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乾边背盛淑瑶边道:“阿钺,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这是娶了个宝贝回来。平时在府里可以主持中馈打点家事,出门还能撑门面,微服出来还懂这么多,能给你帮不少的忙。”
宇文钺一边找路一边道:“他们就是冲你来的陛下,你居然还有心思调侃我。”
宇文乾把昏迷不醒的盛淑瑶往上掂了掂,认命道:“还好有你啊,我的阿钺。”
聂明珠打了个寒战。
她快步跟上宇文钺,道:“王爷,你身上有血,受伤了么?”
宇文钺拉了拉她的手:“我以为你会怕我,不和我说话了。”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聂明珠道。
五个人脚程极快,宇文钺在前面开路,宇文乾背着盛淑瑶在中间,聂明珠和侍卫在末尾抹除几人走路的痕迹。
好在赶着天黑之前,几人找到了一个山洞。
盛淑瑶也醒了。
侍卫在山洞里换药喝水吃东西,总算得以喘息。
而几人晚上不敢燃火,生怕再度将人引过来。
山洞外一侧是树林一侧是断崖,不仔细找也是找不到这里的。
盛淑瑶知道自己拖后腿,还害的宇文乾背她一路,她默默不说话,但也不知道能为大家做什么。
入夜后依然很冷,没有火堆的几人难熬的很。
若是往常,盛淑瑶早就窝进宇文乾怀里去了,但现在什么处境,她再冷也要忍着。
如今倒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跟出来,还受这等苦。
聂明珠也冷,她从包袱里抓出唯一的一条毯子凑到盛淑瑶身边,紧紧挨着她,抱住她,用毯子把两人裹起来。
“多谢。”盛淑瑶眼神里没了跋扈,对聂明珠的态度也柔和了很多。
聂明珠把两人裹的更紧些,一言不发,期盼天快些亮,这样就可以离开了。
她其实有点想宇文钺火热的胸膛和怀抱,若是在他怀里,她一定感受不到半分寒意。
可宇文钺和侍卫守在山洞口,守着几人的安危。
聂明珠强迫自己睡去,好在旁边有个人,适应了彼此的体温后也没有那么冷了。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口处一阵冷风,随后便不见了宇文钺身影,再然后,就是有人短促的叫了一声,没了气息。
聂明珠本就浑浑噩噩的,有点动静立刻惊醒。
宇文钺提着带血的剑回来。
“抓到了?”宇文乾道。
“死了。”宇文钺还剑入鞘。
聂明珠松了口气,动动肩膀,发现已经没知觉了。
这个盛淑瑶,她的心可真大,枕着聂明珠的肩膀睡的打鼾。
对面盘腿坐着的宇文乾见聂明珠醒了,他看不下去道:“明珠,让我来,让她靠着我。你这样下去人都僵了。”
聂明珠扭头见盛淑瑶睡的香,她摇摇头:“罢了二哥,咱们几个好容易有个睡熟的,何必把她折腾起来,我没事。”
宇文乾深深看着聂明珠,最后闭眼,盖住自己复杂的情绪。
夜晚很快过去。
聂明珠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包裹上,毯子盖的好好的。
只是盛淑瑶不见了。
聂明珠打个哈欠揉揉酸痛的全身,她大概出去方便了。
“明珠,明珠!淑瑶?阿钺!”山洞里回荡着宇文乾的声音。
聂明珠这才睁开半梦半醒的双眼,猛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她并没有瞎,只是满眼的白雾,伸手不见五指。
“陛下?”聂明珠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好绑到身上,试探着往对面走。
“是我。明珠,你看到其他人了吗?”宇文乾道。
聂明珠摇头:“没有!”
“出去找找吧。”宇文乾起身。
聂明珠适应了眼前的白雾,隐约能看到宇文乾高大的身影。
“右侧断崖左侧树林,陛下小心。”侍卫在洞口道。
宇文乾被他吓一跳。
“看到阿钺和淑瑶了吗?”宇文乾问。
侍卫道:“寅时初娘娘要出恭,进了林子后半晌不回来,王爷便去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宇文乾担忧的皱眉:“雾这么大,别走散了。”
聂明珠道:“陛下,我们是留下来等他们还是进林子里找?”
宇文乾道:“留下来还是进林子都不安全,更何况他们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现在天都大亮了,我们还是去找吧。”
聂明珠也赞成。
三个人紧挨着进了林子。
白雾逐渐吞噬三人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没吃早饭的关系,聂明珠越走越累,腿越来越沉,太阳穴突突的跳,恶心反胃。
这是怎么了。
聂明珠不想拖后腿,她咬牙挺着。
突然,她被宇文乾用力拉了一把。
力道太大,她一个踉跄跌进宇文乾的怀里,龙涎香的味道霎时占据她的鼻腔。
正想挣扎,白雾中匆匆过去一抹黑影,树林上空沙沙作响,熟悉的杀气又回来了。
聂明珠瑟瑟发抖,可她依然不停地挣扎。
“不要动。”宇文乾低声道,拥着聂明珠更紧些。
侍卫抽出刀来,倒退着保护宇文乾和聂明珠。
聂明珠也下意识的抓紧袖子里的匕首,悄悄拔了出来。
黑影一跃而下,直劈宇文乾的脑袋!
侍卫抬起剑狠狠一架,两柄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宇文乾抱住聂明珠极限一闪,躲过致命的一击。
侍卫和那黑衣人缠斗起来,但他身受重伤,黑衣人又是死士,侍卫节节败退,又被捅了几刀。
聂明珠牙关发紧,天要亡她。
这时,聂明珠感到身后杀气阵阵,直直的逼近两人。
“小心!”聂明珠发了狠,手脚并用踹开了宇文乾。
刺客从两人之间穿了过去,他足尖轻点树干,旋转着再次迂回杀向宇文乾。
那边的侍卫和刺客同归于尽了。
聂明珠虽然不忍,但眼下保命更要紧。
宇文乾手里没有武器,他只能聚精会神的躲。
聂明珠紧紧盯在一旁,脑海里飞速旋转。
突然,宇文乾不躲了,他卖了个破绽给刺客,刺客抓紧机会,一刀刺进宇文乾的肩膀!
鲜血汩汩而出,聂明珠吓的捂住自己的嘴。
宇文乾脸色白了几分,但异常镇定,他不退反进,双手握住刀锋,一寸一寸的逼近刺客。
刺客一惊,不懂宇文乾想干什么。
聂明珠抓住机会,她跑到另外两具尸体旁边,捡起长剑,使劲挥向刺客。
刺客没想到聂明珠居然有这么大力气,他堪堪一躲。
宇文乾眸光一闪手快如电,反手掏了刺客的动脉。
刺客难以置信的看着宇文乾手上的戒指里伸出的利刃,捂住自己的脖子僵硬的倒了下去。
聂明珠这才扔了长剑,奔向宇文乾:“陛下,你怎么样?”
宇文乾肩头双手都是血,满头冷汗,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到刺客身旁,努力深呼吸。
聂明珠赶紧从包里找出药丸:“陛下,这是凝血丹,快吃了。”
宇文乾接过吃掉。
“这都是些什么人。”宇文乾不顾手上的伤,去扯刺客的面罩。
聂明珠蹲在一旁看着宇文乾检查刺客。
突然,那刺客手指动了一下。
聂明珠眼前一花,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陛下小心!”
宇文乾一僵,他也看到了刺客复又睁开的双眼,和疾速扑上来的利刃!
宇文乾受了伤,他努力退后但动作终究迟缓,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刺客的胸前,突然多了一把匕首的带血的刀尖儿。
聂明珠颤抖的放开手里的匕首,脸色煞白,跌倒在地。
这是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第一次杀人。
刺客瞪圆了双眼,彻底倒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聂明珠手里还有一把刀。
宇文乾也没想到。
他冷静了下思绪,绕到刺客身后把聂明珠的匕首拔了出来。
手柄顶端宇文钺嵌上去的红琉璃格外耀眼。
“真是把好刀。”宇文乾把刀擦干净装回鞘中还给聂明珠,“你救了朕一命。”
聂明珠还没从刚才捅死一个人的刺激中回过神。
完全没注意到宇文乾的眼神。
热烈又欣赏,隐隐还漫上一层侵略的气焰。
“陛下,我……”聂明珠头疼欲裂,她真的快不行了。
扑通一声。
宇文乾比她先倒下了。
聂明珠迷迷糊糊在晕倒前终于回过劲儿来,这白雾怕不是雾,是瘴,而且还是有毒的那种。
天旋地转下,她也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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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聂明珠,醒醒,别装了,人都走了你还装。”
有人在拍聂明珠的肩膀。
聂明珠浑身酸痛又累又乏,她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便拍掉了那只手。
“呵,有这会儿装睡的本事,刚才怎么怂了?”
他在说什么?
聂明珠好累,意识深浅中还不理解这个人在说什么。
等一下,他的声音……
聂明珠猛地睁眼。
眼前有一个眉目如画的美少年,粗衣布衫,满脸桀骜不驯,正带着玩味的眼神看她。
不是墨骐又是谁。
聂明珠这下彻底醒了。
她在做梦吧。
他们不是遇刺,走散,然后昏倒了吗。
怎么……见到墨骐了?
墨骐见聂明珠脸色变了又变,他伸出手探了下她的额头:“你没事儿吧,什么眼神啊。”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触碰到她的皮肤时那么真实。
聂明珠一阵恍惚,不会吧,难道她又重生了?还重生到十四岁那年?
“喂,你不会被吓傻了吧?”墨骐见她傻呆呆的没反应,忍不住弹了个脑瓜崩。
“啊呀!”清晰的痛感传来聂明珠双手捂住头。
这么疼,那就不是做梦。
她真的再次重生了?
还是重生回跟墨骐相遇的那一年!
老天爷啊,你开眼了!
可是为什么,她心底的深处居然有一丝不安和失落?
“给,这是刚才赢的。”墨骐把一包铜钱堆到聂明珠手里。
聂明珠这才想起来,她刚才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学院,和墨骐一起逛赌场来着。
结果和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吵起来,她被那壮汉连吓带吼的晕了过去,是墨骐把丢人现眼的她背出来。
“我不要,墨骐,你拿着吧。”
聂明珠还记得,墨骐出身市井,身上没什么钱,相比她来说,墨骐更需要这些钱。
谁料他眼神一顿,疑惑道:“你叫我什么?”
“墨……”聂明珠卡住了。
果然死了太久,前尘往事都记不清了。
墨骐在认识她之前,是没有名字的。
她问他叫什么,他叼着一根稻草,随意的说:“马驹子。”
聂明珠嫌弃无比:“哪有人叫自己马驹子的呀,你总有姓吧?”
“没有。”
聂明珠:“……”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你以为谁都和王公贵族一样有氏有姓?”墨骐自嘲一笑。
聂明珠微讪。
她的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过自从十三岁出来和大哥周游列国后已经好很多啦!
聂明珠转念间做了个决定:“那我送你一个名字,你要不要。”
墨骐拿草棍指指她又指指自己:“你送我名字?”
“对啊。”聂明珠抬头挺胸。
墨骐来了点兴趣,他换了个姿势,微微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聂明珠,好像还有点期待的样子:“说说看。”
聂明珠道:“马驹子马驹子,你也是匹野马驹子!那……叫墨骐怎么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就算是马驹子,你也一定是匹黑马。”
墨骐仍旧盯着她,一动不动,只是瞳仁如墨。
“怎么样?”
墨骐嗤笑一声:“你居然说我老?”
聂明珠炸毛:“你会不会抓重点啦!”
墨骐爽朗一笑:“行,挺好,我也算有个正经名儿哈哈哈。”
记忆被拉回来,这个墨骐仍然在疑惑的看向她。
聂明珠颤抖的开口,声音更咽:“我……我叫你,墨骐。”
“你给我叫的名儿?”墨骐笑道。
“是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你一定是匹黑马。”聂明珠说着当年的话,眼泪簌簌坠落。
墨骐眼中闪过慌乱,他掏出棉布手帕替她拭泪:“你这眼泪也太快了,说掉就掉。哭什么呀?我都没嫌弃你骂我老,你怎么反而哭起来了。”
聂明珠哭的更大声了。
仿佛想把这些年的委屈磋磨通通哭出来。
也只有在墨骐面前,她才敢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
眼看着聂明珠眼泪有开闸放水的趋势,墨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干脆的捂住聂明珠的嘴:“你不许哭了啊!再哭,再哭我就当街亲你了!”
聂明珠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蓄满泪水,她眼前的人是她从生惦念到死都不曾再见一面的人,就算亲了他又怎样!
聂明珠掀开他的手帕,主动揽住墨骐的脖子,亲了上去。
墨骐惊成一具僵尸,他摊开双臂,瞪着眼睛,任由聂明珠抱住他亲。
不管是真是假,这一口亲了上去,也算了了多年的遗憾了。
辗转嘶磨片刻,聂明珠离开他的唇瓣,复又亲了个带响儿的啵!
墨骐的脸瞬间红了。
他害臊的推开她,捂脸跑了。
聂明珠的心情在这一瞬得到治愈。
像墨骐这么个炸毛不羁的人,居然也有被她逼走的一天,真是太爽了。
聂明珠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害羞的样子可真好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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