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灵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聂明珠觉得疲惫,也并没理会宇文钺,而是回房休息。
昏昏沉沉间,脚步声愈来愈近。
聂明珠警醒的睁眼,便看到宇文钺掀开衣袍坐到床边,神色安然,但又说不出的古怪。
聂明珠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宇文钺静静的盯了她片刻才开口,声音迟钝低沉:“是什么时候的事。”
聂明珠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重生。”怕她没听清,宇文钺强调道:“你重生。”
聂明珠的心突突跳了两下,不自觉的咬紧了唇瓣。
她攥住身下的被褥,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过是我哄灵灵的玩笑话,王爷怎能当真。”
“有时不经意间的玩笑才是最真实的。”宇文钺根本不信:“明珠,我只以为你有心结,不能完全的敞开心扉接纳我,但我万万没想到,你我之间,居然横着如此大的秘密。”
聂明珠撇开头:“你多想了。”
“是吗?”宇文钺反问:“从大婚那夜,我便看到你对我不同寻常的恨意,以及你几次三番的动了杀心,但又被你的理智按回去。我将你这些情绪全部归结到是因为和亲所以你才恨我。”
聂明珠后脑一凛,仿若溅上一层冰雪,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曾想全部被宇文钺看在眼里。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至此为止,他说的都是对的。
宇文钺继续道:“后来你慢慢熟悉了我,也没那么畏惧我了,你我才真正熟悉起来,可我一直觉得抓不住你,你我就算以墨骐,以聂小姐的身份相认,你依然对我有恨,有防备,有隔膜。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离谱的想法我也有过,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从你口中听到的,重生二字。”
聂明珠扯着唇角笑了笑。
已经到了这地步,宇文钺把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的这般明白,她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
聂明珠轻声道:“那你信吗。”
“我信。”宇文钺毫不犹豫的肯定道:“除了这个原因,我也想不到你为何对我有恨有防备。”
聂明珠垂下眼睫,把玩自己一缕青丝。
宇文钺冷傲的眉眼间多了很多哀伤和焦虑,他握住聂明珠的双肩,急迫的问:“是不是在你的记忆里,我,或者和我相关的人与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聂明珠闭上了眼睛。
要她怎么回答呢。
你灭了臻国,还杀了我全家。
可这都是前世之事了,现如今的宇文钺,他并未走上错路,也并没有发生那些不共戴天的事。
聂明珠无法将那些仇怨,强加到现在的宇文钺身上,那样对他不公平。
可若彻底放下的话,那她上辈子受的那些苦,独自走上了轮回路,又与何人说?
那对她也不公平。
所以她不能放下那一丝执念,与其说是对宇文钺有隔阂,不如说是她不肯放过她自己。
“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王爷,再提起来,真的毫无意义。”聂明珠道。
宇文钺有点急了:“你不说,也不解决,那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吗?”
聂明珠抬眼,满眼灰蒙蒙的,像草原上最枯黄的野草般荒芜,看的宇文钺心痛。
“我能再活一次,已经十分感恩了,我不想再提那些事,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解我半分心结!就这样,对,我们就这样一直下去,已经很好了。还能怎么样呢!我挺着个肚子,我会生下你的儿子,就这样过日子不好吗?还是你觉得眼前的安生日子过够了,想找点波澜起伏的刺激?”聂明珠情绪激昂。
宇文钺安抚她:“不要激动,明珠,你千万别动气,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他下午走进竹坞,看到聂明珠与宇文灵相谈甚欢,两个人就像有一百种默契似的,周围都渡上一层淡淡的结界,任谁也插不进去。
宇文钺好奇为何宇文灵和聂明珠会这般一见如故,就听了几句。
不成想却听到惊天秘密,一个借尸还魂,一个死而复生。
他捏着翠竹满眼阴鸷的盯着两个人好久,听她们的悄悄话,才让自己心头冲天而起的怪异感压下去。
可这样怎么行呢。
他依然控制不住的害怕聂明珠会不会有一天离他而去。
聂明珠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宇文钺轻抚她的后脑,贴着她耳边道:“尽管你不说,但从你对我的恨意我也看得出来,就算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怨,也相去不远了。”
聂明珠无声冷笑。
宇文钺拥着她双肩拉开距离,用从未有过的,无比认真的神色对聂明珠道:“天高九玄,地厚八荒,我宇文钺请诸神见证,此生不负聂明珠,无论何时何事,都不负你,若违此誓,他日战场堆尸如山之时,我也会是其中之一。”
聂明珠震撼的看他。
她从没想过让宇文钺发这种誓,也没想到过宇文钺的内心对她是如此的坚定。
“不管在你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此刻,我只希望我能让你安心一些。”
聂明珠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太僵,她只得道:“我会安心许多。”
宇文钺冷峻的面容这才略微和缓。
聂明珠重新躺下,她侧卧着看向宇文钺,心里无限悲伤的想自己的命运。
若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要是她在前世大婚时没有自尽,说不定后面的结果也会如现在发展的这样顺利,就不会有那样悲惨之事发生。
那她现在和宇文钺相处,也就不必有心结了。
可惜啊,人总是走出很远的路才明白从前的许多错事,但就算一步一叩头,也回不去了。
“你先休息,张相和兵部的人我还未见。”宇文钺替聂明珠掖被子。
聂明珠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矫情,拽着男人不撒手,就算自己有一千个一万个仇怨,但宇文钺是做事的人,她不可以伤春悲秋。
但她看了看天色,不解道:“已经这么晚了,张相居然登门拜访,是出了什么事?”
宇文钺摸了摸聂明珠的额头,沉声道:“宋国的形势并不好,因北面匈奴不定,陈国和吴国借机蠢蠢欲动,趁火打劫吞掉了宋国边境两座城。”
聂明珠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