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钺扶着聂明珠,任由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
她的手心尽是冰凉的汗,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过于激动。
终于,侍卫亲兵奴才一群人站开了之后,聂明松的马车终于停到凌王府的大门口,有人掀开车帘,一名长身玉立,身穿银灰色长袍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那样的清瘦,那样的熟悉,不是聂明松又是谁。
“哥……大哥!”聂明珠再也忍不住,她直直的朝门外走去。
聂明松背对着大门,仍然面朝马车,就像在等车里还有什么人一样。
他听见聂明珠这不成语调的一声大哥,周身一顿,慢慢的转了过来。
聂明珠的心一瞬间被揪了好几下,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可她还在笑着,边哭边笑,站在门口处傻傻的看着聂明松,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聂明松神色骤然变的心疼了,他眉头紧皱,离开马车走到了聂明珠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一别一年多,珠珠,你还好吗。”聂明松开口。
他的声音不似宇文钺那般低沉磁性,也不像宇文乾一样端和持重,他的声音清澈如溪,带有臻国人独有的温柔尾音和味道,让人听之亲切,对他很难设防。
聂明珠忙不迭的点头:“我都好,就是,想你了,想家了。”
对聂明松而言她是离家一年多,可对于聂明珠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的两辈子。
聂明松上下打量了聂明珠后,终于侧过身,把目光对准宇文钺,拱手退步:“见过王爷。”
宇文钺目光一聚,立刻变的和善无比,他抬手道:“大哥不必多礼。”
聂明松行礼的手一僵。
聂明珠也吓了一跳。
他这是哪里来的和善性子?
哪怕对着她也没表露出半分啊。
不过聂明松反应也快:“王爷客气了。”
宇文钺浑然不觉他的生疏:“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小王为兄长准备了接风宴,请。”
这时,马车的车帘再度被掀开,从里面又下来一个人。
他比上次相见更见沉稳气质,成熟了不少,让人不敢轻视。
聂明珠变了脸色,魏珩。
他怎么会来?
“太子殿下?”聂明珠脱口而出。
魏珩下了马车,走上凌王府的台阶,笑意浅浅:“明松要来看你,索性我也来了。”
然后他像才看见宇文钺似的:“哦!凌王爷,好久不见了。”
宇文钺并没什么表情的点头:“太子殿下。”
聂明珠的目光在魏珩和聂明松之间来回打量,那点儿久别不见的浓浓的亲情顿时被冲散不少,聂明珠的心情复杂起来,一些不愉快的事也很难不被想起。
“都搬进来。”宇文钺指使门口的侍卫,把聂明松和魏珩带来的人和东西通通挪进府里。
魏珩诧异:“这是?”
宇文钺的表情滴水不漏:“这次两位前来也不过是探亲而已,何必去住到驿站大费周章,又不自在,哪里比得上自家舒服?太子珩与大哥且在这里安心住下,王府虽不大,但空屋子却是不少。”
聂明珠咬了咬唇,心下复杂,也没有提出反驳。
她也想看看聂明松和魏珩是作何打算。
聂明松欣然应允:“那自然好,只是怕人多,给凌王带来不便。”
宇文钺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怎会?大哥千里迢迢而来,小王欢迎都来不及,哪里会有不便,你们安心住下便是了。”
魏珩却有些犹疑:“凌王的盛情我本不该推却,只是……”
“不该推却便不要推却,太子殿下若不肯住下,便是看不上小王这府里,不肯当一家人了。”宇文钺不等他说完,就把话给截了。
聂明珠忍不住看了宇文钺好几眼。
这人是发哪门子的疯。
按规制来说,他国太子来本国,自然是要住驿站或行宫,或者皇帝赐居,哪有住进亲王府的。
不过想想秦至和卫景,聂明珠也觉得宇文钺此举是有自己的打算。
聂明松看了魏珩一眼。
魏珩面色古怪,他想拒绝又找不到理由,最后只得道:“凌王盛情难却,我也不好推辞,只是明早要劳烦凌王带我进宫,拜见陛下。”
远道而来的他国太子,拜见本国皇帝是理所当然的。
“那是自然,太子殿下不必忧心。”
说完,宇文钺便不由两人再推辞,而是将人安排进了府里。
凌王府房屋三百来间,再加个百十来人也没有任何问题。
一顿接风宴,将几人的关系吃的近了许多。
晚饭后,聂明珠拉着聂明松促膝长谈,两人互相交换分别后的一年多里发生的各种事情和家里,国里的变化,兄妹二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语,谈不尽的情谊。
仿佛又回到聂明珠没有出嫁之前的那段日子。
从天刚擦黑聊到月上枝头,聂明珠和聂明松都口干舌燥,这才依依不舍的各回各院。
聂明松看她眼巴巴不肯放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行了,我又不是明天就走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聊。”
聂明珠立刻问:“那大哥,你们有没有确定行程,能在宋国待多久?”
“嗯……”聂明松想了想,道:“若是我一个人来,在这里陪你一两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可太子也在,他无法在外盘桓太久,更何况此时是多事之秋,宋国又要打仗,又要和亲,事情多,我们两个外来的也不好叨扰太久。最多待半个月吧。”
聂明珠越听一颗心越往下沉。
他说的很合情合理。
但她怎么都觉得是借口,是他不想在宋国多待的借口。
拿魏珩做挡箭牌?她就不信,魏珩还会死皮赖脸的跟来。
这两个人分明是互相背锅的。
聂明松似乎看出她的不愉快,他伸手拍了拍聂明珠的头:“乖,大哥会争取多住些时日,多陪陪你。”
聂明珠勉力一笑:“舟车劳顿,大哥快回去歇着,你我二人可以明天再聊,我带你逛王城。”
聂明松慈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沉,他随和的笑笑:“好,你也早些休息,你现在也不能累乏。”
聂明珠目送聂明松离开。
然后唇角的笑意才像凝固了似的,慢慢放下来。
回到竹坞后,聂明珠发现宇文钺已经上床等她了。
他发髻散落,长发披垂,只用月白银纹抹额半扎着头发。
虽然是深秋,但宇文钺却不怕冷,敞着寝衣,露出鼓囊囊的紧实的胸肌,在烛光下勾勒出明暗的阴影。
他倚在床边,手里执一卷书,曲起一条长腿正看的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