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珠毕生也没见过这等奇景,宇文灵把她对人类的认知又刷新了一个高度。
天空飞起庞然大物,不出半个时辰,几乎所有人都向御花园这边围过来。
宇文乾带着一众亲贵重臣,也纷纷从太极殿赶来。
那五彩缤纷的庞然大风筝,实在打破了所有人对风筝认知的局限。
“你来多久了?风寒没好全,穿这样少站在风口里吹。”宇文钺见聂明珠换了衣服,和宇文灵站在一起疯,他忍不住走过来对她低语。
“还好,并没有如何冷。”聂明珠正兴奋着,她指着风筝道:“十六公主真是个妙人,亏她如何想的到这么刁钻古怪的东西。”
宇文钺哼了一声:“你认识她久了就知道了,这算什么。”
聂明珠抬头看累了,视线向下随意一扫,便看到皇帝宇文乾身边站着一位服饰头饰不同于宋国的人。
是魏珩。
他穿着臻国具有代表性的服饰,正笑意浅浅的看向她。
聂明珠心头一热。
很久没见到魏珩了。
看见他,就仿佛看见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一般亲切。
两世了,上辈子听到有关魏珩最后的消息,便是他葬身宇文钺的刀下。
想到宇文钺,聂明珠忍不住一抖,下意识去看他。
宇文钺正盯着她,目光看穿一切。
“想看你的表哥就看,大大方方的看,你瞧本王做什么。”宇文钺语气轻挑,毫不在意的道。
聂明珠挪远了一步。
看见魏珩,她心里对宇文钺前世的印象更深刻了。
她把目光移回魏珩身上。
既然宇文钺让她看,那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不然也是白白被他挤兑,不看白不看。
魏珩和她年龄相仿,她今年十九,他二十岁。
几个月不见,他又长高了,现在长成长身玉立的俊秀贵公子,站在宇文乾身边虽然显得稚嫩,但令人不可忽视。
魏珩冲她挥挥手,笑容亲切,依旧是往日在家时那个一直照顾她带她玩的表哥。
聂明珠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不论如何,这辈子,她一定要想办法扭转局面,绝不能再让母国的宗室亲人们步上前世的后尘。
聂明珠思绪万千,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宇文钺越来越黑的脸。
众人看够了宇文灵出风头,纷纷跟随宇文乾的脚步回殿中入席。
“今日一为接待臻太子珩,二为接回朕的十六妹,在座各位都是宗亲,不必拘礼。”宇文乾先举杯。
众人立刻起身,异口同声的吉祥话,共饮一杯。
宇文乾看了看魏珩,又向聂明珠挥袖:“臻国公主现在是我宋国的王妃,如今太子珩也来共贺,以后两国关系要更加紧密才是。”
魏珩道:“陛下隆恩,我与凌王妃自当感念。”
对宇文乾说完客套话后,他又默默转头看聂明珠,柔声道:“明珠来宋国有些日子了,都还习惯吗?我带来很多家里的吃食,宴会结束后,你带回去。”
聂明珠自然而然的露出在家里时对魏珩的情态,轻松无拘道:“我在这儿都习惯,家里人都还好吧?”
魏珩道:“你放心,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多么让人安心的四个字。
魏珩一锤定音,暂时安抚了聂明珠长久以来惴惴不安的内心。
这份安全感,还是来自母国。
只不过聂明珠想到安宁只是暂时的,就格外扎心。
宇文钺见两人聊天分外和谐默契,他忍不住抓了聂明珠的手。
聂明珠抗拒的挣了一下,但碍于在人前,她不敢有大动作,所以没挣出去。
宇文钺抬眸对魏珩道:“臻太子不必担心,明珠在本王身边很好,本王会保护好她。”
魏珩不咸不淡的看了宇文钺一眼,两秒后才道:“那样最好。”
聂明珠咬了咬牙,低下头去。
宴会开席,室内又恢复歌舞升平的景象。
大概是有娘家人在场坐镇,聂明珠那种孤零零的浮萍之感弱了不少,也放开了很多,也敢多喝几杯,不必担心自己喝多了说错话的问题。
酒过三巡,歌舞轮了几场,众人皆是兴致高昂。
今天是宇文灵的主场,她在宴席中活泼好动,宴会气氛也被她感染的很热络。
就连一向冷淡的太后,脸上都多了不少笑意,在皇帝身边一直在敬酒。
但聂明珠却隐隐听见了哭声。
今天也算大喜的日子,而且还是笙箫齐鸣的宴会厅,哪里会有哭声,聂明珠以为自己听岔了,便没在意。
“好好的你哭什么?太后皇上皇后还在呢,你也不怕冲撞!”
盛淑瑶娇媚甜腻的嗓音此刻十分不满的在训斥某人。
聂明珠这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她循着哭声看过去,居然是皇后下首的司徒府,有仪郡主在低声抽泣。
司徒老大人脸色很不好,一直在呵斥司徒有仪。
被盛淑瑶这么一嗓,其他人想不注意都难,一个个目光都离开热闹的歌舞场,眼巴巴地去看梨花带雨的司徒有仪。
皇后脸色沉下,发问道:“有仪,你再不开心,今天也是臻国太子来此,也是十六公主回宫的日子,你怎能在这里掉眼泪?”
司徒大人立刻上前请罪。
有仪郡主也擦擦眼泪,离开席位跪到宇文乾的台下,道:“陛下恕罪,臣女失态了,臣女知罪,请陛下原谅臣女初犯!”
听见这话,满脸傲娇的宇文灵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冲司徒有仪狠狠翻了个白眼。
有外人在,宇文乾还是拿出一国之君的气度来,道:“你有什么伤心事,可以过后和皇后说说,都是一家人,若是真有皇后做不了主的,朕给你做主就是。今天是好日子,可不许再哭了。”
司徒有仪立刻恭敬道:“是,是臣女失仪了。”
言毕,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来,脸色十分不好。
“行了,朕不怪你,归坐吧。”宇文乾懒得和她计较。
司徒有仪一步一踉跄的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聂明珠看她摇摇欲坠的背影,直觉她可能要倒。
果不其然,她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司徒有仪已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连带着不小心挥掉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位命妇的桌案。
一时之间,惊呼声、杯盏盘碟落地的清碎声此起彼伏,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有仪!”
“有仪郡主!”
“来人!快来人!”
司徒大人,皇后,还有侍奉的宫人一股脑的冲向司徒有仪。
坐在高首的太后一直没作声,此刻皱起眉头,眉宇间阴云密布。