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芝没动。
路茫说:“再丑我也不嫌弃。”
被他强留下来,迎芝心里本来就有点气未平,此时又听他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她长什么样关他什么事呀?
气性短暂地战胜了害怕,她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
路茫却乐了:“我还真当你没脾气,原来还会瞪人。”
“真不敢见人?”他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盛着一汪清秀的水,总是柔波动人,他不觉得有这么一双眼的人会丑到哪里去,纯属是看她这样想逗她。
迎芝说:“我过敏还没好。”
“所以是不能见人了?”他说,“那需要我回避一下?”
迎芝很认真地点点头:“嗯。”
路茫站起身:“那行吧。”
做出一副欲走的姿势,迎芝倒觉得有点奇怪了,和路茫的几次不愉快的相遇,她不觉得路茫是个好打发的人。
“你舍不得我啊?”
她被吓得一缩脖子,用行动完美诠释了自己的回答:“没有。”
路茫真走了,迎芝等了好一会才确定他不会忽然回来,这才放心地把口罩取下。她坐在角落,面对着墙,吃了平时以来最快的一顿饭,仅用时五分钟。
路茫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人,那张她刚才坐过的桌子,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四周看了一圈,便在放餐盘处看到了迎芝,径直走了过去。
“你吃饭用倒的吗?”
骤然响起在耳边的声音,迎芝惊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就跑了。”
迎芝绕开他走:“我要回班上了。”
路茫把手中饮料递到她面前:“给你。”
迎芝有些讶然:“这是什么?”
路茫说:“抵押品啊。”
“本来打算陪你吃顿饭的,谁知道你不愿意。”
他这句话好欠啊,搞得她没跟他吃饭是她多大损失一样,迎芝觉得自己一点不需要这样的抵押。
她摇头:“我不要。”
路茫说:“那你是什么意思?吃饭不要,东西也不要,是准备去告状?”
他这句话中包含的威胁意义让迎芝一颤,差点忘了路茫是个多可怕的人,她原来看过他打人,太凶了,她后来悄悄报了警,害怕警察让自己去录口供,被路茫记住报复。
不过在那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好久不敢去绿小巷那边。
再后来,她在开学那天碰到了路茫和女生的事,那头雾蓝色头发让她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打人的人,她怕了好久。
不过后几次和路茫的接触让她的恐惧慢慢减少,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路茫在班上也没和谁动过手,只是对她脾气有点怪,但没动手就不那么让人怕。
但他这样一威胁,迎芝便觉得有点怯,她伸手接住那瓶饮料,又听他说:“尝尝看。”
她捏着瓶盖,用力拧,手掌都有些红也没拧开。
路茫看见了嗤笑了一声,抽过瓶子,轻而易举拧开了:“力气怎么这么小啊你。”
第一次有男生帮她拧开瓶盖,男女生的力气差异真的挺大,她有对此有了深刻的认知。
她手中拿着被拧开的水,看着路茫,路茫下巴微抬,示意着什么。
迎芝转过身,取下口罩,喝了一小口又立刻把口罩带上。
路茫没看她。
味道有点冲,她皱着眉头,不过回味是甜的,又不是纯甜,微酸,是葡萄的味道,还蛮好喝的。
“喜欢吗?”
她诚实地轻嗯了一声。
路茫伸出手:“我帮你拧紧,你那蚂蚁力气拧紧都难。”
迎芝把瓶子给他,心说蚂蚁可是自然界的大力士,真没文化。
路茫拧紧后给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拧开了,对她说:“你自己拧,我合计着我给你拧紧了你自己也拧不开啊。”
真不知道他哪有这么多奇思妙想,迎芝把水接过拧紧了瓶盖,也不是一件难事。
“行了,喝了我的水就得替我保密了。”路茫轻敲了下她的头。
“我知道的。”她就没想过跟老师说,他抽他的烟,除了自己又伤害不到别人,她才不会告状。
路茫走了,他这次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迎芝看着手里这瓶饮料,在是否扔垃圾桶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取下口罩又喝了一口。
饮料是无辜的,况且还好喝。魏清柔没给她买过这种饮料,她自己也没买过。
第一口呛鼻,回味却很好。
她不喜欢在教室喝水,趁着附近也没人,索性一下子喝完了。
味道真的好,她小小的打了个隔,嘴里全是清甜的气息。
瓶子上面写的气泡水,桃子味。
她把这个名字暗暗记下,等以后她自己来买。
只是迎芝没想到,喝了这瓶水直接导致了一个午自习都在打嗝,每次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桃子味的,这瓶气泡水的影响还真是大。
相比于迎芝,巫雨梦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她相貌也不俗,加上和舒云菲又是好朋友,平时被那些男生捧得挺高,只是那些男生哪里比得上路茫,当她得知舒云菲成了路茫的女友时还有些嫉妒……
路茫和舒云菲是什么时候分手的?怎么舒云菲都没有告诉她?
而且,在对她出言不留情面之后,又坐在了另一个女生对面。
巫雨梦盯着那个女生看了好几秒,那个女生戴的口罩也没取下,这种天气还戴口罩不是有病就是丑得捡不了人。
她怎么甘心被这样的人比下去。
回到二食堂,舒云菲抬起头问她:“雨梦你不是去买水了吗?”
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巫雨梦眼珠子骨碌一转,说:“我刚才碰到路茫了。”
舒云菲脸色微变,没说话。
巫雨梦小心地问:“路茫说你们分手了,是真的吗?”
“是不是有别人插足呀?我刚才看见路茫和另外一个女生在一起吃饭。”
“哪个女生?”舒云菲立马问,她实在意难平,和路茫在一起两周,可路茫从没陪她吃过一次饭,她虽然成了他的女朋友,但跟其他女的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们这才分手两天,路茫就和另外的女生在一起,这让舒云菲觉得自己是被三了。
巫雨梦说:“我也没看清楚,那个女生戴着口罩。”
说起戴口罩,舒云菲忽然想起了开学那天,要不是那个鬼鬼祟祟人忽然出现,她说不定能和路茫有进一步的发展,也不至于落个分手的局面。
这二者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路茫的异性缘有多好舒云菲是知道的,在初中的时候,路茫就在学校出了名,他前女友很多,各种类型的都有,于是谁都想上去试试,给他写情书的人络绎不绝。
舒云菲咬着牙齿,恨恨地想着,她总会知道那个戴口罩的女生是谁。
这很好打听,九月份的天气还热,每天空气质量都是优,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戴个口罩,只有迎芝。
不仅打听到了迎芝的班级,还顺便连迎芝初中的事情也一并得知了。
在一个不知名中学读的初中,性格高傲不合群,三年几乎没有朋友。
得知这些消息的舒云菲不由得冷笑,这样的人居然插足她的感情,主动去接近路茫,她怎么敢的啊?
有些时候迎芝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和初中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照样是班上不受欢迎的那个人,没有朋友,没有同桌,老师是班级里最关心她的人了。
可是在中学生眼中,老师的过度关心反倒会招致相反的作用。
不过,也还是有不同的。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声怒吼:“路茫!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路茫慢吞吞站起来,理不直气也壮:“我不会。”
“不会你就认真听课!你不听难道知识会主动跑到你脑子里去吗?”
面对老师的气急败坏,路茫一句话没应。
要换个人,指不定是被吓得不敢吭声了,但迎芝知道路茫肯定不是。
老师一骂人,班上的同学就纷纷转过头去看路茫。但迎芝向来是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的,只是那人是路茫……
她轻轻的瞥过头,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正巧对上路茫散漫的目光,似有所无的,正看着她,一点没有接受批评的自觉。
迎芝赶紧回过头,面色无波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她就知道路茫不是会听老师话的那种人。
“你给我出去!”
这下路茫很听话的走了出去,步履称得上悠闲。
课堂纪律恢复了,只是隔了几分钟,老师出了门,好像准备把路茫喊回来上课,结果人没跟着进来,老师的脸先黑了。
下课后,迎芝听到班上同学在讨论。
“听说老师准备把他喊进来时,连他人都没看到,气惨了。”
“路茫胆子可真大。”
这语气中不乏艳羡,他们最羡慕这样打破规矩的人,因为他们不敢。
迎芝在他们的讨论声中拿着水杯出了教室,接水处的人蛮多的,她正排着队,便听见有人叫她。
是一个女生:“迎芝,张老师让你去艺术楼找她有事。”
张老师是他们的音乐老师,办公室便是在艺术楼那边,离他们教学楼有一段距离。
“张老师说很急,你快点过去。”女生催促道。
迎芝应了一声好,连水也没来得及接,把保温杯放回教室就朝艺术楼跑去。
音乐课只在高一上期开设,一周一节,美其名曰为了陶冶学生情操,在紧张的课程之余可以放松一点,但大家都默认音乐课就是休息课,上音乐课就做作业。
迎芝不同,她是那种无论是上什么课都会很认真的学生,只是不知道张老师现在叫她去艺术楼有什么事。
音乐办公室的门关着,迎芝敲了几下,没有回应。
清洁阿姨拿着拿着拖把从后面走过,问她:“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迎芝说:“我找张老师。”
清洁阿姨说:“今天下午音乐组教研啊,学校的音乐老师都不在,你换个时间再来吧。”
那一瞬间迎芝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朝清洁阿姨道了谢,转身跑下了楼,刚到拐角处,上课铃声忽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