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钺浑身一僵。
聂明珠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
他虽然心头不满,但还是放开聂明珠,他道:“也就是你,聂明珠,也就只有你敢这样无理的要求我。”
说完,宇文钺便起身离开,并带上了门。
荔枝并未离去,她跪倒在地:“王妃,王妃!这太离谱了,这怎么可能,他们在驿站说的话,都是假的对不对。”
聂明珠撕开信,淡淡道:“我不知道。”
荔枝捂住脸,简直不敢回忆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信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面是她母亲的字迹,只有几行字,若是聂明珠还蒙在鼓里的话,她甚至看不懂她母亲的意思:珠儿,一时半刻难以解释,但,能逃则逃,若能逃的出命来,娘再告诉你一切。
聂明珠将信纸翻来覆去的看,用的是最轻最薄的材料,飞鸟传书的那种。
“不过两句话而已,母亲十万火急的送来,看样子臻国那边是真有动作了。”聂明珠自言自语。
荔枝愣住:“主子,你在说什么?”
聂明珠继续自言自语:“既然臻国有动作,也就说明魏珩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荔枝惊的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这一个晚上,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哈哈哈……”聂明珠突然笑起来,笑的肩膀乱颤,泪水终于簌簌而落。
至少,她母亲还惦念她。
她自然也是惦念母亲的。
聂明珠再度闭眼,竟然是高冰在前世时向她汇报宇文钺是如何屠城的一幕幕。
“王妃,您不要吓奴婢啊。”荔枝握着聂明珠冰凉的手,紧紧的握着。
聂明珠道:“荔枝啊。”
“奴婢在。”
“我想知道的,我不想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水落石出。”聂明珠看着荔枝笑道。
荔枝笑不出来,她无限悲凉的看着聂明珠。
“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到底要怎么做?你告诉我,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对?”聂明珠反握住荔枝的手。
荔枝跪地,她无法给出聂明珠答案。
任何得知此等荒谬之事的人,怕都要缓上好久。
更何况是聂明珠。
“你先下去吧。”聂明珠推掉荔枝的手。
荔枝急道:“不,我不走,主子,奴婢不走!”
聂明珠的一颗心仿佛被碾成碎灰,再随风飘散,她已经提不起任何的表情,应付任何一个人。
她道:“你是怕我做傻事?想什么呢,我太累了,好累好累。我想自己休息休息。去吧。”
荔枝拗不过聂明珠,她拧劲眉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室内。
聂明珠疲惫的倒在榻上。
天旋地转。
她现在算是领悟到周寅三个月前所说的水落石出却走投无路。
现在真的水落石出,可她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聂明珠突然想起周寅临走前给她的香囊。告诉她,等到走投无路时再打开。
难道现在,还不是走投无路吗。
聂明珠挣扎着坐起来,去梳妆台下将那枚香囊取了出来,她迫不及待的打开看,里面有一张字条还有一个丹药瓶子。
周寅写给聂明珠道:“此物晓前世今生,若能解你之惑,我亦算偿还罪孽,你已重生,自当还你命格。”
聂明珠皱眉,她打开丹药瓶子闻了闻,异香扑鼻,不似凡尘俗物。
她想了想,先把她母亲的信和周寅的字条放在一起,扔到灯里烧掉。
随后她坐回床上,把那枚小小的,只有黄豆那么大的丹药倒到掌心上。
嫣红的颜色,奇异的香气,若是平日里,聂明珠是万万不敢吃的。
可她如今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
聂明珠如此想,又想了想周寅的话,她心一横,将药丸吞了下去。
霎时,口鼻中皆是奇异的香气。
聂明珠顺了顺胸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难不成周寅是骗她的?
以周寅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可能……
紧接着,聂明珠就倒回了床上,没了意识。
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睡了三天三夜那么久。
她终于睁开眼。
红墙绿瓦,不同于宋国的建筑风格,眼前熟悉的一切,竟是臻国。
熟悉的庭院,池塘,小桥,还有桥边看鱼的母亲。
聂明珠思念极自己的母亲,没想到在梦里居然能见一回,她急忙奔过去:“娘!”
长公主魏芙没听到一般继续喂鱼,一个眼角都没给她。
“娘,是我呀,珠珠!”聂明珠急道。
魏芙似有所感,她终于转过头来,朝聂明珠微笑:“珠儿,过来。”
聂明珠颤声道:“娘!”
“娘!”
她话音未落,另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嗓音便传进她耳中。
身边风声刮过,聂明珠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吹到水上去了。
她吓得大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掉不下去,而是飘在水面上。
桥上的魏芙正抱着跑的一脑门子汗的聂明珠,爱怜的抚摸着。
聂明珠震惊了。
魏芙抱着的是她自己,只不过是十五岁的自己!
她惊恐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甚至能透过双手,看到桥下五彩斑斓的鱼。
聂明珠害怕了。
她这是彻底疯了吗。
还是说只是个梦?
若是梦,又怎么可能这般清晰。
还是说,另一种她最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的情况发生了。
她,离魂了。
且回到前世,看到曾经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会不会是这样?
聂明珠一阵激动,她努力操纵自己轻飘飘的身体,往桥上飞去。
刚开始还有些不熟练。可很快,她就已经能来去自如了。
“瞧你跑的,没一点姑娘家的模样。”魏芙用手点了点聂明珠的额头,嗔怪道:“看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聂明珠撒娇的抱住魏芙:“我才不要嫁呢,我要一辈子都和爹娘在一起。”
魏芙啼笑皆非:“又说傻话。”
聂明珠就着她肩头蹭啊蹭。
“对了,好不容易放出来,你可千万别再嚷嚷着找那个什么,墨骐了啊。”魏芙叮嘱她。
聂明珠噘嘴:“不行,爹不讲理,他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打我嘛,娘,我好几个月没下来床啊。”
魏芙叹气,摸了摸聂明珠的头。
桥上飘荡的聂明珠冷笑出声,她现在明白为何聂相舍得下那么重的手了。
因为她这颗棋子不听话,居然敢对其他男人动了心。
她傻就傻在当年还疑惑,为何父亲一向平和,却能下死手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