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丹文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基罗塞不是说艾汀回去是参加家宴吗?为什么会出事?克里廷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基罗塞的国土要归他们所有?”
送信人默不作声,拘谨地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手脚都难以抑制地颤抖。
“回答我!”丹文怒斥道。吉尔吉克王国的王子不喜吵闹,曲林纳宫中一向是十分安静的,三楼书房中突然爆发出吼声,声音在书房的墙壁上反复弹跳,在盛满书架的空荡荡的房间中回荡,再被放大,然后从门窗中溜出去。
“.......这也是,也是,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我、我什、什么都不知道!”送信人舌头直打颤,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如释重负地从心里放出一口气。
丹文感觉他的大脑里一片混乱,千万种思绪都缠绕在一起,纠得他眼睛疼。桌上一只茶杯挨了他一巴掌,随着清脆的声响摔碎在地。
“我要去找父亲问个明白。”他自言自语道,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穿过唐笛思·博尔亲自设计的、采光极好的长廊,在中午明媚的日光中走下楼。丹文麻利地从马厩中牵出自己的黑马,也不向曲林纳宫的其他人打招呼,驾着马往国王唐笛思那里跑。
唐笛思与他的王后共住在伊里文宫,丹文到的时候,他正在花园中的一处凉亭中与一个老人交谈。老人皮肤松弛,皱纹从他的眼角、额头和脸颊中长出,看起来活像是地狱中的老魔鬼,只有灰蓝色的眼睛中带着的恭敬谦和,还有挺得板直的后背,给他添了几分人的精气。
“陛下,克里廷王国的伊利亚斯·卡兰多来信,说想与您见面,商量一下王子殿下联姻的婚事。”老人说道,“他在信中询问,十天之后是否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丹文远远瞧见凉亭中两人的背影,奔跑起来。国王身边的老人他认的,是王国中最有权威的老臣,昂奥·克拉提,曾经给他上过他最讨厌的礼仪课。“真糟心!这个老头子怎么在这里!”丹文心道。
国王唐笛思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可以,完全可以,如果能和克里廷合作,那么我们在......”
“父亲!”眼瞧着亭中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大,丹文扬声喊道,“我有事要问你!”
亭中两人回头,似是有些惊讶,怎么他来之前没有人来提前报告。
唐笛思见来者满头大汗,礼服外套的领子一边翻上去,一边折了角,忽然皱起眉,眯起眼,端上长者的架子:“你怎么来的匆匆忙忙,不知道见长辈之前要整理好仪容吗?”
“艾汀出什么事了?”丹文停下脚步,避开他父亲的问话,高声问道。他感觉他的心脏跳得比他奔跑时更快,身体里也产生了更多热,汗水和热气将他的衣服成片成片地糊在他的皮肤上,黏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唐笛思愣了一下,只听他喘了一口气,又紧接着问:“基罗塞怎么了?他的国土为什么要给克里廷?克里廷做了什么?”
此时长者也端不住架子了,语气和缓道:“好孩子,你先冷静一下——”
丹文瞪着双眼,质问道:“为什么!基罗塞王国是不是出事了?我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吉尔吉克不是基罗塞的盟友吗?为什么没有出兵支援?”
一旁的老者默默低下了头。
“这是一个很难讲清楚的政治问题,丹文。”唐笛思将双手轻轻搭上少年的双肩。
“别碰我!”丹文将他的手臂推开,冷冷地呵斥道,“为什么不帮基罗塞?因为基罗塞现在的实力不如以前了吗?多一个弱小的盟友总比壮大敌人强。”
唐笛思便反问他:“你怎么断定基罗塞就是盟友,克里廷就是敌人?”
“如果吉尔吉克和基罗塞不是盟友,那我与艾汀为什么要定下婚约?”
“王室的婚姻都是政治的筹码,你与艾汀订婚是因为三年前克里廷还没有发动进攻,基罗塞与吉尔吉克结盟对我们有利。”
丹文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父亲严禁他接触吉尔吉克王国的军政事务,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克里廷准备已久,如今已经开启了在伊萨大陆上的吞并战争。这个念头如同一盆冷水洒在了他的身上,倘若他父亲的判断是正确的,为了家族和王国的利益,放弃基罗塞,他丹文·博尔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国王父子两人之间的争吵有暂停之势,昂奥·克拉提插嘴道:“陛下已经与克里廷王室的伊利亚斯·卡兰多签订了盟约,表明克里廷不会无故干预吉尔吉克王国事务,不会侵占我们的领土。”
“如果那日他们翻脸不认账了怎么办?吉尔吉克拱手让出基罗塞,就陷入了克里廷军队的包围圈。”丹文质问道。
吉尔吉克王国在原来的基罗塞王国的东南角下,其更东面与克里廷王国相接,西边则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海岸的的边界向北面延伸,与原来的基罗塞王国的海岸线相接。倘若不算上新收的基罗塞的国土,克里廷王国全部都位于伊萨大陆的中部,东西南北四面都是陆地。
“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所以你才会产生疑问。”唐笛思再次将手搭上丹文的肩膀,这次少年没有刻意地躲避,“跟我来,等你知道了这些事,你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