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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二话」身披枷锁的自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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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这个族群!”

随着又一阵沉闷有力的撞击声在深埋地下的洞窟中响动,一只奄奄一息的地狱甲虫拖着残垣断壁般的巨大身体缩在洞窟的角落,它的身体残缺到濒临破碎,甚至已经有一两个肢体不翼而飞,厚重的甲壳被击碎如齑粉,就连它们引以为傲的巨大双鄂也被从根部折断,黑色的魔物血液浸湿地面,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而将它逼此绝路的,是一头体型远超其他魔物的魔王级魔物,「地狱霸主」霍地拉尔。

“我们的族群不需要成年以后仍旧食肉的同族……”

地狱甲虫成年后都是素食魔物,因为它们不需要大量的能量来支持自己几乎不会移动的庞大身躯,毕竟它们的活动范围只限于自己的领地,没有扩张,没有兼并,就只是偏安一隅直到衰亡。

而直到从虫卵内出生到现在它们唯一需要肉食的的时期只有还是幼虫的时候,幼虫食肉只是为了加速生长尽快脱离没有甲壳保护的危险期,但对于同族的成年来说,食肉不仅是组群里的异类,更是威胁。

毕竟对于一个身处于猎物匮乏地区的肉食动物来说,这些脆弱无比甚至没有感官的幼虫就是最好的零食。

虽然这只被赶出族群的可怜虫只是因为私自出去捕食被发现了。

霍地拉尔巨大的双鄂有节奏地相互震动撞击着,如卡车车笛般的低吼震慑在场的所有甲虫,甚至连其他阶层的魔物也感受到了如此威压,它是这里的王,而王的一言一行,就是无上的权威,王的愤怒,就是死亡前的宣告。

“我可,不觉得自己能威胁到你们这群怪物一样的家伙啊……啊,我真傻,明明自己跟你们就是毫无感情的怪物……该死啊……这份不甘是……为什么呢……”

年轻的甲虫哀鸣着,直到气息渐渐微弱,血液逐渐干涸,它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是像是无可奈何一样接受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好像这就是它的命一样,或者说,它觉得这样的死法对于它这种人才正常……

“明明,想为了什么活着来着,但,到此为止了么……真是笑死人了……又要,这样,一事无成的死了么……”

“对了,我……为什么称呼自己为人呢……”

……

霍地拉尔看着这只奄奄一息的残废再无爬起的可能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即便是自己的子嗣,只要触犯了族群里的禁忌就是死路一条,在他掌管这个族群开始就是如此,以后更是如此。其他的同族跟随着首领迅速的撤走了,空旷的巨大洞窟很快便没了声响与气息,好像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

……

随着那王者般的气息远去,躲在角落处的微弱呼吸才肯松懈下来,在确认了四周安全后,一个纤瘦的身影从洞窟的阴影中走出。

“啊~好险好险,那股压迫感真是吓死我了,魔王级别就是不一样啊~”

从黑暗中传来的轻柔纤细的声音了吸引了年轻甲虫的注意力,但现在的它可能除了眼珠和发声以外做不了任何事了,对了,还有等死。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还以为得饿死在这呢,幸亏霍地拉尔白送了这么大一块肉给我,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地狱甲虫内斗呢,啊,今天可真是我的幸运日呢~”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粉色的皮肤上泛着不自然的水润光泽,低领的贴身白衣几乎完美的勾勒出了他纤瘦身材的优雅线条,蓬乱白色短发刚刚抵肩,脏乱的似乎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头白发总有种在微微发光的感觉。

但那满脸疲惫和满身的伤痕却完全不是那么光鲜,那如女性般知书达理的清美样貌是完全惹人怜爱的,看起来如水晶杯般脆弱。

少年走近甲虫,费劲地抬起它沉重的零散身躯与宽大的甲片,试图找出一处方便下口的地方,毕竟同体型中能破地狱甲虫这层重甲的生物就已经少之又少,更别说狩猎了,所以这类生物的肉可是稀有中的稀有,即便没尝过,少年也会把它当做极品中的极品来享用。

他把甲虫散落破碎开的甲壳堆叠在一起当做桌子,又从飞落不远处的甲虫肢体里撕扯出一大块的红色肉类摆在“餐桌”上,接着便是从腰间取出一块粗糙的兽皮垫在那平平无奇的胸口上,以及拿出两把断掉损坏的匕首当做切割用的餐刀。

“啊~面对高级美食这才像话嘛!”

正当少年要动刀叉的时候,一声沉闷的疑问穿透了他的心灵,那声音直击耳畔,虽然声音虚弱,但其浑厚仍不失苍劲,这一下可直接把他的“刀叉”给吓掉了。

“你是,在吃我吗……”

甲虫虚弱的问道,也是这时,少年才发现这个家伙居然还活着,明明气息已经微弱到感受不到了……

“啊,啊!对,对啊,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也快死了,现在吃跟死了吃有什么区别吗?真的是,吓我一跳,话说你居然会说话啊,这可太稀奇了……我以为……动物似的魔物是不会说话的呢……”

虽然少年有那么一下确实被吓到了,但很快他又擦干净“刀叉”继续准备吃起来,毕竟现在没什么事比吃饱更重要啊!

“你叫什么?”

“啊?有必要告诉你吗?而且别老在我脑子里说话,很吵的,现在我想上流优雅一点~”

“嗯……啊……抱歉……”

“你在失落个什么啊……你现在可是在被我吃啊……”说着,少年将一大口肉块送进嘴中,随着那一块血腥四溢地新鲜大肉顺吼而下,就连他这个尝遍天下美食的家伙都对地狱甲虫的肉质赞不绝口。“呜呜呜这啥啊这是,这也太好吃了吧~”

尝到美味的少年丢开了刀叉大快朵颐的吃着许久未见的食物,哽住喉头的呜咽声如呼吸般频繁,即便他正在当着这块肉的主人的面前享用。

“是吗,好吃吗……这我倒是没尝过……”

“所以?你为什么被同族打成这个样子?地狱甲虫同族之间不都是没有来往的吗?”

“因为,我去了上层……还有,吃了肉……”

“唉?真稀奇呢,地狱甲虫居然会离开自己的领地,我还以为他们是那种守家守到死的动物呢~”

少年大口吞咽着食物,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渗下,当手中肉块吃完后他便开始找其他的碎块,期间还不忘跟肉主人闲聊几句。

墨菲斯托地狱甲虫的居住地是深埋在地下的「末日迷宫」里,而且「末日迷宫」之上更是有「堕落迷宫」一个超大型的迷宫,可谓是地下的地下了,光是能找到连通上下层的阶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种以固定地点为居住地的魔物居然会主动离开领地?难以置信。

“嗯……其他同族的确是这样,但我并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我,想去地面……”

“哦哦,原来还是个有抱负的虫呢,怪不得肉这么好吃,啊~这就是理想的味道吗……等等,你还吃了肉?哈,那可真是太稀奇了,我记得你们是素食动物吧?不应该吃一辈子蘑菇吗哈哈哈?”

少年说着把几片切好的肉夹杂着切片的蘑菇堆垒在一起,卷成一个圆柱体后直接深喉一口吞下。

“嗯……可能,我想表现的特殊一点吧……去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理由,但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老死在这个满是尘土的地方,我们的寿命很长,我可以走很远的路,我们明明可以尝试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好的地方,我们的未来,明明会有更多可能性……而我的家,也不应该只是一个洞窟,而是有我所爱的世界!”

“是吗,你的目标还真远大呢……”

少年忽然沉默了,这个魔物对他说的话未免有些过于震撼了,甚至,有些高大,且充满希望……而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这些的呢……是希望吗?还是自由……

“温尔·克罗塞尔。”

随着手中最后一小块碎屑进肚,温尔轻吮着手上的黑色鲜血,虽然他没有跟食物对话的习惯,但既然都是将死之物,这些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问题了。

“什么?”

“温尔,叫我温尔就行了,你呢?”

“嗯……我没名字……”

“也是,一个普通魔物怎么会有名字呢……嗯,可能会说话的魔物应该不算普通了吧……所以?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的名字可是很失礼的表现呢~”

温尔咂咂嘴回味着刚才的美味,顺手扛起了一旁的破碎肢体,就像吃蟹腿一样的方式取出肉来品尝,不仅手法娴熟,那悠闲的姿态就像是在吃什么开胃的小零食跟朋友闲聊一样,他轻笑着,有些事在他的心里已有了答案。

“嗯,因为没有接触过人类,所以有些好奇吧,而且,名字这个东西很特殊不是吗?独一无二,对自己和对叫它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既然我的生命正在流逝殆尽,那我倒是想趁着还有意识之前,听见一个名字……”

“我的种族,「墨菲斯托地狱甲虫」,除了族长有一个代代传承的名字以外没有任何同族有自己的名字,我们就像是岩壁上的石头一样,只为了让别人发现那嵌在石壁中的宝石而存在,除此之外,我们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偏安一隅在寂静中等待死亡罢了。”

“但,我想变得特殊,想变得独一无二,我不想只是被叫做什么地狱甲虫,我不想成为谁的装饰或者台阶,我想成为那颗宝石,那个闪耀且璀璨的存在!那个独特,且自由的存在!”

“独一无二,自由……吗……”

温尔在恍惚中渐渐停下了咀嚼,而在时隐时现的模糊回忆中,那下跪般的卑微视角以及那一张张油腻痴笑的丑陋嘴脸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而在阴霾之后,那缝隙中透过的光芒则是他曾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存在……起码曾经是……

“虽然现在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真好啊,在临死前知道了一个名字,一个独一无二的,在这里只有我知道的名字……”

甲虫的声音在温尔的脑中微微颤抖,像是哭腔一般,虽然夹杂着欣喜的语气,但温尔却听出了其中的悲伤,可能就像当初自己被冠以「奴隶」这个笼统的名字后被救赎一样,但当时的自己,真的只是向往自由,还是渴望救赎呢……

“你想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吗?”

温尔长吁了一口气,明明只是区区晚餐,居然有着这么高大的理想,真是的……他起身站在了甲虫的面前,向前交叉着双手,没有靠吟唱就瞬间在手前生成了两个闪着微弱光芒的绿色法阵。

“我的……名字吗……”

微弱的闪烁光芒在它破碎的脸上辉映出生命的光辉,从未有谁问过它什么,即便是想要什么或是想要成为什么,大家都是像被预定了未来的石块一样麻木的活着,虽然自己也在这里成长,但他很清楚,对,他非常清楚——

生命,应该是被用来追逐自由与向往的啊!

“我问你,你想要名字吗!甲虫!”

随着翡翠般的光芒愈发闪耀,温尔如同天使一样被灰白色的光芒包围,甚至缓缓飞起悬停在半空,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只单独飘摆的破碎羽翼。

“温,温尔……你……”

随着光芒照射在它身体的每一处破损,那些碎裂的小甲块和几乎已经流尽了血液的伤口竟开始奇迹般的复原,这奇迹般的救治对这个深居地下的普通魔物来说简直是奇迹的上演——

而从这一刻,他心目中的天使便有了样貌,这个独翼的美丽存在,就是救赎了他的天使!这是在地下不曾见过的光明,更是他本被掐灭的未来,而他,这个被天使所拯救的卑微生命,也将会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

“与我相同的被枷锁束缚的自由者啊,你渴望挣脱这一切吗?”

随着白绿相辉的光芒愈发耀眼,甲虫的庞大身躯也逐渐挺了起来,布满骨刺的宽大颚刃也从根部重新长出,而刃状的锯齿也如尖刀般在颚上长出,这是曾经没有过的变化,黑色的甲壳开始从红色甲壳的裂缝中溢出填补缺口,小臂般粗壮的骨刺从断裂处长出,甚至比曾经更具攻击性,现在的他,比起恢复,更像是在进化。

“我渴望!我希望!我盼望!”

“自由!未来!以及世界!不只是自由,我渴望未来,我想拥有未来!”

“我本以为会忍受黑暗直至湮灭,在这片漆黑的地下腐烂直至尘土,如果……”

“我不曾见过光明的话……”

甲虫的庞大身躯几乎以一个异于同族的全新姿态重新恢复,黑红相间的甲壳上布满着充满攻击性的倒钩尖刺,而他这个刚成年的甲虫也比原先的体型整整大了一倍左右。

随着光芒的渐弱,温尔从半空处缓缓落地,踉跄了几步倚靠在甲虫的颚上才能勉强站稳。

“可累死老娘了……这种魔法以后不能用了……”

温尔有些不情愿地看向自己的手心,一支被鲜血侵染的雪白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灰烬,但也只是轻叹一下,转身便用拳头敲了敲甲虫的甲壳,是实心的声音。

“哈,怎么样,厉害吧!是不是跟新的一样?”

温尔冲着甲虫傻笑着,憔悴但灿烂的笑容竟让他有一丝心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温尔轻飘的像张纸一样,那飘飘摇摇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你,温尔,没事吧……”

温尔后退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但抬起头便笑了出来。

“没事没事,只是,额,没什么……哈哈哈,我们谈谈你的名字的事吧!”

说着,温尔便露出了一副老谋深算的奸诈笑容。

“做个交易,我给你取名字,然后呢,你得管我食物,以及周全的保护,我顺便再给你讲讲外面世界的事情,怎么样?很划算吧~”

温尔摸了摸甲虫光滑的颚,若有所思,许久,他看向甲虫,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嗯,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温尔……人,反而是我更应该去报答你,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你,我可能已经不会有未来了……所以,谢……”

“哈哈哈温尔人是什么鬼啦~要叫先生或者小姐我是无所谓啦,真是的……笨,笨家伙!”

温尔拉住甲虫的颚才勉强起身,他拍去身上的尘土,带着甲虫朝着上层的入口走去,恍惚间,他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微弱的光。

世界线在此变动。

“就叫贝利尔吧,贝利尔,怎么样?全名就叫贝利尔·墨菲斯托,很帅吧~”

“贝利尔吗……我的名字……”

“哦吼吼吼,我是不是个取名小天才啊!”

“嗯,谢谢温尔先生……小姐……”

“呃……还是温尔吧,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啦,咱俩谁跟谁啊哈哈哈!啊对了,有个事情我要告诉你哦,其实我不是人类哦,也不会有粉皮肤的人类哦~”

“我是魅魔哦~”

随着贝利尔与温尔的声音在洞窟里渐行渐远,另一边,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在悄然靠近墨菲斯托地狱甲虫的巢穴,而被众多骑士围在当中的,是一名身穿金甲的特殊存在。

“呵,区区魔物……准备狩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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