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聂明珠垂下头去摆弄自己的葡萄石戒指。
“是。”宫女们也觉得有点太巧了。
但皇后有心疾也是事实。
“看御医怎么说,我会亲自回明陛下和太后。”聂明珠故意站在廊下,当着关雎宫所有人的面轻声道。
关雎宫的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一日。
娇美柔弱的凌王妃,一身紫纱如烟如雾,她站在油墨重彩的廊下,如同画上走下来的一样,美的不似凡尘中人。
她明明声音很轻,很柔,还带着臻国人特有的慵懒的尾音,给人非常随意亲和的感觉,可偏偏又让一院的人产生了无法理解的压迫感。
直到很多年后,这一批宫人都老了,依旧能回想起令人深刻的这一幕。
“主子。”荔枝打开门帘,朝聂明珠点了点头。
聂明珠淡淡的扫了院子里的人一眼,转身进殿。
大伙这才松口气。
“怎么样。”聂明珠道。
“回凌王妃,淑妃娘娘的确是中了毒。”御医拱手道。
聂明珠:“可知是何种毒?”
“金钱白花蛇。”
聂明珠皱眉,她忍不住去看荔枝,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荔枝郑重的点头,和御医观点一致。
“金钱白花蛇?关雎宫里如何会有蛇。”聂明珠不解。
御医道:“这并不是说淑妃娘娘宫里有蛇,而是入药的蛇。”
聂明珠还是懵懵的。
荔枝解释道:“主子,金钱白花蛇有毒,可入药,清热散瘀,祛风通络,但如果使用不当会导致胃肠痉挛,且淑妃娘娘有孕怎么能用呢。”
御医道:“荔枝姑娘所言极是,淑妃娘娘阴虚内热,是万万用不得的。”
聂明珠在两人穿插解释下听明白了。
她道:“也就是说淑妃中毒,是从药上来的?”
御医:“是。”
聂明珠眸中冷意更甚:“查,药渣药罐子熬药抓药的,关雎宫里的人都要查。”
关雎宫的管事宫女巴不得聂明珠这句话,她立刻就出去查了。
“多谢御医救治淑妃娘娘,我会如实禀告陛下,待所有情况明朗后,您会得到应有的赏赐。”
御医谦虚的告退:“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人都走光后,室内安静下来,只有院子里仍然闹哄哄的在查此事。
聂明珠坐在床边,摸了下盛淑瑶苍白的脸蛋,无声的心疼她。
在这深宫里活下去真不容易,盛淑瑶虽然也长于吴国皇宫,但她是嫡公主,从小被宠被捧,不知人心险恶。虽然骄傲跋扈,但心性到底单纯了。
聂明珠低头去按摩盛淑瑶的手指陷入沉思。其实说来可笑,谁曾经又不是单纯的女子呢。
她在重生之前,也因为过于单纯和倔强而走上绝路。
那时的自己哪里知道有朝一日在自己身上会发生重生这种诡异和不可解释的事。
或许那个神棍钦天监说的有道理,她就是起死回生异相之命也未可知。
“王妃。”掌事宫女匆匆进来,但脚步却轻。
聂明珠看了眼睡的正熟的盛淑瑶,为她掖了下被子,悄悄离开寝殿,去正殿说话。
“怎么样。”聂明珠问。
掌事宫女道:“抓到一个小太监和两个宫女有问题,人已经扣下了,要审吗?”
聂明珠想了想,自己毕竟只是外人,皇后都没过来,她也不好越俎代庖。
“太后娘娘今日不知有没有空。”聂明珠记得自己昨天去请安时隐约听到太后有事。
“太后今日要去诵经一天,现如今已经去了,不在宫中。”掌事宫女道。
聂明珠又问:“那陛下一般朝会结束后会去哪?”
“朝会结束后陛下会先用早膳,然后回乾元殿处理政务,午膳过后才有空。”
聂明珠深知盛淑瑶遭人算计,自己又不能长住宫里,此事不宜拖,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事急从权,我去乾元殿见陛下,你们务必好好照顾淑妃娘娘,若再有差错,就算你是吴国来的,也抵不了龙子的命。”聂明珠把话说重了。
掌事宫女浑身一凛当场下跪:“是奴婢失职,王妃放心,奴婢一定亮起眼睛,保护好娘娘!”
“嗯,”聂明珠起身,打算换好衣服去找宇文乾,她道:“别给淑妃乱吃东西,我把荔枝留下,要给淑妃吃的用的,记得过荔枝的眼。”
掌事宫女感激不已:“多谢王妃!”
聂明珠交代好一切,更衣盘发,打扮的利利索索的才带着关雎宫的两个宫女往乾元殿走。
尤其是关键时刻,她更要梳洗的光鲜亮丽才行。
乾元殿的人见到聂明珠,并没有阻拦她,而是主动给她让路。
聂明珠略微觉得怪异。
御前的带刀侍卫都这么客气的吗。
“是凌王妃?老奴给王妃请安。”总管太监林双喜一见聂明珠,笑的见牙不见眼。
聂明珠也回给他微笑:“林公公不要多礼,皇上用过早膳了吧。”
林双喜:“用过了,在和张相密谈,王妃见皇上,可是关雎宫有事?”
他眼尖的注意到聂明珠带的是盛淑瑶的宫人。
“嗯。”
“那请王妃殿内稍坐等待一下吧。”林双喜让开门。
聂明珠朝他轻轻点头后才独自进殿。
甫一进去,她便被扑面而来的龙涎香味道所包裹。
那味道沉静又独特,隐隐的疏离,无孔不入。
聂明珠觉得好笑,她竟然能从香味里闻出高高在上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皇帝就是高高在上吧。
西室里传来宇文乾和张相交谈的声音。
她并没有多大兴趣去偷听别人讲话,可聂明珠坐了一会儿,偏偏听见了宇文钺三个字。
这三个字让她不得不竖起耳朵集中了注意力。
“陛下当真不打算派凌王去?”
宇文乾看着面前悬挂的九州地图,中原宋国的北部,是匈奴的地界,他正牢牢盯住宋和匈奴的交界处,眉头紧锁。
张相继续道:“匈奴和燕国联合来犯,来势汹汹,这,确实是老臣没有想到的。”
宇文乾道:“朕也没有想到。”
毕竟司徒有仪今春才嫁到燕国,为的就是一南一东夹击牵制匈奴,可没想到不过半年时间,燕国就和匈奴站到一起。
宇文乾指着东侧的臻国,道:“臻国弱小,就算宋臻联手,也未必抵得过北面的匈奴和燕。”
张相道:“所以老臣以为,只有凌王殿下亲自北上,才能打败匈奴,牵制燕国。”
宇文乾轻蔑的冷笑,眼底尽是冷意:“宇文钺的确可以,他也有这个能耐,但朕,并不打算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