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莲姨,后来呢,你怎么让他知道的?”父亲皱起了眉头,仔细看着他的眼神,我知道父亲是不相信。就连我也不相信春莲奶奶会犯这种错。
“去年十月,过织布节,他把我叫到厨房旁,说我是他姑姑,一直帮他,正好过节,他请我去街边吃些好的,叙叙旧。我就答应他了,谁知道他后来一直在灌我酒,我也就喝醉了,他问我什么我也就都告诉他,探子的事就这么被他知道了,后来他就不见了,现在想想,我那侄子估计是让其他人收买了,专门打听我们丞相府的事。”
“你说你喝醉了,他问了什么你就答了什么,那可是让他知道丞相府的其他事儿了?还有什么事告诉他了?”虽然丞相府的秘密不多,而且知道的人也都忠心耿耿,守口如瓶,但该防范的必须防范。
“他也就主要问了探子的事,奴婢也只知道这个事,其他什么我一概摇头,他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样……我大概能猜到是哪些人给我丞相府下套,既然事情有了眉目,那就不用整顿府中的人了,都散了吧,各回各房。”父亲皱着眉头与母亲一同回了房,我也扶着奶奶回去了。
“到屋了,小蕴希,你就先回去,奶奶要休息一会儿。”奶奶给了我一个眼神,我明白的点了点头。
“望奶奶您休息好,蕴希走了。”我转身离去,我知道奶奶有些事儿要做,估计是不能让我知道。
春莲关了门,老夫人让除了春莲以外的婢女都退了出去。
“春莲啊,你可真是排了一出好戏!轻轻松松就让我儿子不再一一排查府中所有人,好让府里其他细作过得安稳。”
“老夫人息怒,春莲并未做戏。”春莲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说的那些话连三分真都不到,全是假话!”
“春莲所说全是真的,老夫人为何不信?”
“你说你说的全是真的?织布节那天你根本就没有去喝什么酒,你带着你的侄子去了别处,去了金宴楼!”
“您,您怎会知道?您派人暗中跟着我?”春莲脸色大变,瞬间煞白。
“终于承认了?要知道这府里多的是暗线,死士,探子,多的是。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儿了,自从我大哥死了之后,你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春莲了。”老夫人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您不配提您大哥,谁都可以提他,唯独您,您这种人就不该是他的妹妹!”春莲猛的站起身,差点撞上老夫人,手握紧,眼里布满血丝,眼睛瞪着,像铜铃一般,仿佛下一秒眼睛就要从眼眶中掉落,可怕。
“呵,我这种人?你以为你配?你不过是个下人,一个靠着我全家吃饭的下人,一个无处可去,只能待在我身边的贱婢!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有真正一心向着我过,你永远都想将我杀之而后快。”老夫人不紧不慢的坐上椅子,仿佛看穿了春莲的想法。
“不错,你说的对,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人看过,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个鼻孔朝天的狗,比我还可怜的狗。”春莲带着嘲讽的语气,露出鄙夷的笑容。
“你终于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你一直在怨我,怨我为什么不救下大哥,怨我比你高贵,怨我明明知道你是我的亲妹妹,却还是把你当仆人,从没帮过你。”
老夫人端起旁边的茶杯,用茶杯盖在茶上刮了一刮,喝了一口。
“这世上对我好的只有大哥,你还把他给逼死了,还一直不肯放我走,要让我一辈子只配做一个仆人,一个贱婢,一个只能侍奉你的贱婢。”
“不错,我只把你当一个仆从,你的生死也在我掌握之中,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大哥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逼死的,不是我不想救。南宫家也只剩下你,我,还有你那个所谓的侄儿,他是大哥的孩子吧,你们连起手来报复我?还找了其他帮手,看着吧,你到最后都赢不了我。来人,将这个贱婢关入水牢,三天内不许给他吃食。”
“南宫枓柈【ban】,你就是个扫把星,你肯定会不得好死!你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灾星,明明一开始我才是南宫家的小姐,你就是个顶替我人生的渣滓,一个本来不该存在世上的狗!”
“来人把她的嘴给我缝上,只留一个小口,喂猪食!你知道吗?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我一直念着你我是姐妹,有血缘,才一直放任你,不过既然你想害死我儿子全家,我就绝对会新愁旧恨一起跟你算。还有,南宫家全是你害死的,我们全家都惨死,全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把错往我头上塞,你这个贱人!还有一开始,你才是灾星,是我的母亲好心才把你的八字改了,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都半截入土了,搞不清楚真相!”老夫人将房中花瓶物件摔了个遍,气晕了过去。
我在房中吃了些果干,果腹,因为父亲朝堂上的事,全家都未用午膳,当我又拿了一块果干刚放进嘴里时,突然小米跑来冲我呼喊。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她晕过去了,还将春莲打入了水牢。”小米焦急的说。
“什么!怎么可能?春莲奶奶她陪奶奶那么久,奶奶是最信任她的,怎么可能一下子把她打入水牢。”
“小姐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们赶快去老夫人房中看看。”
我与米粉和小米快速跑入奶奶房里,看见一个要丫鬟拿了一个篮子正准备出去。
“站住!你拿着这些东西要干什么?趁奶奶昏了偷东西吗?”
“不是的小姐,是老夫人吩咐我们,去,去……”
“吩咐你们去干什么?快说呀。”
“去把春莲的嘴用针缝上,还,还给她喂猪食。”小丫鬟似乎是害怕了,小声啜泣着。
“怎么可能?你把这些东西先放下,定是奶奶气急了,才糊里糊涂的下了命令,先别去管春莲。”
“是,是,小姐。”那个丫鬟,放下东西就跑了出去。
“那个丫鬟跑什么呀?真够怪的。”米粉发出疑问。
“这不是很明显么,她害怕用针缝别人嘴,还害怕看这样的嘴吃猪食,是个人看到了都会觉得难受吧。”我把头低下,不愿去想象那个画面。
“小姐,您别去想,小姐,你有我们在身边,别害怕。”小米抱住我,轻轻拍到我背,确实让我安心了不少。
我走到奶奶床边,坐上椅子,握住奶奶的手,希望奶奶能醒过来。转头看了看,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和打翻打破的桌椅。“我从来没见过奶奶生这么大的气,看来春莲奶奶这次真的是犯了大错了。”
“也确实是很蹊跷,老爷被训,想查府中所有人的底细,春莲就回来,立马认错了,其中肯定另有隐情。”米粉严肃的说。
“嗯。”光是刚刚想象嘴被针缝的画面,就已经让我精疲力尽,我已经无力思考了,只能静静的等着奶奶醒过来。
“蕴希,你这么快就来了,你奶奶她怎么样?”
不知何时母亲来了,满脸的担忧,脸色也憔悴了不少。
“母亲,不清楚,只是一直都没醒。奶奶刚晕倒时,丫鬟们就去请大夫了,怎么现在还没来?”
“咱们府中的大夫前两天回老家了,丫鬟们是跑到街上去医馆请的,应该快要回来了。”母亲坐到奶奶身边,一旁的丫鬟端着一盆水,盆中还有一块毛巾。“你个老妖婆,我喊你老妖婆了,你赶快起来骂我,别在这装睡。你平时不总是摆着你那婆婆的威严么,快点醒过来,你这个样子,怎么弄的我这么心慌?”说完母亲就拧了拧毛巾,为奶奶擦拭脸部。
老妖婆这个称呼对母亲和奶奶有特殊的意义,听说母亲还不认识父亲时,便先认识了奶奶。母亲说过一开始是在胭脂店里正好碰上了奶奶,看着奶奶的年纪,心里便想着年纪这般大了都能做我母亲的人,竟然还想着爱美,想着打扮,脸上的脂粉涂的那般厚,真跟老妖婆一样,说不定还会巫蛊之术。
后来她们每次都能在胭脂店或者首饰店中相遇,母亲越发觉得奶奶就是个老妖婆,是那种会给人下咒,有妖法的老女人。因为总是相遇,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喂,那边那个老女人,你过来一下,本小姐有事儿问你。”
“这位小姐,你看着挺像大家闺秀,整的这般无礼,您的家教去哪儿了?还有对于比你年长的长辈,你应该用敬称。”奶奶可不是受气的,马上回敬母亲。
“噗,老妖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身份比你高贵多了,别给我整什么年长什么的,本小姐能与你搭上话,你都得荣幸万分。”
“小姐,你,你叫我什么?老妖婆?”奶奶火气上来了,开始准备好好教育母亲。
“你可不就是老妖婆吗?脸上涂的花枝招展,还真想把自己打扮成年轻姑娘?得了吧,都老了还不认命。”母亲说话可不客气,着实把奶奶气的火冒三丈。
听说后来她们吵了三天三夜,就赖在那家店里不走了,外公发现母亲好几天没回家,最后让下人把母亲扛走的,听春莲奶奶说,母亲被扛走时,还与奶奶打架呢。也是因为这场孽缘,母亲才能与父亲相遇,然后让她们成为婆媳,所以母亲自从嫁进来后就不再说老妖婆了,毕竟奶奶可是对这个词有着深深的心理阴影。
现在母亲又开始说,肯定是想把奶奶气醒,不过,奶奶就是被气晕的,现在可不就是把奶奶的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