢，原来不是。
“秋秋！”张航在宿舍楼过来，看到这边发愣的肖秋了。等喊出口又忘记了咱浩扬不给这么叫人家。
“早啊张航。”
“早，你在这干嘛呢？”
“我们学校来了警察。”
“哦害，听鹏哥他们说是什么打架斗殴，波波这下有得恼了。”
“副校值班吗？”
“啊，我爸出门了。”
“？？？”
“哦，我是张商平的儿子。”他低头摆弄自己的游戏机，忽略了没反应过来的肖秋。
“你怎么不跟上？”
“噢噢噢噢来了。”
钦思揉了揉眉头，呼出一口气，这几个真是棘手啊，社会混混的编外人员。
“他们说有两个中度受伤，已经是刑事责任了。”
“如果说家长坚持要打官司，可能学校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了。”
“钦哥，你看要不要先通知一下双方家长见面协商一下？”
“算了，副校出面，该怎样怎样吧。协商没用，我去给他们开个接待室，你们先值班。”
“嗯嗯。”
被教导主任拿着棍子追赶的四处流窜，散落的到处都有人，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开始早读了，课室也都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现在都在私下讨论怎么了。
肖秋跟浩扬在洗手间门口碰面，看了浩扬来的方向，她了然“你先把书包放门口，班主来了。”
“你先进吧，我去吃个早餐。”
听到这么说，浩扬倒是拐脚就去了教师楼。
叩叩叩，门口响起。
“请进。”
“亲爱的哥哥，你在做什么？”
“你还不回去呢？”
“吃早饭，你干嘛呢？”
“写申请条，你给我留一口。”
“警察真来啦？”
“啊，势头还不小，别担心，车里够你坐的。”
“......”
浩扬听钦思简单说着那几个女的，带头人实际上是个师姐了，只不过因为成绩不及格，品行不端正而被迫留级，留着留着，留了三年。
“四中也会看重成绩不及格？”
“嘁，你不看看老校长那会名声多好。”
“都说那会了。”
钦思翻箱倒柜才找出一张申请表，誊写完申请格式之后准备出去。在出门之前还不忘提醒“你，不要把这里搞乱，好好呆着。”
“我不是这样的人。”
等老旧的木门一关上，浩扬拍了拍手上的饼屑，站起身抻一把腰。
“但我会这么做。”
叠得老高的文件夹快要掉下来了，他不经意的撞一下，假装去捡起来的动作碰到了旁边的笔筒，接二连三的滚下来，哦吼了一声又是把垃圾桶放到笔准确滚下去的位置。
“啧啧啧。”
他接下来没事搞了，学生会的办公桌都被搞得乱七八糟的，自觉的拿个一次性纸杯倒杯水靠在桌边等着。
等水冷，等人来。
“...”钦思一开门看到满屋狼藉，无奈的把门关上，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学校不能打架。
“哎给你喝的。”
“少了点。”
“那没水了我懒得烧。”
“不，我是说，你他妈怎么不帮我把药也备上啊！”
“嘁。”
“你把屋收拾好赶紧滚滚滚。”
“哎亲爱的哥哥，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行呗，我滚呗，我这就回去往死里胖揍肖秋那女的，早就看她不爽了，要打哪里好呢？”
“......”“对不起。”
“要不先在告诉她有个猥琐的秃男喜欢她？”
“对不起。”
“还是我拖她去男厕所见识见识？”
“哥。”
“...要我说你，谈恋爱嘛，这么怂。”
“要你管啊，你赶紧喝了赶紧回去，你们班文明分快扣没了。”
“没事有张航。”
后面钦思可算是好说歹说把人劝回去了，望着地上一片狼藉，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航信息问浩扬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学校紧急召开的会议把班主任叫走了，他可以回来了。
“你们说，那几个女的要不要坐牢哦？”
“坐吧，不是说那几个受伤很严重给嘛？都看心理医生了哎。”
“可是她们都还没成年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接管所？”
“干嘛的啊？”
“哎哎哎，你干嘛啊？”
“对不住呗这么凶干嘛。”张航摁着人家的后背勉强跨过拥挤的后门，到外面透透气，走到哪所听所见都是人们围聚一团热心探讨那些人。
“我在路上了。”浩扬把校服外套脱下，里面的薄衬衫都有些湿了。少年肤白，衬得这件短T更透薄。
“我看到你了。”
张航走到人跟前把手机挂断，闻到他身上的油饼子味。
“你听说没？咱学校来活了。”
“哦，看到群里信息了。”
“啧，你说说，怎么会有人这么暴力？连拖带拽的拉到垃圾堆....啧啧啧，挺恶啊？”
“全员恶人嘛。”
“听说请心理医生了。”
“暴力倾向要心理治疗？”
“我说的是挨揍的那人。”
“哦......我也没怎么见过这群人，上次去食堂吃饭，我操了那阵势，走哪哪闪着躲着。”
“...”
“你说，有女老大，会不会有男大哥？”
“嗯？”
“哇....四中，藏龙卧虎啊。”
“带劲带劲。哎你下次别吃门口那摊了。你这衣服，那大爷油炸用你这衣服擦的桌子嘛？味儿真大。”
“大爷，我这热死。你闪开闪开。”
“嘿嘿嘿。”
两人到课室老师都已经讲了半节课了，推搡谁喊报告，张航趁着浩扬一没注意就猛推他到前门，动静太大了，老师同学们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啥，那啥，老师，报告。”
“报告。”
生物老师环手抱胸扔掉手上的粉笔，看也不看他们，摆弄自己的ppt，任由他们在门口站着，还有同学们眼神的乱瞟。
“带回来什么信息了？”
“哎？”
“你们去打探什么消息了？”
“没啊。”
“我去厕所。”
“对我也去。”
“只有一个肚子？同时小号可还行。”
“不不不，我是拉了，没带纸。”
“你，你要窜稀你没带纸？够野啊张航。”
“我是，本来是小的，后来就大了。”
“进去进去，不管你们干嘛去做什么去。下回，在还是你们俩，检讨书外头念去！”
“哎哎哎好。”
张航笑着掠过旁边同学们的嬉笑，像刚刚的事都没发生的一样，淡然的坐在窗边，在桌肚里面拿出课本。
好不一会儿，他用手肘碰了碰同桌浩扬。
“我刚刚为什么要说我拉稀呢？”
“不知道，我刚也想阻止你的。”
“操，爷的气质带着一股屎味。”
“操，闭嘴。”听到这，浩扬记笔记的手一抖，像是自动联想一样表情一言难尽。
肖秋中午还是跟他们一起吃，现在不用等着张航还是浩扬发出邀请，今天可是她主动提出的。
这两人倒是没觉得肖秋的主动有什么奇怪的，张航权当自己热情感染了朋友，排队那会，肖秋一直笑着控制不住转过来跟他们说话，张航慢慢觉得有点奇怪了。
“哎小秋秋，你今天心情很好哦？”
浩扬在后面拍了拍张航的头，眼神示意你在叫这名试试？
张航随意抓抓头发整理自己的发型，会意一笑：不好意西不好意西。
“嗯！我今天。心情很好。超级好。”
“哦哟？请客不？”
“请！”
“我吃鸡腿啊？”
“吃！”
“豪气。”
旁边的同学都在议论今早看到的警车，情绪激动神情莫测在描绘着“事发现场”。在旁人听起来这个事就是这样被发生的，因为那几个人的确干的出来这种事。
“肖秋，你知道哪几个人被抓了吗？”浩扬捅了旁边狼吞虎咽的张航，示意他吃慢点不要把饭粒喷到这边来。
“我知道她们，一个叫洪金晶的，那黄毛，我干上次撒尿，那烟味我操……好像从我下面尿出来的。”
“……”
“……”
“她们是我初中认识的，家也在我们那边，初中不这样的。我们不算熟。”
“哦？你不是里面一人的同桌吗？”
“哎？”肖秋本来想着这样交代完了就敷衍过去了，没想到浩扬知道那群人。
“秋秋？？？”张航嘴里的鸡排跟着不可置信的眼神随之掉下。
“我告你了别老叫这个名字！回头你要被那谁麻袋拖走了别怪我。”浩扬翻白眼无语把张航喷过来的酥皮扫走。
“我，我，我是她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不熟的。很少在一起。”
“你慌什么？”
“对啊秋秋。我们没说什么啊。”
“关你屁事吃饭。”
“我不跟她们一起的。”
“没事啊。”
“是这样的，我……”
“真的，我没欺负过别人。我没打架。”
“我知道。你……”
“你们不要不相信我啊我一直就没跟她们在一起过。”
“秋秋～没事呀没事，我们没怪你啊。”
“唉…肖秋，你敢哭出来我就把你丢出去。”
“我没有……”
“……算了，你等一下。”浩扬起身招手把刘钦思带过来。
“现在人齐了。你哭吧。”
“？？？”肖秋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怀疑刚刚威胁自己要把自己丢出去的人不是他。
“你吃这么少？”
张航探探头看到钦思的盘子只有一些素菜，他啧啧摇摇头，说什么男孩子也要保持身材吗？
“我们没把你跟她们归一类去。你不用紧张。”
“我知道你之前被她们欺负过。刘钦思告诉我的。”
“刘钦思会保护你的。”
肖秋：“啊？！！！！！”
张航：“？？？？”在脑海里猜测了几遍后才反应过来。
张航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在浩扬，肖秋，钦思面前转来转去，脑袋瓜子嗡嗡的，一时卡壳了。
“操？不是扬儿喜欢肖秋？？？”
“关钦哥什么事？这也太猛了吧！”
“我一直磕错西皮了？？？”
“我干………”味同嚼蜡。
钦思死死盯着对面突然来这招的弟弟，是因为懵逼了也是因为不敢侧过头看肖秋。
“谢谢你们。”肖秋尴尬的扯着嘴角，发现好像缓和不了气氛。
“不用谢，谢他就行。”嗯，饭菜都香了。
“...所以你说跟她一组，也是钦哥说的？？”
“对啊也就你，跟闺蜜似的秋秋～你这会当着刘钦思跟前这样叫。”
“……真抱歉啊钦哥，下回你说早点，我那啥，下次不叫了。”
“嗐没啥。”
“客气了客气了。”
“嗯……肖秋我，我没想到...真的是，感谢我弟弟了。”后面一句可真的是咬牙切齿啊。
“客气了客气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你先不用管我的想法，我们就从朋友做起，就跟先前一样，可以吗？”
“嗯嗯。”
“你先吃，吃多点。浩扬你陪我上个厕所。”钦思把浩扬盘子里的肉都夹过来自己的盘子，递给旁边的肖秋。
“张航走。”
“你坐下，门口等你。”钦思眼神示意张航屁股坐好，环胸抱手跨出去了。
“扬儿，扬儿～”张航望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拥挤的走道，看样子，免不了一顿打了。
张航：四中真乱。
论个子，钦思高一点，运动系男孩钦思的肌肉多健硕，可不比某人肤白又小生。
“……”钦思看着对面人低头用脚拌那些沙子，一言不发。
“说吧，要怎么打？”
“你还挺狂？”
“大概吧。”
话毕，钦思就冲上去把浩扬从胳膊一把抱住，抓紧了他的校服就准备来个下脚踹，这会被浩扬挣脱开了，他整了整校服外套，又冲上去扯钦思的衣领。
操场打架，可是容易引来人群围观的。
“喂！你看你看。”
“哪哪哪？哇哦刺激啊，那人怎么好熟悉啊？好像在哪看过？”
“对是他！我上次被他记名了！哟呵，学生会带头打架哎！！！”
“你们在这干什么！”
“航哥，过来看，学生会打人了！”
“？”
“……？？？？”张航惊恐的望着底下两人打的“如胶似漆”，浩扬头发更是乱的一批。
“浩扬！”张航赶紧从围栏上跳下来，百米加速冲过去。
“差点毁你狗容。”听到张航的声音，钦思也是惺惺松开手，从浩扬身上起来。
“你他妈下手挺狠啊？”浩扬呸了呸嘴里的沙子，抓抓头发打掉那些灰尘，像是若无其事的人儿一样坐在地上。
“这是惩罚。”
“……”
“钦哥，你俩干嘛啊不至于吧打成这样？”张航看着跟前一人嘴巴破相的浩扬，再瞅瞅钦思，毫发无损。
“没打架。”
“肖秋呢？”
“回课室了，说手机没电了。哎扬，你怎样啊？用不用去医务室啊？”
“我没事，这是我热身的方式。”
……
行。
钦思拉着浩扬站起来，行动略微勉强的往课室移动，张航在旁边搀扶着。等到课室坐下，肖秋一脸担心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抢在浩扬开口前，钦思先是担忧道：我们去上厕所，回来路上不小心磕到了。
到了午休时间，大家仍是兴致勃勃在讨论洪金晶，旁边张航都快受不了了，一整个早上耳朵都是洪金晶，耳朵快长茧子了。
好不容易大家都在，钦思也在旁边玩着不知道从哪来的魔方。
“听说是家长不出面解决，受害者家长也不接受调解，一直在闹，一直说要打官司。”
“打架，录视频，还扒了人家衣服。”
“三宗罪。”
“听说她在初中那边，收保护费。”
“哦哦，怪不得她家那么穷，还有钱抽烟喝酒烫头。”
“我上次看到她去酒吧呢。”
“五宗罪。”
“她那几个好姐妹，都没参与，听说帮忙录像呢。就她一个人动手。视频还发出来。”
“死刑。”
“……唉，我做过这个人的家庭调查，父母离异，母亲改嫁了，父亲常年不在家，她自己一个人住。”
“学校怎么还要她啊？”
“你问你爹啊。”
“不然我家哪有钱啊？”
“因为义务教育啊。”
“......所以警察怎么说？”张航是他老子的黑粉吧？
“全部先带走，等联系上监护人再处理。”
“里面一个女的找过我。”
“嗯？”
“要我微信，没给。叼了我一顿。说我不识抬举。”
“好家伙词儿还挺现代。”
“你长的很好看吗？还有人问你微信。那妹子近视两千散光白内障啊。”
“鄙人不才，是非常无敌好看。”
“‘神经病。”
“校领导还在联系她家长，难说会和解。”
“听说咱们这里有人举报她们了。”
“习以为常了，只有蜂窝掉了大家才会上去踩一脚。”
肖秋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们在把洪金晶当成笑料，捏着手机，屏幕上的微信随着亮度暗下去变得安静。
如果说一个巴掌过去，后面一句道歉就能释怀，那所谓的公平法律就没有必要层层革新了。
或许旁观的人无法共情，所以只能冷眼旁观；她们本应该知道，或许无法拦下施暴人的手脚，但可以友善的替受害人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