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常存都是湖南的总兵,巡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两人接到命令,下午就开始拔营。和春连忙到大帐向向荣报告:“向军门,张抚台还是把您的话当耳旁风了。如果此策真有效,你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你糊涂了?此策真有效,本将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面子能值几钱银子?"向荣口是心非,冷笑一声,“打仗凭的是真功夫,读了几本兵书就自充诸葛,这样的人本督见多了。我们四五万人,要把长沙城外的十几万长毛一举全歼,那不是痴心妄想么?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知道长毛的厉害,都以为我们是酒囊饭袋,才让长毛出了广西。”
和春想起左宗棠的咄咄逼人就一肚子气,“成王败寇,我们打了败仗,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本将担心的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马、常两位总兵孤军西去,一旦陷入长毛重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长毛最擅长以十击一,分而灭之,所以官军必须互为掎角,万不能分兵,兵分则力单,力单则被歼。”
向荣道:“对,我们须互为犄角,万不能分兵,兵分则力单,力单则被歼。”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和春用问询地目光望着向荣。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眼看他们自趋绝地而无动于衷,可张抚台的将令又不能不道,只能相机行事了。你去见马、常两位总兵,晓以利害,贈他们八个字‘拔队慢行,步步为营。’”
按和春的建议,马龙、常存两位总兵迟迟不肯过江,巡抚衙门派人来催,马龙对来人解释:“前日大雨,湘江水急,我们征集的船太小,根本无法过江。我们现已派人征集大船,请转告抚台大人,我等不敢违令,只是确有难处!”
常存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大船本来就少,自从长毛来后,船工都吓跑了,实在是没办法呵!”
传令之人只好如实汇报给张亮基,坐在一边的左宗棠冷笑道:“张大人,他们这是故意拖延呢!夜里过江也无不可,何必要等到明天?且现在才日高两竿,加紧渡江,天黑前也可完成。”
于是,张亮基吩咐传令兵再去向两位总兵传令,务必明晨把大营扎在湘江西岸。
次日ー早,左宗棠放心不下,亲自到西城上去观察马、常两人的行动。眼在身边的巡捕指着对岸道:“先生
看,马、常两位总兵已经过江,对岸全都是营帐。”
“是吗?”左宗棠有些惊喜,忙举起手里的单管望远镜观察。这一看着实吓了一眺,对岸全是太平军的营帐,军旗上是硕大的“石”字,是翼王三达开的队伍。太平军的营帐一座连着一座,人数至少有一万,而且从西岸到相江中心的水陆洲,从水陆洲再到湘江东岸,太平军搭起了浮标,人马往来如履平地。再看湘江东岸,根本没有一个官军的影子。
马龙、常存真是该死!左宗棠愤恨地拍着墙砖,“走!回巡抚衙门!我要张大人问马、常两人贻误军机之罪!”
赶回巡抚衙门,马龙已派人向张亮基做了汇报,说之所以没有过江,实在是因为没有大船可渡。
左宗棠根本不信这套托词,反问道:“没船难道还要巡抚衙门去造?这分明是畏敌如虎,迁延不前,让敌识破意图,先行一步。不杀一两个大将,怕是贻误战机之事会一再发生!”
张亮基无可亲何地叹了口气,反过来劝左宗,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好处分大将。左宗咽不下这口气,当初张抚台许诺言听计从,这哪是言听计从?
张亮基有他的难处,总兵哪能说杀就杀?但左宗棠是骡子牌气,张亮基被逼到了死角,道:“待我亲率一军去夺回西岸!”说完,他果真准备去集合兵马。
胡林翼正在巡抚衙门办事,连忙劝阻道:“张大人,你明明知道去也无益,又何必以身犯险?”
张亮基一摆手说:“你就別劝了,调兵不动,左先生的好计无法实施,我没法向他交代。”说完,他策马而去。
见追不回来,胡林翼就去找左宗棠:“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挤对张抚台?他一个文官又如何能统军?总兵不听令也不是张抚台的错,你还是松松口,別让他赴险。”
“这是张大人自己说的,我又没逼他,要劝你劝!"左宗棠不以为然。
胡林翼压住心头的火气劝道:“季高,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军情瞬息万变,行军打仗,计谋不能实施也在所难免,你只能以变应变。”
这次计谋不能实施,关键原因不是军情变化,而是马龙、常存贻误战机。幸我有言在先,合得来就多待几天,合不来拍拍屁股走人。我这就收拾铺盖,立即回白水洞。”左宗棠赌气要走。
胡林翼一见左宗棠的子牌气犯了,也不敢再生气了,拉住他的手道:“季高留步,你要走也不急于一时。
张抚台看样子真要带兵出城,可他从来没带过兵,还是等我去把他替回来再说好不好?”
“快去吧,见面我和他说句话就走,天黑前我还能回到湘阴。”左宗棠真是去意已决。
两人骑马赶到校场,张亮基正向士兵们训话,看样子他真要亲自兵。胡林翼下马过去劝道:“城里怎能没有抚台大人?还是我带兵去就是。”
张亮基摇头道:“长沙还得靠你守呢!你不能出城。”
“季高就是这牌气,您可不能和他赌气,您要是和他赌气,那还不得气死?”胡林翼把张亮基手里的缰绳夺过来。
“武将不听号令。我也是和这些武将赌气,我倒要试试,离了张屠夫,一样也不吃带毛猪!”张亮基又要把缰绳夺回去。
左宗棠这时也过来了,他的气还没消,不过还没等他的话说出口,就突然听见西南角传来一声闷响,胡林翼
大吃惊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