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岁手指蜷缩一下, 心要是自己就这么头也不回地扭头上床,他哥大概真能在楼下站上一夜。
最近在持续降温, 那么大的雪不停歇地下着,估计站不俩小时就能冻成冰雕。
要命——
简直完全拿捏住自己容易心软的软肋。
这么一通『操』作,再多的闷气也随之烟消云散,到底是舍不得。
他愤懑地扭过头,相当没骨气的,背对着窗户扣三下,面无表地离窗口。
汪奇粤凑过去看热闹, 看到楼下的人收遥控器, 那张平日里没什么表的脸上好像『露』出一点意,大步朝着一号楼的大门走。
他疑『惑』:“是你哥啊,你俩怎么搞得跟侣吵架似的, 还用无人机这么花哨。”
简映看着他脸颊瞬间变红,揶揄道:“这就好?”
“要你管。”闻岁瞪他一眼,站在房间正中间盯着那个转转去的无人机, 没有动作。
没过两分钟,宿舍传敲门, 简映过去打门,冲他竖个大拇指,揶揄:“到, 江神哄人果然有一套,什么时候出本书?”
“我考虑考虑。”江暗弯弯唇角,表松些。
汪奇粤抓下飘在半空中的无人机, 好奇:“这玩意儿哪的?你买的?”
江暗盯着仍然有些别扭的人没动,随口回:“找别人借的。”
闻岁动动唇,跟他四目相对,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点什么。
确实是感动,觉得自己被放在心尖上疼,但现在还当着别人,也不好有什么表示。
江暗看他愣神的模样觉得挺乖,轻:“走吧,很晚,别打扰他睡觉。”
闻岁噢一,掀起眼皮看眼上铺,吐出两个字:“被子。”
“明天再过拿,穿衣服,外面冷。”江暗挂在床边上的羽绒服取下,帮忙穿好,拉好拉链。
看着一整套的动作,汪奇粤确实琢磨出点不对劲:“哎,这就回去?没被子你俩怎么睡啊?闻岁就住一晚再走呗,连被子都折腾过。”
江暗四两拨千斤回:“他发着烧,怕传染你。”
“这样,那你跟他挤一张床不怕被传染?”汪奇粤纳闷。
闻岁咬牙切齿:“不会。”
汪奇粤不服,反:“你怎么知道不会?你试过?”
闻岁:“………”
“要不是你俩是兄弟,我都要怀疑在搞对象。”汪奇粤啧一,又警惕道,“应该没有吧?”
闻岁似非看着他,淡淡:“怎么,你恐同?”
汪奇粤咽咽唾沫,含糊其辞口:“有点儿…..以前我校挺『乱』的,发生过一些事……稍微有那么一点心理阴影。”
在场的集体陷入短暂的沉默,好一会儿简映才出:“你俩回,被子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我错话吗?”汪奇粤小心翼翼。
江暗,收无人机拿在手上,搭着闻岁肩膀往外走:“没有,早点睡。”
回去的路上,闻岁在想,像汪奇粤这样的反应大概就是很多普通人最正常的想法,男生男生,哥哥弟弟,这两个限定叠加在一起就是出格荒唐。
不是所有人都能简映季小屿那样顺利接受,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就像面对系还不错的朋友,对方稍有迟疑,就无法坦然宣之于口。他现在肩膀抵着肩膀走在大雪里,不能牵手,不能拥吻,寻常侣能做的事,好像都只能限定在隐秘的角落。
倒没觉得失落,谈恋爱也不是给所有人看的,他只是觉得对他不公平。
喜欢上哥哥有什么错,只是恰好喜欢这个人,又跟自己『性』别一样而已。
闻岁微微叹口气,在冬夜里消散成雾。
江暗侧头看他,轻道:“因为汪奇粤的话难受?”
闻岁摇摇头,闷:“没有。”
“不然还在生我的气?”
“本也没特别生气,早翻篇。”
“那愁眉苦脸干什么?”
“我就是在想,我其实不算同『性』恋吧,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女生,我只喜欢你。”
江暗愣一瞬,眼睛里带点意:“谁你不会漂亮话,刚刚那一句就很好听。”
“跟你正经的。”闻岁抿抿唇,跃跃欲试,“我要是公,他得是什么反应啊,得吓死吧。”
江暗盯着远方路灯的那一小圈灯光,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其实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但唯一害怕的是闻岁受到伤害。不管那些流言蜚语衍生的恶意是自同,家人,亦或是根本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每往闻岁身上加一分,都会心疼。
这一段感是他主动挑起的,所以要给足闻岁退后的台阶,如果哪一天他觉得后悔,也可以悄无息地全身而退。
江暗缓慢出:“不急,偷偷谈恋爱不刺激么?像是在早恋。”
闻岁,挑起眼尾揶揄:“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奇妙的想法。你,我俩要是没分,会不会高中就在一起?”
“我要是那会儿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江暗偏头看他。
闻岁认真思考一会儿,又:“应该会,毕竟我也….定力不够,你稍微勾勾手指,我就缴械投降。”
“这么,我还挺厉害。”
“那是,原本想跟你冷战几天,现在不也乖乖跟着你回去?”
江暗抬手『揉』一他的脑袋,有一种迟的庆幸。
心还好没在分之前告白,不然那些日夜折磨不堪的,大概就不止自己一个人。
两人新回404,就这么在外面走一小会儿,头发上就沾满细碎的雪花。
闻岁随意甩甩脑袋,外套一脱,钻进被窝里嘟囔:“好冷。”
江暗倒杯温水递过去,提醒道:“吃『药』。”
闻岁含糊应一,仰头几颗『药』囫囵吞下去,新缩回被子里催促:“,睡觉。”
江暗换完睡衣掉灯,刚躺上去,就感觉腰身被抱住。
他借着淡淡的月光垂眸看人,着:“冷战结束?”
“以后我都不要再吵架,好不好?”
“好。”
“就算有火当面发完就翻篇,绝不过夜。”
“好。”
“我也会着坦诚一点,不那么别扭。”
“好。”
江暗听着他逐渐软下去的语气,心酥成一片,喜欢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
闻岁埋进他的脖颈里,闷口:“我晚上躺在上铺的时候,突然发现手相这种东西竟然是会变的。我的那条姻缘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一个断口。当时我就有点害怕,哥,我不会再分是不是?”
江暗的手指顺着那条线摩挲过他的掌心,轻安慰:“这不是明我俩注定要在一起么?连姻缘线都一样,天生一对。”
“要不,我也去纹一个吧?寻个安心。”闻岁抬眸看他,又觉得自己『迷』信地有些离谱,“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傻『逼』?”
“很疼,算。”江暗他的手掌放回被子里握着,笃定道,“已经分过,就不会再分。”
闻岁恍惚想起他过是高考结束的那个假期去纹的,又:“哪家店啊?”
“别瞎折腾。”江暗按着他的肩膀亲一口,“上次板就我很久,再去,会我当傻子的。”
闻岁偏头躲一下,抿着唇堵他的嘴:“你今天都亲我好几次,感冒还没好,就不怕被传染。”
“要传染早传染。”江暗挪他的掌心,捏着他的脖颈吻过去。
闻岁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就抬起手臂勾住人,配合地张唇。
果然在他哥身边躺着,总是很容易就睡得很好,第二天醒的时候,闻岁感觉感冒已经好一大半。
江暗一大早就去教务处领竞赛奖金,旁边床铺空一半,他半坐起身,裹着大红被子坐在床铺上发呆。
距离江暗的生日已经只剩半个月时间,好几年没一起过生日,突然就犯难。
闻岁抓抓头发,心想着三个臭皮匠也总比自己瞎想得快,『摸』出手机拉个临时群。
[小汪汪]:哟,看是睡醒,这个群几个意思?
[勿扰]:我哥生日快到,帮我想想送什么
[小汪汪]:送红包
[小岛]:你
[竹间]:你
[勿扰]:@小岛,你他妈这名字改得跟简映像侣名似的
[小岛]:岛屿的岛,你有点文行吗?
[勿扰]:正经点各位,我认真的
[小岛]:刚不是么,我很认真
[勿扰]:……..我能期待从你这儿得到什么灵感
闻岁啧一,无意识滑动着手机屏幕,再度陷入沉思。
江暗的生日是1月1日,从十五岁他俩分之后,他就再也不过新年。因为每一年的跨年都会让他想起江暗,也再没看过烟花。
但今年不大一样,好像又可以变回从前的样子。
[勿扰]:跨年都有空吧,时间空出行吗
[小岛]:孤家寡人无所畏惧
[竹间]:孤家寡人无所畏惧
[小汪汪]:孤家寡人无所畏惧
[勿扰]:……..
闻岁看着齐刷刷傻『逼』似的回复,突然有点后悔叫上这么三个一千瓦的巨亮电灯泡,好好的过个二人界不香吗?
但转念一想,过去几年他哥都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大概过于冷清。他想送他一个热闹的盛大的生日,希望今年的喧嚣能覆盖掉往年所有的遗憾。
江暗拿着他的被子进门的时候,就看着皱着眉头一脸苦涩的某人:“怎么?头疼?”
“不是,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闻岁完,又觉得有点直白,话拐回,“我是想着你生日快到,不知道送什么。”
江暗好地看着他,低:“你。”
闻岁:“……..”
『操』,那几个臭皮匠还误打误撞真蒙对标准答案。
闻岁轻咳一,强装镇定道:“认真点,你能不能别这么不纯洁。”
“想要你怎么不纯洁?我单纯指你这个人。”江暗顿顿,揶揄出,“闻娇娇,你又想哪儿去?”
闻岁结结巴巴,脑袋别到一边:“我什么都没想,你别冤枉我。”
话这么着,只是眼神飘忽不定,心想着一定是最近被某人带偏,满脑子黄『色』思想。
江暗着『揉』一他的脑袋,认真:“不用送礼物,你在我就很心。”
“也是,反正现在江板有钱,想要什么不能自己买。”闻岁扭过头瞪他,低吐槽。
话是这么着,小算盘倒是没停,闻岁在百度第三十个键词后,拿定主意,点击下单。
等快递收到的时候,他拿着那一大堆『毛』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俩同住一个屋檐下,眼皮子底下织围巾,瞒得住才怪。
闻岁那堆东西装进袋子,藏到床下。只是实在是几乎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根本没时间偷偷准备。
当天深夜一点钟,耐心等江暗睡下之后,他悄无息地溜进浴室锁门,坐在马桶上始漫长织围巾征程。
照着网上教程五分钟,两个针棒一叉,很快就上手,倒是不难。
闻岁撇撇唇,手上动作飞快,嘴里嘀咕:“果然没什么能难倒天才。”
只是还没织上一小截,就听见门口传敲门,伴随着江暗一句:“岁岁,进去快半小时,头晕吗?”
突然被踩尾巴似的,闻岁手一抖,『毛』线球滚一地,差点骂句脏:“没晕,我突然准备再洗个澡,你还没睡啊?”
“你起身我就醒,看你一直没出。”江暗隔着门应一句,“我等你洗完一起。”
闻岁心这睡眠质量也太差,稍微动一下就能醒。你千万别等,我还要挑灯夜战织东西呢。
按这个织半小时就被抓包的进度,估计织到明年新年都不一定能搞完,真是要命。
他叹口气,伸着脖子懒洋洋回:“你别等我吧,先睡你的。”
江暗挑挑眉,缓慢出:“行,你慢慢弄。”
闻岁又织两分钟才反应过话外之音,愤愤不平:“我真的准备洗澡!你阴阳怪气什么!”
门外传一轻,倒是没什么,但是省略更多的话,就显得意味深长。
闻岁愤懑地收针,往袋子里胡『乱』一装,裹在浴袍里拿出去丢自己床上。
他慢吞吞踩着拖鞋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刚躺上去的人:“你什么?”
“不是要洗澡?一天洗两次?”
“突然不想洗,我喜欢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不行?”
江暗又,伸手拍拍床,轻:“思考完,现在能睡吗?”
“嗯,可以。”闻岁不不愿地挪步过去,贴着他的手臂躺下,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江暗盯着他看好几秒钟,缓慢出:“你到底在浴室干什么,鬼鬼祟祟。”
闻岁做贼心虚,视线虚无地晃在旁边的白墙上:“你现在连我上厕所也要管?”
“我不管,那你赶紧睡觉,很晚。”江暗伸手安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哄小孩似的。
手法实在是轻,闻岁强忍着困意,两个眼皮艰难打架,全靠意志力强撑着。
他就不信这个邪,难不成江暗能跟他死扛一通宵。
也不知道熬到几点钟,旁边终于再度传清浅的呼吸,听上去像是睡熟。
闻岁动作轻不少,猫似的爬下床,生怕校那劣质的铁架床弄出一嘎吱的响。
跟头一回比到底是有经验,偷『摸』再度溜回浴室的时候,江暗这次没再起。
就这么连着折腾好几天晚上,偷偷『摸』『摸』准备礼物,导致白天走路都在打哈欠,困得要命。漂亮的眼睛下泛着一片青黑,看上去像是连轴加好几个通宵的夜班。
江暗早就觉得不太对劲,不知道他在偷忙什么,总觉得大概是跟自己相。每回到的时候,闻岁总是『插』科打诨扯个话题带过去,不愿多。
两人猫抓耗子似的,一躲一抓过好几天,气氛逐渐诡异。
直到靠近生日的头一天晚上,那条深『色』围巾终于收工,闻岁满意地叠起放进礼盒里,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拿着盒子从浴室里出,小心翼翼装进书包,踩着拖鞋过去蹲在床边上看人。
已经是半夜四点多,闻岁懒洋洋打个哈欠,眨眨眼。
手指悬空在上方,缓慢划过江暗的眉眼,鼻尖,停留在嘴唇上空,虚虚地拢着。
想到最近偷偷『摸』『摸』的样子,忍不住想,始期待他见到礼物时候的模样。应该会很心,毕竟再丑他哥都能闭着眼睛夸上一百遍。
想到这里,闻岁又弯弯嘴角,自己都没察觉到看人的眼神有多温柔。
只是觉得好像变得越越喜欢江暗,喜欢到想要所有能给的都给他,包括自己的心跳,呼吸,脉搏所有的爱。
他弯腰在唇上很轻地落下个吻,然后才掀被子贴着他温热的手臂躺下,缓慢闭上眼。
大概是很久没有睡个好觉,几乎是一闭上眼,就瞬间进入沉睡。
不知道过多久,梦里的画面从五彩斑斓的模糊变得缓慢清晰起,却止不住地在晃动。
他从一个俯视的角度,看到江暗精壮的后背肩胛处紧实的肌肉,在半明半暗的房间里,因为起伏的动作迸发出一条充满着荷尔蒙的『性』感线条。
腰身被两条白皙的小腿松松地勾着,好像有几滴汗洒落下去,滴在被抱住的少年微张的嘴唇上,无休无止。
闻岁缓慢睁眼,方才的画面眼前的人缓慢叠在一起,那股燥热感从梦里延伸到梦外,浑身瞬间起一层薄汗。
好几秒钟后,才从混沌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这春梦他妈的这么刺激的吗?
按照之前的计划,为什么一群人明明打算生日聚会,怎么就演变成这样。
难不成喝多真自己送出去?闻岁抿紧唇,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半闭着眼睛,梦里的画面反复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看片似的。细细琢磨一会儿,联想到之前季小屿发过的视频,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最近天天一起睡擦枪走火次数不少,水到渠成大概是早晚的事,虽然懵懂,理论知识也不是完全空白。
只是虽然他哥长得比他高发育比他好,但自己也还可以吧,为什么是下面的那一个?
不行,真男人绝不认输,既然被他碰巧梦到,那就要会主动出击。
闻岁侧躺着撑着脑袋,越想越愤慨,低着嗓子哑骂句脏。
他绷着后背往后挪一寸,咬牙切齿地冲着那张睡颜无放狠话:禽兽,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