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穿集市的大道中间,路口向右,有一条几乎和主道同宽的长道,道路全由石板铺就而成,平整光洁。道路两侧,是一颗颗高两约几乎对等的悬铃木,整齐划一,如同一对对恭敬虔诚的守卫。
少女驱着马车,不疾不徐前行。周遭已有不少平民尾随两侧,她也不计较,只是用着手指比划在嘴角,对着新来的围观群众,做出禁声的手势,这群人倒是听话,纷纷闭口再不喧哗。
自十五年前,那群欺压民众,鱼肉乡里的恶棍领主被当众处以绞刑后,新来的领主爱民如子,平易近人。由此,西暮镇的百姓们,对新来的贵族再也不是原来的那种如见豺狼的畏怕态度。他们反而好奇,这来自外地的贵族的队伍是如此轻简。但更加吸引路人眼球的是,这位驾车的女子和她那一头如瀑布般倾注而下的银色长发。
在众人的围观中,马车终于在道路尽头的建筑前停下。这栋建筑是领主的住所,看上去气派尊贵,恍若堡垒,奢华无比,庞大的院宅仅仅外围就让人一样望不到头。厚实的大门两侧,是一对三人都未必能够合起的石柱,两丈的高度上,镌刻的蛟龙,龙头向上,盘旋而上,仿佛将要腾云而起。
这一切的均是前任领主腐朽奢华后的“杰作”,少女扫看了一周,眼神中闪过光芒。她翻身下车,动作娴熟。
守卫在这煊赫宅邸大门前的有四名士兵,其中一名士兵来到马车前,等其候意。少女从白袍中拿出一块圆形玉佩,上面用曲状的文字雕刻了兮字。士兵一看,身体微颤一下,立马接下玉佩,双手恭敬道:“下属这就去通报一声!”
少女点了点头,见对方离去,她转过去,探身上前,揭开马车车厢门帘一脚,动作轻盈。在确认之后,她又对马车后面的骑士嘱咐着什么?只听那四人齐齐应道,遵命。
没过多久,传信士兵终于有了回应。府邸的大门,逐渐拉开,与那士兵一同出来的,还有另一名身穿银色丝甲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年方四十。
男子刚踏出脚,便立马飞奔过来,他似乎很想给予少女一个热情的拥抱,但却在她面前僵住动作。
“零,真的是你吗?”男子语气中,带着疑惑,更多则是窘然。
“怎么会不是我!”少女泛起微笑,红色的眼瞳望着他,笑容清澈。
“唉,虽然二弟和我信中说起过你,但亲眼一见,仍然令我十分惊讶,你看上去依旧如此年轻漂亮,和十五年前几乎一模一样!”说着男子侧过身去。
“大哥,你也是越来越稳沉,帅气了!”
“你这嘴丫子倒是和信中一样,还是那么甜,老了老了”男子拂了拂手,随后看向后面的马车,眉头微皱“你这行程倒是节俭,车上可是父亲大人,他为何……”
男子准备上前作揖,却被少女拉住,她解释:“父亲大人连夜奔波,咱们先别吵到他老人家!”
男子神色一变,随后点了点头,他招呼手下,将大门彻底打开,迎接贵客。马车进院之后,男子立马吩咐下人,将其领往西面的寝殿,而自己却和少女一同前往主殿。
院内十分宽敞,花草茂盛的园林林立。人工湖上,还有那一栋栋水上的石栏,石亭,好一气派。
少女环视四周,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身旁甲衣男子适时解释起来。
“接手这里之前还不清楚这官邸这么大,之后,才知道,这院子里,早已驻扎有一批百人卫队。”
“哦?”少女微微惊讶。
“可百姓们谁知道,平日骚扰他们的,就是这群身兼军队和土匪的恶徒!”说起前任领主的罪行,男子义愤填膺。
“这样啊,”少女回过头,略有所思,于是问:“大哥,你这一早就穿着军装出来,是?”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于是,男子开始为其耐心地解释起来。
在市集的东方,两少年帮助老伯将货物全部搬运上马车,目送着老人驾车离开后他们也开始动身。他们接下来前往镇南面的登记处。路途中需要辗转回一段街道。黎伯的车早已装满货物,他们也只能徒步过去了。
随着太阳高升,集市中开始热闹起来。脚步声,马蹄声,吆喝声不绝于耳。甚至,在这栋位于集市南边的军务登记处前,也能听见一些交谈声。
这是两名年轻的军官,约摸二有三十,衣着整洁,精神抖擞。只是彼此谈吐之间不乏抱怨。
“外面是那么热闹,这边还是那么冷静!”坐在左边的军官,哼了一声,十分不快。
“得了吧,做个闲职还抱怨这,抱怨那?有本事你也去接神守令啊?”右侧的军官看上去年轻不少,他瞥了一眼这边,面对长官,说话毫不客气。
“我倒是想啊,但兮昭大人那边我肯定过不了的,否则,我们俩也不至于在这里做着记录笔墨的闲职!”
年轻的军官一听,脸色一沉,这家伙,真是毫不客气的将他自己也算上了。
自一个月前神守令发布以来,接令的人少之又少。十天也没碰到一个过来登记。所以,这边的登记处,倒是颇为清净。
于是,领主兮昭就鼓励士兵们接令,接令者若能通过镇上的选拔,立马可获得其颁发荣誉和高额的奖励。
但是这项选拔测试,却是由兮昭大人亲自的监督和执行,要想通过,谈何容易!
“我和你可不一样,”年轻的军官眼神一亮,心中不满,语调自然充斥傲气“兮昭大人的选拔,我可是有信心能通过!”
“怎么,那你为何不去试一试?”
“我……”
见对方哑言,年长的军官一笑,倒是热心起来,“小颂啊,我也知道你上老人,下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大家心知肚明!倘若过了镇上的选拔,出去后那必然有去无回,我能理解!”
他拍了拍年轻人结实的肩膀坦言:“其实,论实力,我和兮昭大人过不了十招!”随之他哈哈一笑。
年轻的军官也回过头来,脸上的阴沉已然消失,再不羞赧:“唉,其实,我也没十足的把握能过西赵大人的初试!”
随之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
“早上我媳妇和我说,兮昭大人接了外人进府了,你可有听说?”年长的军官突然问道。
“这个,我倒是知道,那人据说是兮昭大人的妹妹……”
“什么?妹妹?”明显对方的情报更加详细,年长的军官吃惊地打断了对方说话,道“听说那可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好像还是一头白发!”
“是啊,早上见我弟弟,他说出的时候,我也是十分惊讶,他亲自给那名女子传的话,说那女子看上去不到二十。”
“是吗?再过几年,或许那姑娘都能当我的娃子了,”此话一出,年轻的军官立马转过头来看向他,摇了摇头。年长的军官立刻明白,直言道:“这些年,兮昭大人对外人的闲言碎语也不在意,我也养成了这口不遮拦的坏毛病!”若不小心将此话传出,那些贵族真要追究起来,可就麻烦。他们这类小人物,可经不起折腾。于是,大厅内,再度清净。但很快,这份清净被两名年轻人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